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柳扭扭身子,态度并不坚决,动嘴不动腿,只有语气在为难,“这样不好,这样就不正经了。”
黎峰没觉着。
他说:“我俩在一起,除了吃鸡,也没什么正经事干。”
陆柳鼓鼓脸,憋不住笑了。
他跟黎峰说:“大峰,我们在屋里说说就好了,到外头,不能这样说。要说我俩学习了、上进了。你看,人可以做假账,当然也可以假装上进!”
黎峰懂的,一手搂着小夫郎,一手盛一碗酒,让陆柳先喝一口,他再喝剩下的。
他说:“今天煮酒论屁股,俗事一件。”
陆柳也畅快笑起来。
对,他俩俗俗的!
陆柳问他:“大峰,你要不要再说会儿?”
黎峰不愿意说了,“以后再说,今晚吃鸡。”
天冷了,只能炕上打滚。
黎峰灭了火炉,熄了油灯,抱陆柳上炕。
陆柳在腹部摸到了他的东西,真是神奇。
喂饱了夫郎,黎峰出门打水,给陆柳擦擦身子,身上还有劲儿。
他想把桌上酒菜收拾收拾,陆柳拉着他的手,不让他动。
“大峰,睡吧,我今天说哄哄你的,怎么好让你忙?”
黎峰便没动,如他的愿,上炕歇息。
他们家的变化很大,从山寨到府城,从打猎采集到经商开店,各自都有了不同的际遇,心境自然也有了变化。
但黎峰始终认为,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陆柳没比他轻松多少。
里外的家务事,大大小小的人,还有各人之间的关系,再是陆柳的小事业,这都需要付出足够的心力。
他的大手在陆柳身上搓搓,让他别多想。
“我不会跟你客气,我要是累了,回家倒头就睡。现在一身的牛劲没使出几分,到家干干活也好,不干活,我也憋出毛病了。”
陆柳不抗拒,由着他搓揉,过了会儿,不知是从睡梦中惊醒,还是思考过后,有了回答,他低声道:“我心疼你啊,等过阵子,哥哥和哥夫回来了,你就回山寨看看吧。来回奔波一趟,在寨子里多住一阵,去安哥哥家里吃饭。到时你不上山,也能有地方跑马、射箭,跟人比试比试,还有一个二田能让你揍。心里就舒坦了。”
黎峰的心跳平缓上升,心里不平静。
他说:“我一个大男人,要什么心疼不心疼的。你们好了,我就好了。”
陆柳也搓搓他,“你是我男人,我才心疼你。我没去打猎,但我记得你下山的时候,肿得穿不进鞋子的脚。我没去外头应酬过,但我知道看人脸色的难处。寒来暑往的,你早出晚归没停歇,我都看着的。”
黎峰听到耳朵里,暖到心里,他的骨头都软了,身体躺着发酸,想要动一动,到地上去跑一跑。
这些话,往年都是他娘跟他说。他上山之前、拿出银子给家里、把婚事一年年拖延的时候,他娘都说他自小怎样怎样,吃了多少苦。
黎峰经历的时候,不觉得苦,都是平常。
听寨子里的人说起、议论,他也不觉得苦,大家都这样过来的。
但亲近的家人这样说,他就有情绪反应。他的付出都被看见,这些经历就都值了。心里满满胀胀的。
他让陆柳收收神通,“小柳,你再说我都受不住了。”
陆柳撑着起身,在他脑门亲了下。
“好了,睡吧,你今晚肯定能睡个舒坦觉。”
他说得对,黎峰一觉到天明。
次日一早,新的一天开始了。
陆柳还在梳头,黎峰就大跨步出门,把碗筷锅碟都拿到了前院井边,打两桶水,清理个干干净净。
家里开店,炖汤都要剩的。要么自家吃,要么给狗子加餐。
晚上剩的,早上喂。这个天气,耐放。
他生炉子,在汤里加点剩饭,回头把马喂了,回来狗饭好了,再喂喂狗。
这两处忙完,也该洗漱吃饭了。
陆柳给他煨了瓦罐粥,昨晚上一并收拾的。
黎峰喜欢吃瓦罐粥,香稠可口,拌个咸鸭蛋,他就个鸡蛋饼,一顿就能喝上两碗。
早饭吃完,黎峰带两个孩子玩飞飞,飞个几回,就该出门了。
今天还要继续跑关系,让人给他们商号招徕生意。
陆柳送他到门外,给他理理衣裳,笑着叹了口气。
“大峰,你把活都干了,我干什么啊?”
黎峰笑容明朗,“没活干就歇着,我晚上回来,给你买龙须糖吃。”
陆柳从怀里掏出钱袋子,在里头拿了两块碎银子给他。
“我有钱,我出钱,你出力,我等你回来。”
黎峰被他哄的,走出巷子,上了街,脸上的还挂着笑。
这时候不说脸笑僵了,简直比阳光还灿烂。
第178章 双喜临门
进入九月, 看房子的人多了。
海有田隔三差五的在附近转悠,带来了许多新的租客。
黎峰跟他说好了要预留房子,眼下房客们都往这里跑, 陆柳加了点定金, 先把屋子定下。
他们跟海有田熟悉了,给个定金,还留人在家里喝杯热茶,吃几个包子。
赶上晴天,过了饭点之后, 陆柳让贺青枣到巷子里玩,过来拆一床被褥, 拿来做棉衣。两头碰上,贺青枣捏着被子, 对海有田又是一阵感激。
他是村里出来的,自小就没穿过几身好衣裳。还以为嫁个秀才,能有点体面。哪知成亲以后,日子过得还不如在娘家的时候。
早年他想着刘有理要读书, 各项开支大,他冷了就往衣裳里塞稻草,能扛就扛了。现在知道刘有理的恶毒心肠, 他往前想想,也都明白了。刘有理根本没考虑过他怎么活,有命就苟着, 没命就算了。
刘有理走的时候, 没拿被褥。贺青枣有被子盖,加上海有田送来的两床被褥,他这个冬天能过得特别暖和。拿出来改制棉衣的被褥, 是家里的旧被子。
他犹犹豫豫,好几次张口,没能说出给海有田也做一身棉衣的话。他没法给外男做衣裳。只好说等过阵子,他给海有田送一坛子咸鸭蛋吃。
海有田笑呵呵应了。冬天没菜吃,他拿些咸鸭蛋回牙行,平常能下饭。
陆柳坐旁边,把兔毛缝到衣裳边缘,给棉衣滚个毛边,时不时拿到小麦和壮壮身上比划,怎么看怎么好,越看越有劲儿,赶着做好,给他俩穿毛茸茸的小衣裳!
他也跟贺青枣说话。他最初缺冬衣时,娘还提醒他了,棉衣之外,还要做棉裤的。
他说:“枣哥哥,你做完棉衣,再制一身棉裤。留些棉花,再做两双靴子,平常换着穿。这些制完,棉花就不多了,你看着做个棉帽子戴戴。”
贺青枣都听进去了。他的新生活很好,很有盼头。
只是九月了,乡试结束,去赶考的书生们都该回家了。他怕刘有理还来找他。
九月中旬,有一场大集。
王猛和大强到家里做客的时候,陆柳给他们画了饼子,让他们一定来长长见识。
还没到日子,他们就提前过来了。载了很多货。
菌子之外,还有蜂蜜、皮毛制品、名贵药材。
蜂蜜和皮毛制品都拉到陆柳这里,药材放到码头铺面,菌子则在码头租仓房。
本次来的还有寨主家的大孙子黎飞,今年才十二岁,浓眉大眼的,一身虎气,眼睛很亮,一看就是个机灵孩子。
家里住得下,陆柳一并安排了。
当天摆酒,给他们接风洗尘。
都是自家兄弟,黎峰不跟他们客气。吃喝完毕,睡饱了,歇足了,全带出去干活。
尤其是黎飞,对黎峰来说,这跟培养下一代没区别,以后要在寨子里主事的,商号的根都在黎寨,他把黎飞带在身边教。
大强和王猛就让他们干点糙活,一起去贴冷屁股。
当爹的人了,全都不要脸了。大强那么毒的嘴,也会说漂亮话了。回到家里,被王猛频频笑话。然后一帮人互相学着对方的嘴脸语气,气氛很是欢快。
陆柳没跟他们出去,就在书院附近吆喝着卖卖皮毛制品的衣帽。
在天冷的时候,把保暖衣裳送到门前,买的书生挺多的,其中背心和护膝卖得最好。皮靴也是。帽子则滞销了。书生们不爱这种帽子。
蜂蜜在县城里卖过,都是切开了卖。这是陆杨想的法子,不用等着大主顾买下整个蜂窝,让散客们把蜂蜜包圆。
陆柳让顺哥儿想个宣传的词,往外吆喝着喊喊。顺哥儿知道怎么叫卖了,能喊得顺溜最好,喊不顺溜,就拿语气来凑,总之态度一定要热情。
卖蜂蜜,不拘在小食铺。
书生们不爱太市侩的地方,他们还制造了家的温暖感,就跟县城的情况不一样。
顺哥儿思来想去,决定在门口挂牌子。
他跟陆柳说:“大嫂,其实我早几天就开始想了,刚有了主意,我给你说说?现在天冷了,我们放下门帘,好多客人都不知道我们家还开着门。但门窗打开,屋里又太冷了。有什么法子能让客人们知道我们家还开着门呢?我们在外头挂了灯笼。但是只有灯笼,又会让人误会。很多客人过来,都以为我们家有堂食,能点菜吃,但我们家是没有的。我就想着,能不能像小摊贩的吆喝声一样,让客人经过我们家门前的时候,知道我们家是卖什么的呢?我们做书生的生意,书生们都识字,我们就挂个牌子。写上‘在开门’和今天卖什么汤,你看这样行不?”
这样可太行了!
陆柳把他大夸特夸。
牌子的样式,需要想一想。
一块大木牌不够,写上去不好改。每天贴纸也不行,他们字不好看,消耗也大。
陆柳记得他去码头铺面时,在铺子里看见的很多小木牌,这东西就跟酒楼饭馆的点餐牌一样。他们是做食客的生意,挂点餐牌再正常不过。只是一般人是把牌子挂在屋里,挂在柜台上方。他们是要挂到外边。
陆柳又出来看,在门口转悠比划。
铺面小,横着一排挂在屋檐下,不够显眼。最好是竖着挂,一溜串下来,高的矮的都看得见。
还能跟做虎头鞋一样,在下方系几个铃铛,随风有响声,能吸引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