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大姨知道你的想法了。这样,住校这件事呢,大姨得跟你妈妈商量,商量了之后我们再决定,行吗?”
这场谈话从头到尾,厉枭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他们要回厉家,路眠跟他说再见时,跟平时有点不一样。
第二天晚上,他照常来到秦家给路眠补习。
“眠眠,怎么又分心了,你有在听刚刚这道题吗?”厉枭语气尽是严厉,用笔敲着桌子,试图把走神的学生敲醒。
路眠摇着头,小声道:“哥哥,我今天好像不在状态,我可以休息一会儿吗?”
厉枭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异常,放下笔看着他。
“怎么了,想跟我说说吗?”他伸手把路眠头上的呆毛压下来,“昨天你说想住校,是因为这件事烦恼吗?”
在这件事上,他跟其他家人一样,不希望路眠去。今天一天他又去找了初一一班的班主任,想知道路眠最近在学校的动向,为什么突然提出住校。
但是一顿分析下来,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头的地方。不是学校,那应该就是家里。他本就打算今天补习结束后,跟路眠聊聊,但没想到路眠状态这么不好。
“哥哥,我知道你要出国了。”
路眠说话时没有看他,而是趴在桌子上发呆。
厉枭怔住。
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那天他还特意叮嘱秦泽先不要告诉路眠。
“哥哥,你怎么没有告诉我?”路眠转头看着他,脸颊贴着桌面,压成一团,像可爱的糯米团,“我知道出国读书是一件好事,虽然我说过怕你们出了国就不跟我玩了,但是我可以跟我的同学玩。”
他那天意识到,家里会一下子走两个人,两个都是陪他从小玩到大的人。虽然他不知道厉枭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他,如果他早就有心理准备,应该就不会那么难过。
很奇怪,秦泽要走他就没那么伤心,还是兴奋地想着放假过去玩。但是想到厉枭也要走,他心里一下子空空的,好像同时失去了两个家人。他第一次发现,其实他真的很依赖哥哥们。
他想来想去,应该是先后的原因。如果先走的是厉枭,他应该也会为秦泽突然要走而难过。
他知道,到了那一天,看着两个哥哥空荡荡的房间,他心里肯定会有落差,所以他想提前融入集体生活。
路眠说这话的语气其实很平静,但不知为什么,厉枭就是从中听出了委屈。
这也就是他迟迟没有告诉路眠的原因。尤其是那天路眠问他秦泽是不是不跟他们完了,他就隐隐感觉到了路眠会失落,而且会很懂事地把自己的失落藏起来。
他不想要路眠有一丁点的不开心,不愿看见路眠受到半点委屈。
“眠眠,对不起,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他对着那双水润灵动的大眼睛,心下生出了无限怜爱,“但是,B大的offer我已经拒了。”
大眼睛眨巴了两下,似乎没有听懂。
“我现在不出国了,所以我们眠眠还想住校吗?”
路眠蹭地一下坐直,疑惑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又问:“为什么不出国了?”
厉枭笑着,说:“有别的安排,在c城读大学更好。”
十三岁的路眠还想不到那么深远,只知道出国和放弃出国都是很重要的决定,而厉枭肯定比他想得更清楚。
“那哥哥你会一直在学校参加完高考吗?”
厉枭点了点头:“当然,而且我已经被保送c城大学了,会一直在c城。以后眠眠什么时候想找我,都找得到。”
路眠心里突然放下了什么,好像是一块冰融化了,又暖了起来。
厉枭不走了,他还有哥哥。
第81章 养成if线6
初一快结束时,路眠不仅当上了芭蕾小组的新任组长,文化课成绩也稳居年级前十。在最后一次月考中,还考进了前三。自从开始招收特长生,一中每年都有非常优秀的特长生,但还不曾出现过文化课成绩这么好的艺术生。
学校决定在周一操场例会上表彰路眠,年级组长还让路眠准备一份演讲稿,作为下周一的学生代表讲话。
为了这个演讲稿,路眠练习了一周末,对着镜子练了又练。他不擅长做演讲,更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过话,想想就紧张。
厉枭拿着两套试题到秦家去时,见秦泽和白俪坐在客厅里聊出国的事,问路眠在哪,秦泽说路眠在房间里练演讲。
二楼,路眠正对着镜子念稿子,总是念不利索,沮丧地趴到床上,用小熊盖着头装鸵鸟。
他不想演讲,不想面对,但实在是推不掉。其实演讲稿不长,他也不是读不好,只是一想到要面对大几百人,他就紧张,就结巴。
他甚至想到了装病请假,正在脑海中思索着什么病能够只病半天而且容易装时,头上的小熊突然被拿开了。
“在干嘛呢?”厉枭刚刚敲门,门没关,但看见这只盖着小熊的鸵鸟没听见,厉枭怕他把自己憋死。
鸵鸟坐起来,挠了挠头,好像想装病的计划被发现了似的,有点心虚。
“我……我在念稿子,练了好久都念不好……”
“是因为紧张吗?”
路眠一愣,赶紧点头。没想到他还没说,厉枭就知道他的问题在哪里了。
“哥哥,你当众演讲时不紧张么?”
他见过厉枭在学校和比赛项目上的演讲,整个人自信沉着,好像演讲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他很羡慕,但他就是做不到。
厉枭说:“我以前演讲也紧张,但我后来发现了秘方,就一点儿都不怕了。”
听见有秘方,路眠瞪大了圆圆的杏眼:“什么秘方?我能知道吗?”
厉枭靠近了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真的有用吗?那我试试!”
周一一大早,路眠在他们出门之前就到了学校,为上午的演讲做准备。
当操场的升旗仪式结束后,教导主任开始在会台上介绍今天的学生代表。什么多才多艺、勤奋刻苦,这些形容词让路眠在后台尴尬得满脸通红,他不习惯听见自己当众被这么一顿夸。尤其是听见台下掌声雷动,他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立刻又开始打退堂鼓了。
台下那么多人,台上只有他一个人。肯定会有几千只眼睛盯着他,想到这,他就手心发凉。
就在他心脏砰砰加速直跳时,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深呼吸,别怕。”
路眠转头,视线里出现了厉枭。
这一刻,他突然有了安全感。台上不止他一人了,厉枭也在他身后。
他按照厉枭教他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出现了厉枭演讲时淡定自如的画面。
昨天厉枭悄悄告诉他,在台上紧张时,就深呼吸,心中想着他的榜样,想象自己能跟他一样。不知道怎么地,他还没来得及想他的榜样是谁,厉枭在比赛时演讲的样子就清晰地印在他眼前了。
厉枭走到他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包在自己温暖的大手中。
“好点了吗?”从小就抱着这个孩子,厉枭知道路眠有手脚冰凉的毛病,尤其是紧张时。
路眠点了点头,突然觉得演讲也没那么可怕了。从来都是这样,有厉枭在,他就什么都不用担心。厉枭真的可以搞定一切。
那天的演讲很成功,台上蓝白校服的路眠青春洋溢,让全校师生眼前一亮。这么优秀的学生,原来还长得这么好看。
秦泽站在班级队伍的后排,听见隔壁班的同学在说:“这学弟以后不得了,必须是个风云人物。”
那个周一之后,路眠就成了学校里的话题焦点。尤其是在初中部,大家都知道,初一年级最好看的那个男生,成绩又好,跳舞又好。
初一一班的教室门口、舞蹈排练厅的走廊,经常冒出很多其他班级的同学,不经意地往里看,就为了看路眠一眼。
很快,路眠发现自己的座位上经常出现一些小零食小礼物,还有粉红色粉紫色可爱的信封,就跟当年厉枭隔壁班班花让他转交的信封一样。
他现在才知道,这叫情书。
他现在一天能收到五六封情书,有些写得很隐晦,只是表达了对他的欣赏。有些就比较直白,希望能跟他谈恋爱……
还有人直接在走道上喊住他向他表白、给他塞礼物。他往往还没来得及回绝,人就跑了。
从前一门心思扑在练舞蹈和学习上,路眠也第一次收到这种赤裸裸的表白,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应付。
一两天他还能处理得来,但是两周下来,每天都收到那么多干扰,他除了课业还要分神处理这些问题,的的确确感到有点吃力。
周末两家人一起吃饭时,他向哥哥们求助。
“表哥、厉哥哥,你们收到情书都是怎么处理的?”
秦泽停下筷子,反应最大:“情书?谁给你写情书了?”
谁敢觊觎他表弟,也要先过他这一关。
路眠闷闷不乐:“我也不记得名字,可是每天都有好多人,我都快拒绝不过来了。”
“很多人?”秦泽突然警觉,意识到那天在操场上听见的话。
路眠现在是全校的风云人物了,肯定会有一众爱慕者,他怎么粗心到连这个都忽略了?
路眠继续苦恼求助:“嗯,每天五六个吧,怎么办啊?”
秦泽立刻说:“眠眠,那些情书都写了什么?给我看看。”
万一有人对路眠图谋不轨,他得保护路眠。
路眠犹豫了一下,说:“不太好吧,这些都是隐私,而且对别人也不尊重。”
他只是想怎么能高效地拒绝她们,但情书也是信件,属于隐私,是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的。
白俪在一旁笑了出来:“眠眠这么优秀,有人喜欢不是很正常的事?你着急什么?”
秦泽不认同她的说法:“眠眠才初一,还小,不能谈恋爱。谈恋爱影响学习。”
在他眼中路眠还是个小朋友,别说初一了,就是到了大一也是小朋友。
白俪白了秦泽一眼:“说得好像你这几年情书收少了?你早恋我都没管你。”
秦泽理亏:“……”
白俪笑着给路眠盛了一碗他最爱的奶油汤:“眠眠,没关系,你不理他们,过一段时间他们就消停了。不过这也证明我们眠眠有魅力,不愁没有朋友。如果喜欢谁,一定回来跟大姨说,大姨帮你看看怎么样。”
“大姨,我不喜欢谁,我没想谈恋爱。”他现在很忙了,只想把跳舞和学习这两件事做好,根本没有别的心思。
“知道知道,你还小嘛。大姨是说以后啊。”白俪看着他,有一种小儿子终于也快长大的感慨,“我们眠眠这么好,以后一定能找到一个很爱你、对你很好的人。”
秦泽听着,怎么听怎么像自家养的小白菜被猪拱了,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晚上,他在客厅看电视,厉枭给路眠补习完从楼上下来,他忽然想起,今晚在餐桌上,厉枭听见路眠收到情书,居然毫无反应。
他倏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眠眠的事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关心?你还是他哥哥吗?收到情书不比考试成绩严重多了?”
合着全家只有他一个人担心路眠被骗,他想想就来气。
厉枭淡定地从冰箱里取出两瓶饮料,丢给他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