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二保也没法子:“院子小。”
村里住着,前屋后院都有界限,不能超出太多。
陆家左邻右舍都把地基往他们家挤,留出来的道道不够过人的,再扩也就前后的扩。
前头大路齐整,扩出去,村里人要骂。
后面倒是能收拾,但他怕看不住猪崽。
黎峰到后面去看了眼,脚步丈量,又看茅房的位置,回来说:“还是挪个窝,就在后院养猪。”
他讲话很有几分匪气:“我看谁敢来使坏。”
趁着只有一只小猪崽,今天收拾起来也快,黎峰脱了棉袄,撸起袖子就干。
他干活是把好手,家务忙不转,外头这点活简单。
猪崽装笼,拎到一边去。他跟陆二保回屋,拿出斧子就出来挖木桩。
陆家铁器没几样,不如黎峰的家伙齐全,一把斧子又当锤子又当铁锹,挖地又锤桩。
黎峰挖得不耐烦,仗着力气大,顺着木桩,一路摇松了土,一手拔一根,看得陆二保一愣一愣的。
猪圈简陋,暂时就隔出窝。等着猪崽来了,再搭棚顶,这倒省事,今天少个棚顶。
他们扛着木头去后院做猪圈,忙得热火朝天。
王丰年跟陆柳在屋里做馅料,也闲聊。
陆柳没算到哥哥会回家,拿来的元宵就够两人份,枣泥蒸出来,去核以后,约莫一个人份。还要再剥点花生。
王丰年跟陆柳说:“你哥哥病了,瘦得厉害,我把他手一抓,全是骨头。”
陆柳急了:“怎么病了?”
他上次见哥哥,还都好好的。
陆柳回想一阵,发现见面以来,都是哥哥牵着他,拉他走,他是挽手臂多,一时没发现哥哥瘦了很多。
他俩都是身上瘦叽叽,脸上不太显的人。要瘦脱相了,脸才会凹出骨头。
王丰年也是,前阵子见陆杨都好好的,所以陆杨说是风寒,他就当风寒:“谢家小子挺好,愿意拿银子给他抓药吃。”
陆柳对谢岩的印象也好了些。
再问旁的,王丰年也不知了。
陆杨急忙忙的,回家没坐一会儿,就去大伯家了。
此时此刻,陆大河家。
陆杨送了猪崽来,他们一家都出来看。
陆松跟谢岩去过义庄,勉强算家里跟谢岩最熟悉的人,一窝人都挤过去围着陆杨了,他不好把人冷落了,就留后面跟谢岩说话。
“还能有更多猪崽吗?”他问。
谢岩点头:“想要就能有,你们能养几只?”
这些事情,他听陆杨念叨多,心里有数。
要陆松说,那肯定是越多越好。
他夫郎,二弟媳妇,他爹爹,这三人都不会下地干重活,在家里正好养猪。怎么说,也能养个三头吧?
谢岩脑袋连点:“可以,要钱。”
猪崽也是拿钱买的,屠户那边开价是一百五十文一只猪崽。
陆松攒了钱,他们卖了席子,正好买猪崽。
他看谢岩答应得爽快,又问:“再多两只行不行?”
谢岩毫不犹豫拒绝了:“不行。”
问他最多可以养几只,他说:“三只。”
陆松:“……”
早知道一开始说多一点。
这是陆杨算过的数量,屠户那边只给八只小猪崽。
两个爹也就养三只,大伯家最好是两只,强烈要求,那就三只。
余下两只,他要给陆林留一只,再在陆家屯拉拔一家族亲。
黎寨那边就不给了,他们不需要养猪。
谢岩不闲着,让陆松带他去碾糯米,待会儿要做元宵吃的。
猪笼旁边,苗青拉着陆杨说话,问他:“这猪崽养肥了,可以自家杀年猪吗?”
陆杨摇头:“今年别这样,屠户指着你们养大肥猪呢,来年自家配种了,有小猪崽了,你们爱卖谁就卖谁。”
杀年猪以后,可以在村里摆摊卖猪肉。
这肯定比卖给屠户挣钱,价格都不一样。
但这样是抢生意,不厚道,合作一回,屠户不会考虑第二回。哪天没有小猪崽养了,再想去抱崽就难了。
苗青略有失望:“想也是这样,今年我们村子有人杀年猪,我们都搭着买了猪肉,现杀现宰,新鲜得很,比去县里买的肉好吃。”
陆杨笑道:“猪崽都养上了,杀年猪的日子近在眼前了。”
苗青也笑了:“这日子真是有盼头。”
猪崽送来,就要收银子了。
陆杨没客气,银子少不了,该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
今天一次把三只猪崽的钱都拿了,下回过来,再送两只猪崽来。
陆杨不一定有空回来,他说:“到时我让林哥哥带回来也一样。”
陆林还要在铺子里帮一阵忙。
说起陆林,苗青脸上笑容有光:“我上次见他,觉着他成熟了许多,他以前在我这儿说话,很孩子气。你别看他像模像样的,没当家做主过,也就是个孩子。”
铺子里人来人往,各处打交道,跟着陆杨学这这那那的人情关系,把人练出来了,回来说话都中听了。
陆杨跟他对着捧,再寒暄几句,他们夫夫俩就拿上糯米粉,结伴回家去。
到外头,见着黎峰的骡子车,他俩愣了下,陆杨往屋里瞧,果然看见弟弟跟爹爹在剥花生。
他喊了声,满是揶揄:“哇,这不是陆夫郎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你男人呢?”
他俩一个姓,一个陆夫郎,可以叫两个人,偏他臊不到自己,把陆柳说得小脸通红。
黎峰在后头搭猪圈,都要抽空回一句:“我在后院!”
谢岩一听他的声音,就左右瞄。
前院拆除猪圈的痕迹还在,他心中大为警惕,问一声:“你在后院做什么?”
得回复:“搭猪圈!”
谢岩的心哇凉哇凉的。
怎么会这样,他这次回陆家,都记得带礼了!
黎峰又跑去搭猪圈,显得他好没眼色,眼里没活。
他是闲不住了,也想去帮忙。看陆杨一眼,陆杨摆摆手,让他去了。
谢岩去后院怎样帮倒忙暂且不提,陆杨回屋里,放下糯米粉,洗洗手,也过来帮忙剥花生。
陆柳盯着他仔细看:“哥哥,你还好吗?”
陆杨好得很,说起这事,他心里甜滋滋的。
“谢岩最近挣了点银子,都给我花了。”
大方得很,一文没留。
陆柳又不是问银子,是问他身子怎样。
陆杨也说挺好:“壮得像头牛。”
王丰年接话茬:“哪头牛瘦成你这样,庄稼汉心疼死了,都不舍得让它下地!”
这是实话,耕牛在农家地位很高,平常要好好伺候,才好让它下地干活。
哪天吃草少了,家里人都心慌慌。
陆杨也不恼,脸上笑容不改,说:“我这也遭人心疼啊,看看你俩,眼圈一个比一个红,这是做什么?本来我不觉得有什么,你们再掉两滴眼泪,我要矫情了。”
话是这么个话,生病了,去看病了,舍得银子抓药,药也吃了,人瞧着只是瘦了些,已是万幸。可心里疼,哪是两句话的功夫就能打发了的?
陆杨惦记着挣钱,自行转移话题,问陆柳:“你试过炒菌子酱吗?”
陆柳试过了,他是听话照做。
以前陆杨教他做酱肉馅饼、炖羊汤的时候,都是让他少弄一点试试看,他做菌子肉丁酱的时候,也是少量试试看。
他手上功夫有,相较于陆杨的好手艺,他更难能可贵的是对调料比例的掌控能力,在家少量尝试过数次,每一回的结果都更好。
因量少,这次出门没带。
他跟陆杨说:“家里都泡好菌子了,我说今天要多炒一些,把空盆都拿出来泡了菌子。顺哥儿说想去新村看灯笼,我们一起出来玩,顺道给爹送元宵吃。”
本来是送了就回,不费事。
这一天耽搁了,得明天才炒酱。
陆杨对他的进度很满意:“大量制,不要怕,我那儿生意挺好,买过酱的都说好。我等酱多了,就会开个试吃摊子,任意消费,都给挖一勺。头两个月,办个三五回,尝过的人多了,喜欢的自然会来买。”
他这酱,也是用大酱炒制的,只是加了别的料,和大酱的味道相似,回家一样的炖菜用。也是实惠的。
这种自家做的东西,有人工成本,陆柳在寨子里炒制,也不拿铺子里的货,陆杨跟野味一样,货卖出去,抽半成的利。
陆柳觉着太少了,半成怎么挣钱?
“不然抽两成?”
陆杨摇头:“不,就半成。我这铺子,要货多、量大,用小利攒大钱。我挣钱的东西,不是看每一份抽成多少,是看能稳定供多大量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