陆杨点点头,又问他:“我做事风格就是这样子的,你适应吗?”
谢岩不太适应,但他很喜欢。
“我想学,你教教我。”
陆杨笑了,“行,先吃饭。”
赵佩兰在家门口等,家里情况好了很多,她依然不敢出门到村里走动,院门都很少出。
在这里,也能听见傻柱家门前的吵架声,赵佩兰听着心急,怕两个孩子卷入其中,在家犹豫良久,来回踱步,刚准备追过去看看情况,踏步出来,看见了陆杨跟谢岩结伴归来。
远处还在吵,她心中大石落地。
“快,再不吃,饭菜都凉了!”
今晚吃炖菜,在炉子上放着一口砂锅,用两个鱼头煎煮出汤汁,然后加很多的水,炖了一锅白菜。
鱼头不大,是张铁送来的。他跟陆林两口子在爹娘眼皮子底下过日子,兄弟妯娌都在,整条鱼不好拿,毕竟工钱也不是全家一起花。就拿了两个鱼头过来。
家里好久没吃鱼,赵佩兰趁新鲜,收拾收拾弄了。
谢岩让陆杨坐,他去盛饭,一家三口坐堂屋里吃。
谢岩很高兴,话比平时多,席间叭叭转述着吵架实况,化身夫郎的马屁使者,把陆杨夸得天花乱坠。
“娘,村里的债过不久就会没了。”
这样子吵吵,各家互相攻击,本就没有的债务,全都立不住脚,用不了多久,就债销人散了。
赵佩兰依然话少,听得连连点头,眼圈红红的,吃个饭,抹了好多次眼泪,一有感动之处,就给陆杨夹菜。
鱼头也有肉,张铁不好意思拿干巴巴的鱼头过来,往下切了一点鱼身腹,那一点肉,她小心翼翼都夹到陆杨碗里,让他吃。
陆杨没跟她客气,乖乖说:“谢谢娘,我爱吃鱼!”
赵佩兰听着高兴,一家人其乐融融。
晚间洗漱过后,各回各屋睡大觉。
今晚不喝鸡汤,谢岩很是失望。
陆杨笑话他:“你是不是馋我身子?”
喝汤不是要紧事,陆杨转而跟他说:“我有件事瞒你。”
谢岩有预感,知道他会说什么,也想拦着他,还想自己跑出去,躲着他,不想听后面的话。
他早该发现他的夫郎不一样,可是他不愿意细想。
现在事情要藏不住了,他们要坦诚说开。
谢岩很难受。他家担子重,日子苦,陆杨嫁进来,一天好日子没有过,每天起早贪黑,劳心劳力,忙完外面,照顾里面,还要收拾从前的烂账,处理村中恶人恶事。他看着心疼。
他不想陆杨离开他,又很能理解陆杨。他抿唇点头,嗓音艰涩:“我知道。”
陆杨觉着这件事应该正式一些,就把谢岩从被窝里拉出来,两人披着棉袄,坐炕上互相望着。
这间小小的、让人压抑的房间,陆杨已经睡习惯了。
他如今不觉得压抑了,感觉挺好的,随便一转身,就能抱到他家状元郎。
房间小,炕就短,哪怕是通铺,都比别家小一截。
他俩在炕上滚一滚,都能撞到墙壁,抖落墙灰。
每到这时候,谢岩都会露出很窘迫的表情。
陆杨就会说,他抽空,要把谢岩的稿纸拿来糊墙,让他写满圣人言的纸张围着土炕,看着两个人没羞没臊。
谢岩往往会感到羞耻,他羞耻起来,就很有劲儿,会往深了顶,想把陆杨的话撞散撞碎。陆杨只会笑他。
陆杨思绪飘远,回过神来,才发现又想了很多。
幸好天色晚,不然他能再跑出去搞点事情。
他抓住谢岩的手,两个紧张的人挨到一块儿,他软弱了一下。
“我下午知道的,我也知道要怎么告诉你,可我心里有些发慌,东一下西一下的忙来忙去,回来早,又去村里看戏,我刚还想着糊墙。”
谢岩趁机说:“那不说好不好?”
陆杨被他的傻气与在意鼓励到,那些堵在心口的话顺了。
他说:“我是陆杨,杨树的杨。”
谢岩喊他名字:“陆杨。”
他喊得轻,手里捏得紧,把陆杨的手握得发红。
陆杨低头看一眼,心里踏实了,笑道:“我是你的夫郎。”
谢岩的喜悦很有层次感,先惊后喜,大起大落,人高兴了,也活了,还哭了。
陆杨给他擦眼泪:“不像个男子汉。”
谢岩还要握他的手,说话像撒娇,语气很坚定:“你教我。”
陆杨亲他。
他回村的时候就想亲了。
也果然是那样,亲了就要上嘴咬,尝尝皮薄馅香的状元郎。
第38章 山居日常
赶集结束, 陆柳再次开始山居生活。
黎峰想吃瓦罐粥,他晚上烧水时多用了些木柴,夜里就把粥煨上, 往里切姜丝、肉末, 早上拿进灶屋,就闻见粥的香气。
瓦罐粥有着特有的焦香,像蒸饭时的锅巴,比锅巴更黏一些,香味软, 不够浓烈。
灶里火大,有些粥米粘在瓦罐壁上, 结成了一块块的锅巴。
这些不好浪费,陆柳把粥倒出来, 取热水泡着瓦罐,放灶眼上温着。
等他忙活一圈,把赶集采买的东西都理顺,再来看看, 锅巴都泡软了,他倒出来,又是一碗粥。
稀了些, 米香也淡了,他就咸菜吃着饼子,早饭就应付过去。
陆柳新婚第二天, 就把家中里外收拾过, 黎峰要找出来的皱纸红花,他稍一想,就知道放哪里了。
在柴房里, 好几个闲置竹筐底下盖着,可以防尘。
尘土防住了,潮湿防不住。皱纸红花是用红纸做的,相比红布做的花,更加便宜实惠,也更加容易损坏。
陆柳把它拿出来,专门给它架起簸箕,让它舒展着晒太阳。
村里成亲,一般都用皱纸红花。有些人家还不用红花,挑个日子,就把媳妇夫郎接回家,邻里之间说一下,就算成亲了。
因此,摆酒吃席的人家也不多。这都是富户人家做的事。
听姚夫郎说,这阵子寨子里不少人家在嫁娶,最热闹的就是黎峰这里,其次要属三苗。腊八的日子,提早一个月就筹备上了。
别家也热闹,吹吹打打迎了亲,酒席大多只摆一两桌,亲戚之间吃个饭就算了。邻里是不会请的。
由这个话题,姚夫郎简要说了陈夫郎为什么讨厌陆柳。
“他是你婆婆牵线嫁到我们寨子里的,之前可傲了,聘礼收了十二两,家里摆了三桌酒,有大峰做哥哥,出去有面儿得很,嫁来不久,就在寨子里耍威风,承诺这个承诺那个,你家大峰没给他办事,让他失了面子。这没多久,你过门了。你看看你们亲事办的,全比他强,你俩虽然都是陈家湾出来的,可你在县里长大,跟他这个村里小哥儿不一样。瞧把他酸的,难得见你一面,话没说两句,就气得跳脚了。”
陈夫郎还是陈桂枝娘家大哥的孩子,亲戚关系近。
给他说的亲事不差,也是黎峰一起上山打猎的固定伙伴,平常都是好兄弟,这回吃酒,陈夫郎也要去。
陆柳想想,心里有点发虚。
他真的不会吵架,那又是成亲的大喜日子,要是陈夫郎刁难他,他可怎么办呀。
哎。
陆柳晒着皱纸红花,怕它被风吹跑,又进屋拿了网罩出来盖上,这样怎么吹,它都在簸箕里。
网罩是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靠近山林的地方,鸟类多,没有网罩,他们晒的粮食,甚至山货、肉类,都能被鸟啄了吃。
安排好这里,陆柳再去喂兔子。
二黄不用喂,清早黎峰喂了。
兔子养得很好,毛发都柔软了许多,两只兔子适应了狗窝环境,陆柳进来,它俩都不见警惕,只等着喂食。
兔子的吃喝拉撒都在狗窝里,它们是笼养,出不去,让狗窝里生出骚味。把二黄的窝弄得不像样。
二黄媳妇都没说着,还把它的狗窝嚯嚯成这样,陆柳心里过意不去。
他把兔笼拿到骡子的畜棚里放着,里里外外收拾着狗窝,干草都抱出去,取了新的,也拿簸箕晒上,晒得热乎乎的,再给二黄铺到窝里。
二黄呜呜嗷嗷地叫,围着陆柳转圈圈,大尾巴摇来摇去,圆圆的狗眼里都闪着喜悦的光芒。
真是乖狗狗。
午饭陆柳随便应付了一顿,挖一铲子咸菜,把冻得一粒粒的剩饭捣散,炒了咸菜饭吃。
二黄的午饭就好一些,给它把鱼杂清理出来,再有猪下水,炖煮上一些,再加些青菜碎。人都没吃好饭,它也只能将就,家里有些糙米,是给它留着的。陆柳洗洗,抓两把进去煮。
他还想洗澡,把狗饭凉着,他去屋里找出大浴桶,抓着浴桶边缘,一点点往外挪移,准备烧水洗刷浴桶。
黎峰自己过日子,很少用到浴桶。
要不是娶亲了,他擦身子的次数都不会多。
据他所说,他们常年走在山林,早都习惯身上的脏污,就连积垢引起的疹子、疙瘩,他都能忍着痒不去管。
这在山林里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相比干净的身体,他们更需要干净的水源以及干燥的衣服。
要是失误落水,除非是夏季,其他季节都会优先返程。
山里的水脏,泡过以后容易生病。衣裳湿了,也会增加负重,让肢体失去灵活性,他们不可能负重带着换洗衣物,返程是最好选择。
陆柳很爱听黎峰说起山上的事情,这都是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的。
大山是那样深邃神秘,里头有着他难以想象的奇遇与危险。还有许许多多他从未听闻的植物、动物,就连虫子,他都有好多没有见过。
他当时有着很朴素的想法,跟黎峰说:“难怪山鸡比家养的土鸡好吃,我听说山鸡的肉更加紧实细嫩,也更鲜甜。它们这是每天吃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