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柳嘻嘻笑着,推推他的大胸。
“胸硬,大胸硬,不好吃!”
黎峰摁住他手,让他再摸摸,摸仔细点。
陆柳好一阵笑,笑着笑着“哎哟哎哟”。
不知是哪个崽踢了他一下,也可能是两个崽打架。
黎峰手痒,摸摸肚子,跟陆柳说:“你记着数,等他俩出来,我给打回去。”
陆柳弯弯眉眼,“你才舍不得,都说男人喜欢儿子,你看了孩子,就心软软的。”
黎峰摇头,“我见了儿子,不会心软软的,我会心硬。软蛋不成器。”
陆柳不说什么,他喜欢黎峰这种汉子,也想自家孩子顶天立地的,是条好汉。
中午吃饭的人多,外头还飘着小雨,黎峰给他端了饭菜过来,顺哥儿跟娘也在,他们三个在堂屋吃饭。黎峰去小铺子里,要陪陪酒。
陆柳对胡郎中教的东西很感兴趣,吃个饭问了顺哥儿很多。
顺哥儿是在山野长大的孩子,年幼的时候就常上山捡菌子、挖野菜,他也认得一些药材。他之前还专门去找黄精,挖了卖掉。
这些东西,他学得很快。等晴天的时候,他就要找些药材尝试炮制,边制边熟悉,趁着胡郎中在,他要多学点本事。
陆柳给他夹菜:“你好好学,以后教教我。”
顺哥儿笑眯眯应下了。
黎峰学炮制不算积极,家里有个人会就行。
认药草他要学,深山里好药材多,他能挣钱,炮制就算了,让顺哥儿好好学。
隔天,雨停了,黎峰去大伯家,从他家请了个小媳妇过来帮忙印书。算工钱,一天三十文钱。
雕版留在自家,他不往外拿。到家以后,她先到房里,陆柳教她裁纸、刷墨,对准了位置,把纸放上去,再刷一刷,让纸张上墨均匀。
雕版太多,怕搞混了,黎峰是到小铺子里,清一个长条柜台出来,把雕版都摆好,另找木头,做了些小木块,用来压纸,他拿个网兜装了一兜。
雕版总共有六十七个,一排揭下来,再等下一张图印好,之前印好的图画都干了,可以叠放。
黎峰打算做厚实一些的书,别人家最多二十来页,他做三十页一本的。
这些雕版,看起来就能装两册。他过阵子,会打乱顺序,一本拆个十五页出来互换,还有七页是灵活用的,怎么着都能做成四本书来卖。
四本书就够了,码头人多,他有个实惠就行了。
先印着,印好就放到柜台下的隔板上,攒攒数量,再找老头老太太缝制。
这处安置妥当了,他们又上山一回。
陆柳看天晴了,去找姚夫郎玩。
姚夫郎快要生了,最近又盼又怕的。他以前见过他嫂子生孩子,满腿都是血,接生婆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两手都染红了,他吓得差点晕过去。
“真是鬼门关啊。”
陆柳握着他手,让他别太害怕。
“你嫂子这不是好着吗?孩子要从身体里出来,就跟我们划破手指一样,皮破了,肯定会流血的。现在胡郎中还在,大强都跟他说好了,等你要生的时候,让胡郎中过来搭把手。他还去县里抓了些药,到时给你喝了,让你有劲生孩子。早早生完,早早歇息,什么事都没有。”
姚夫郎还愁一件事,“不知生的是儿子还是小哥儿,我前两年没怀上,这一胎怀上,太过得意了些。你看我把我大强使唤的,要是生出来,是个小哥儿,我怕他骂我。他那张嘴,你知道的,他多骂我两句,我都不活了。”
陆柳觉着大强不会的,他看大强最近都没怎么嘴欠,一有空就干活,不是上山采蜜,就是上山捡菌子、砍柴、打猎。
最近学采药,他也积极。听说黎峰挖了人参,还让黎峰到他猎区看看有没有人参,也挖了卖掉。
家里养着兔子,原来是姚夫郎照看多,现在他身子重了,不方便了,都是大强照看,跟招呼花妞似的,各处仔细。
陆柳说:“都一样的,你看大强对花妞都这样好,怎么可能不疼小哥儿?”
姚夫郎有了些安慰,问他:“你家大峰怎么说?”
陆柳摇头:“还没听他说呢,我生啥都行。”
姚夫郎想了想,“我好像也没听大强说非要儿子。”
姚夫郎让他拿蜂蜜吃,“我吃久了,有些腻。”
陆柳不吃了,他怀孕以来,嘴巴就没闲过,这这那那的,把他嘴馋的毛病都治好了。
只是他现在肚子大了,饭量反而小,每次都吃不了多少东西,过会儿又饿了,会随身背个小包,装些零嘴。
两家离得近,他今天出来没背包。
说起来也没机会背了,月份大了,娘不会让他走远,饿了就回家吃。
姚夫郎问他:“酒哥儿怎么样了?他那胎稳当了吧?”
陆柳说稳住了,“一家人都围着他打转,他之前还偶尔出门走动,这不是胡郎中来了吗?王猛又让胡郎中给他诊脉,胡郎中说要卧床静养,这阵子酒哥儿都没出来了,前天顺哥儿去看他,说他挺好的,气色都红润了。”
姚夫郎说:“就该静养的,我听说孩子不稳当的时候会见红,他真是大胆,要是我怀着不稳当,我都能在炕上拉屎拉尿不下去。多难才有个孩子啊?哎。”
陆柳嫌他埋汰:“干嘛呀你?真这样,你就住在茅坑了!”
姚夫郎哈哈笑起来,“就是说说,哎,听说你又请人印书了?”
陆柳说:“是大峰请的,你等孩子生了,也能干大事。”
姚夫郎心头火热着,他说:“我们就是赶不上好时候,你看我俩没怀孩子的时候,寨子里屁事没有。怀个娃,各家都红红火火的。真是急死个人。”
陆柳才被娘安慰过,也拿话来安慰他。
“我们生孩子,家里人丁旺,以后只会越来越红火,晚个一年,多个人口,多好的事?”
他嘴巴是甜,不吃蜂蜜都是甜的。
姚夫郎还想起一件事,从炕柜里拿出绣箩,在里头找找,拿出个两个红肚兜给他。
“我给你家孩子做的,我这就一个孩子,没两天就忙完了,手上闲着也是闲着,你到时可以给他俩穿。我做大了些,你可以把孩子养胖一些再穿。”
姚夫郎说着,把红肚兜展开看。
肚兜是红色棉布做的,没有绣样,料子揉过,摸着软乎,不像新料子那样冷硬。带子是扁的,收边平整,孩子躺上面不会硌着。
这让陆柳很不好意思,他还没给元元准备什么。
姚夫郎把肚兜塞他手里,“跟你相处,送什么给什么,我心里都舒坦,你待我大方,我对你好,你都记着,有好事都想着我。和别人玩,我总爱计较,一来一往都要算算,就跟你处着不累。”
陆柳就笑眯眯收下了,他问姚夫郎:“安哥哥,你做虎头鞋和虎头帽了吗?”
姚夫郎做了,拿出来给他看。
“大强还去买了几个铃铛,你听听。”
鞋子上各有一只铃铛,在鞋后缝着的,两手拿着小鞋,在炕桌上动一动,铃铛就发出一阵脆响。
帽子上则没有,帽子戴头上,离耳朵近,小孩子又不会说哪里不舒服,他没缝铃铛。
鞋子做了两双,四个铃铛都缝上去了。
陆柳看看帽子,又看看鞋子,还拿手上细细打量,越看越喜欢。
这种复杂样式的东西,他都不会做。以前没学过。
他会绣些花样了,离虎头鞋虎头帽还远着,他看看料子,再细细问一问,打算先备着,等娘得空,他让娘教教他。
铃铛好,这鞋子响亮,他喜欢,等大峰去县里,也让大峰买几个铃铛回家。
差不多到中午饭点,顺哥儿来叫他回家吃饭,扶他出门,还给姚夫郎带了一碗栗子吃。
栗子是煮熟后,拿盐炒的。比不上糖炒栗子,吃着解解馋。
姚夫郎收了,也问顺哥儿吃不吃蜂蜜。
顺哥儿馋嘴,喜滋滋拿了一块蜂蜜吃。
这条路修得好,旁边泥泞,中间石子路平坦。
只是外头的路,不如院子里的石子铺得细密,孕肚大了,容易看不清脚下,要小心别绊着,需要人扶一扶。
午饭后,顺哥儿又得娘的使唤,去给酒哥儿送了一碗栗子吃。
酒哥儿那里好吃的堆得满桌都是,让顺哥儿拿了一碗小麻花回来。
顺哥儿回来,就跟陆柳说:“我是发现了,我们这一片,命最好的是酒哥哥,你看看他家人把他宠的,跟眼珠子似的。”
陆柳深有同感,他以后也要把他的孩子宠得跟眼珠子似的。
下午没旁的事,顺哥儿要学习认字。
雨后,天气又凉了许多。他们都穿上了袄子。
外头有风,他们在小铺子里烧着炉子,掩上房门,围桌坐着。
陆柳坐着靠背椅,拿书看。
他好多字不认得,都圈出来了。
哥哥说,年底的时候会来寨子里陪他,他要把《千字文》和《三字经》的字都认全乎。
坐一阵,来人卖菌子。
顺哥儿出去拿称,跟娘一起验货,陆柳去柜台后,把账本摊开,等着人过来结算银子。
肚子里的小崽很活泼,又踢他一下。
他听说有的小崽踢人很痛,在孕肚上留下一块块的淤青。他家两孩子还好,知道疼人,踢的力道不大。
哪里被踢,陆柳就会伸手摸哪里,跟玩捉迷藏似的。
白天过完,晚上黎峰他们下山,一行人有个好收获,采到了灵芝。
胡郎中不吃酒,要先把灵芝收拾了。
随行的人都不想早早回家,围着他,看他炮制。
黎峰把顺哥儿叫来,让他给胡郎中打下手。离得近,看得清。
他回屋,找陆柳,跟他比划灵芝的大小。
“像个大菌子。”
陆柳说:“那跟晒菌子一样?”
黎峰点头:“对,洗洗,切片,拿出去晒,没什么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