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柳从小就穿得灰扑扑的,喜欢鲜亮的颜色。
姚夫郎也喜欢,但他不常买鲜亮的布料。
颜色亮,价就高。他平时住寨子里,家务活一大堆,打扮得花枝招展给谁看?
陆柳想都没想,说:“给大强看啊,你是他夫郎,你漂亮,他喜欢。”
姚夫郎抿着嘴,没憋住笑:“哎呀,陆夫郎,我们俩买东西,你老说他做什么?”
陆柳茫然。
他只提了一嘴而已。
姚夫郎想要,又说:“那我还要出门见人的啊,买这红红绿绿的布,寨子里的人怎么看我?”
以陆柳的村居经验来说,寨子里的人能把眼珠子黏在姚夫郎身上,看见的人都说好,说他打扮漂亮。
他就这样说了。
姚夫郎笑呵呵的:“行,今天这个钱一定要花了。我买绿的吧?年节成亲的人多,我又不是成亲的,穿红的不好。”
陆柳都说好。
反正大家都灰扑扑的,姚夫郎随便穿哪个颜色都亮眼。
他看铺子里有碎布头卖,搭着买了一些碎布头。
他收拾家务的时候,发现黎峰有些衣裳都破了。
黎峰经常上山,或是剐蹭,或是刺破,或是拉扯,衣服都不大齐整。
他买些碎布头回去缝补,余下的料子,他再做些鞋垫。
黎峰火气重,身上汗多,脚上也出汗,鞋垫要多一些,否则鞋子里湿乎乎的,又臭又不保暖。
买完穿的,再买用的。
姚夫郎买冻疮膏、手脂,陆柳一块儿买了。
手脂能擦脸,早上洗完脸出门,不怕风吹了。
冻疮膏会用到,先备着。
姚夫郎再看胭脂,他就不买了。
他出嫁那天打扮过,想想还是觉得好丑好别扭。
姚夫郎让他趁着脸嫩,多打扮打扮。
“男人喜欢。”
陆柳听了,认真想了想,没记得黎峰说喜欢他打扮,就摇头说:“大峰不喜欢。”
姚夫郎:“……”
他说陆柳:“大峰大峰大峰,出来赶集,怎么全都是他,嗡嗡嗡的,你看我,我什么都不给大强买!”
陆柳背篓里沉甸甸的,有一坛子酒,姚夫郎也买了。
他说:“你给他买了酒喝。”
姚夫郎噎住,强行解释:“那是我喝的!”
陆柳只是笑。
他笑起来软软的,姚夫郎看着没火气了,买完胭脂,再叫陆柳一起去买些瓜子花生。
陆柳各买了一斤,姚夫郎说他小气,他就问:“大峰这边客人多吗?”
姚夫郎说:“他以前就是个光棍,谁往他那里串门?现在有你了呀,过年一定热闹,多买些没错。”
陆柳觉着他这里热闹不起来,他都没出去交朋友。今天还莫名其妙跟陈夫郎吵架了。
稍作思索,他各添了半斤。
姚夫郎见状,问他:“大峰是不是没给钱你?”
陆柳想起这件事就高兴,他笑眯眯说:“给啦,娘也给钱我了,一起有三百文呢。”
姚夫郎一听,有些酸。
陆柳就买这点东西,居然能拿三百文钱出来。难怪十文钱的饼子说吃就吃。
还别说,那饼子真香。
返程,他们去城门口附近找大强。
经过那个馅饼摊,陆柳又掏钱买了一个。
他看黎峰给他推荐得真情实感,肯定是特别喜欢吃,他都来县里了,给大峰买个饼子吃吃。
嗯,还要讨好婆婆,不然再买一个?
他算算兜里的钱,咬咬牙,买了两个饼子,都没刷汤汁,就这么热乎着放棉衣里裹着,等到寨子里,还能吃口热乎的。
他们一起出来,东西买完以后,就要挤着坐。
除了大强之外,还有几个汉子赶车出来了,每个车子都要坐好几个人。
采买结束后,车上不好坐人。
最靠近前边的位置放了两只大箩筐,再把两个背篓叠放上去,剩两个背篓放车中间叠放,拿绳子捆严实了,人围着背篓坐,脚要吊着,不一会儿就发麻了。
脚麻就下来走走,也让骡子歇歇,连人带货大几百斤,不好拖。
紧赶慢赶着,回到寨子里已是傍晚时分。
车子先进新村,陆柳眼巴巴张望,果然看见黎峰就在屋外头跟人说话,就大声喊他:“大峰!”
姚夫郎跟姚二嫂对视一眼,捂着嘴笑他:“瞧瞧,瞧瞧,这就是新婚的小夫郎,多热情!”
陆柳被他们笑得脸红,忙缩回脑袋,剩一个苗夫郎坐在角落,看着他们三人不说话。
黎峰听见声音,就往这边看过来,见是陆柳回来了,从门口往大路上走。
大强不停车,笑哈哈说:“把你夫郎拉走,你去天边找他吧!”
车子中间都绑着货物,人就坐边上。
骡子已经累了,到寨子里行驶速度一般般,黎峰大步过来,追了两步路,伸手就把陆柳抱下车了。
姚夫郎跟姚二嫂一起笑话他们:“看把你俩急得!这还没一天呢!”
陆柳没敢回头,被黎峰抱着脸色愈发红了。
黎峰松开他,摸摸他的脸:“能烫鸡蛋饼了。”
陆柳也摸摸脸,然后嘿嘿笑。
新村的房屋分布相比寨子里更加紧凑,大道里边,就是各家房子,要不是家家户户都留了前后院子,每一间都得挨着。
黎家的房子才新盖几年,各处都新着,在大道里面第二排,房屋的间隙里,可以从直入的小路看见路口。
陆柳刚才就是从这里看见黎峰的。
傍晚时分,各家炊烟袅袅,都在做晚饭了。
院子里有人的,都打趣黎峰:“大峰,你宝贝夫郎回来啦?”
陆柳听得喜滋滋的,羞涩都忘了,往那边看了眼。
他皮白,眼睛水润,面颊飞红,看着很娇嫩。又有人说黎峰娶了个漂亮夫郎,把陆柳夸得笑不停。
他跟黎峰说:“大峰,我吃了你说的饼子,好大一个,很好吃,我吃不完,分了一半给姚夫郎吃。”
黎峰听他喜欢,就觉着这钱花得值。至于分给姚夫郎吃,他不介意,他跟别的汉子出去,也互相分食,买都买了,随便。
陆柳怀里还有两个饼子,当时买的时候没想太多,现在要到婆婆门前了,他才后知后觉害怕。两个饼子二十文钱,够买一斤多的肉了。好败家。
到门口,陆柳不进去,先跟黎峰说:“我今天乱花钱了。”
黎峰问他买了什么。
陆柳就买了三个饼子,县里吃了一个,带回来了两个。
一个念着黎峰,一个念着娘。
这算什么乱花钱?
陆柳说:“实在不好再买,不然也给顺哥儿买一个。”
二田两口子就算啦。
黎峰不觉得浪费,但不敢拿到娘面前说,他问陆柳:“饼子呢?”
陆柳拍拍小胸脯:“在我怀里。”
饼子很烫,放怀里要把他烫坏,黎峰当即皱眉:“怎么放怀里?烫不烫?快拿出来。”
陆柳以前穿不暖,今年有了棉衣,就可劲儿穿,外头一件大棉袄,里面还有一件小夹袄,他不烫。
他把饼子都拿出来,黎峰塞了一个到自己怀里藏着,跟陆柳说:“你等会儿见了娘,就说你只买了一个饼子,听见没?”
陆柳“嗯嗯”点头,“我知道啦!”
两人进屋,黎峰把饼子交给陈桂枝,跟她说:“这饼子我吃着好,你去县里又舍不得买,我就让他帮着买了。他实诚,捂怀里带回来的,现在还是热乎的。”
陈桂枝很不乐意跟黎峰说话了。
见面就夸夫郎,生怕她哪里不满意,她说她不满意了?
她接了饼子,留他们吃饭,黎峰不留。
“我回了,东西还在大强车上,我们回去清点清点。”
陈桂枝听了,就看向陆柳,问陆柳今天买了什么。
陆柳一一说了,大多都跟黎峰有关系,这这那那的,都是大峰大峰大峰,陈桂枝听了都头大。
她问陆柳:“你没添置个什么?你不缺什么?”
陆柳跟黎峰过日子,没觉着缺什么。
他茫然摇头:“娘,我买漏了吗?”
陈桂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