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寻岚点下接通,倪春难掩激动的嗓音便从另一端传来:“殿下,日冕帝国的运输舰抵达帝都星港口了,运输舰舰长托我问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去核收3S机甲?”
“就明天吧,明天早上九点去。”云寻岚几乎没有多做思考就给出了这个答案,他希望时间越快越好。
倪春却有些担忧:“可是您的眼睛还需要再休息两天才能恢复……”
云寻岚把窗帘重新拉上,抬手擦了擦腮畔残余的泪痕,不甚在意道:“启动机甲而已,不需要多少视力。”
“好的。”倪春只好遵从,“那我这就为您安排行程。”
挂断电话后,系统安静无声,云寻岚也没空去和它多作辩驳了,反正系统说什么想什么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他用光脑给简闻溪发消息——
【云寻岚:闻溪,我的3S机甲到了。】
【简闻溪:天呐天呐天呐!】
【简闻溪:语音60'】
【简闻溪:上面是我的尖叫,不用点开听。你已经拿到手了吗?!】
【云寻岚:没有,我明天去港口核收。】
【简闻溪:那我可以和你一块去吗?】
【云寻岚:可以的,但是周围人应该会很多,我担心你会晕倒。】
【简闻溪:哎呀我晕倒都是装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能见到你老婆,我什么都能忍!!!】
我老婆?
是指虞沉吗?
云寻岚神色微愣,可他和虞沉今天刚确定恋爱关系,还谁也没有告诉过呢,简闻溪按理来说应该不知道才对,且照这语境来看,简闻溪说的“老婆”,应该是指自己那架3S机甲吧?
不懂就要问,云寻岚立马打字:【闻溪,你想见的我“老婆”是我的机甲,见星沉,对吧?】
简闻溪也发现了自己上一条发出去的句子容易造成歧义,连忙解释道:【对对对,是见星沉,你千万别误会。】
——你的另一个老婆虞沉我已经见过啦。
不过简闻溪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的:虞沉是“老婆”吗?他看着既比云寻岚高,又比云寻岚壮,那个体格身形,说是老婆吧,对不上号;说是老公吧,但是虞沉又很“虚”啊。
好在简闻溪很快就回忆起了他们只用嘴的事,又觉得这样子的话,虞沉是云寻岚老公老婆都没区别,不必纠结了。
他继续给云寻岚敲字:【我看好多alpha都喜欢把自己的机甲叫做老婆嘛,我以为你也是,你不是吗?】
【云寻岚:我不是,我一般把机甲当儿子。】
【简闻溪:哦,那我很想见见你儿子!】
【云寻岚:好的,那我明天早上八点半去你家接你。】
【简闻溪:嗯嗯嗯!】
云寻岚结束和简闻溪的对话时,倪春也正好把他的新行程下发给了所有近卫。
但虞沉在查阅这份新行程通知之前,先给裴行庭打了个电话。
裴行庭约莫是在忙工作,没有立刻接听。
而虞沉在等待这通电话被接起的二十五秒期间内,把宿舍内所有窗户关紧,用胶条堵死门缝,再将床头柜搬开,撬开底下的一块地砖,最后从里面取出一盒冷冻药剂箱。
箱子里共装有五支针剂,其中三支都是空的,还有剩两支管身里装满了荧紫色的药剂。
虞沉拿出一支为自己注射,针剂被推空的瞬间,裴行庭接通电话:“喂?”
“裴行庭,γ型III级特化针剂我快用完了。”虞沉向来不喜欢多说废话,他直奔主题道,“目前还剩一支,我不确定能撑多久,你最好在下周之前再给我一箱,谢谢。”
“就只剩一支了吗?”
裴行庭万分诧异,急忙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压低声音:“我上回给了你五支啊,那至少是三个月的用量。”
一个月用一支,剩下两支给易感期和意外情况做备用,即使撑不了三个月,那至少也得管俩月,虞沉这才刚进入第二个月,怎么就快用完了呢?
裴行庭听着虞沉有些急促的呼吸,又联系alpha方才说话粗沉沙哑的音色,突然拧眉道:“你是不是又易感期了?”
虞沉道:“是。”
裴行庭眉头锁得更紧了:“你这个月都几次易感期了?”
虞沉如实说:“三次,但有一次是假性易感。”
第一次,他是在密闭的车厢中,被云寻岚血液里带有的信息素激入易感期;第二次,他是在和云寻岚初次同床共枕后回到宿舍,嗅闻荔枝玫瑰花心时易感的,不过那一次是假性易感;而第三次,就是今天。
“你以前不这样啊。你第一次易感期是因为受了刺激,见到曼纽因·赫斯特是吧?那你第二次、第三次呢?”裴行庭一头雾水,“你后面两次易感期是因为什么?详细和我说一下。”
谁知虞沉闻言却反问:“我易感期和曼纽因·赫斯特有什么毛线关系?”
“我每次进入易感期都是因为闻了云寻岚的信息素,第一次是,第三次也是,第二次假性易感那回不全是。”虞沉对裴行庭说,“那回是闻了荔枝玫瑰的花香,我打了抑制剂就好了,不需要额外注射γ型III级特化针剂。”
裴行庭:“……”
他问虞沉:“你就这么爱吗?”
一般来说,alpha的易感期发作次数不会像omega的发情期那样频繁,平均一年三次左右。
当然也有些alpha的易感次数会多些,可只要一年不超过五次,都是正常的。超过五次,那就要考虑是不是信息素紊乱了,假设是,还得吃药治疗。
但虞沉这情况明显不是信息素紊乱。
他属于另一种特殊情况——当alpha与某个omega的信息素匹配度特别高,或者这个alpha特别喜欢某个也能释放出信息素的alpha和omega时,那么这个alpha,将有可能在嗅到高匹配度的omega信息素,或是喜欢之人的信息素后进入易感期。
用最直白的话来说就是:太爱了。
而虞沉连闻到荔枝玫瑰花的香气都能进入假性易感期,不是因为太爱了还能是因为什么?
这种特殊情况导致的频繁易感其解决方法,如果alpha喜欢的人是omega就很简单:对omega进行标记就可以了,临时标记或者永久标记都行。
如果alpha喜欢的人也是alpha,那就有点麻烦了,却也可以用两种方式来解决:一,分手,远离信息素源头,易感不治而愈;二,进行脱敏治疗——即让该alpha逐渐加量加倍地接触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诱导病患对爱人的信息素产生耐受,最终不再那么易感就可以了。
裴行庭把治疗原理给虞沉讲了一遍。
末了又问:“你老实告诉我,其实是你先喜欢上三殿下的吧?”
虞沉假装没听见这个问题,只谈治疗的事:“所以我得让云寻岚给我天天做标记?”
“那你就等着天天易感期吧。”裴行庭很无语,“别人脱敏治疗药剂浓度都是从低到高,一点点循序渐进的,你倒好,直接上猛药是吧?那多少支γ型III级特化针剂都不够你用的。”
“你得先从低浓度的‘药剂’开始适应。”他告诉虞沉,“三殿下同款信息素香味的物品有很多,什么香水、沐浴露、芳香剂啊满大街多的是,你随便买点回来用。”
虞沉:“……我操。”
虞沉忽然觉得自己的头好绿,感觉荔枝玫瑰花的绿草丛长他头上去了。
他躺在床上,把云寻岚送他的荔枝玫瑰花束拆散,造窝筑巢似的一支支拢在自己身侧,这朵嗅嗅那朵闻闻的,最后攥紧被云寻岚咬过的手指说:“老子他妈的不想用那些垃圾山寨货。”
——也不想让别人用。
不行,他还是得把艾莉安西娅甜品店那破冰淇淋举报下架。
“我管你用什么?你自己掌握好尺度,别在我把新针剂给你之前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威压就行。”
“三天后是我值班,我给你拿IV级的,你他妈天天易感期,III级已经不适合你了,IV级的副作用比III级大,会让你更容易情绪烦躁,暴怒发火。”说完这话,裴行庭顿了下又接着道,“恰好你现在得了这老是频繁易感的‘爱情病’,可以帮你遮掩一下。不过我觉得你本来就没太多素质,就算更没素质一点大家应该也不会发现有哪里不对。”
虞沉:“……”
好,到头来得“爱情病”的人竟是他自己。
第46章
得“爱情病”是事实,虞沉认了。
然而污蔑之言虞沉是不会认的,他肃声说:“我再和你强调一遍,我这个人是有素质的。”
确实有,不多而已。裴行庭心道。
可玩笑归玩笑,打趣的话聊完,裴行庭便沉下嗓子,凝声道:“虞沉,我要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必须记住:如果三殿下给你做标记,做了也就做了,大不了你再来一次易感期,这问题不大。但是——”
他加重说话的语气:“你绝对、绝对不能标记三殿下,绝对不能让你的信息素进入他体内——无论是以什么方式。”
裴行庭一连用了三个“绝对”来表示事情的严肃程度。
虞沉愣了一瞬,隐隐觉察到这件事大概和云寻岚的“病”有关。
因此他没问裴行庭为什么,只答应道:“好。”
“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听到这,裴行庭轻轻笑了一声,又怔怔道,“你们还能在一起。真好……真羡慕你们。”
末尾那句叹息,声音轻得连虞沉都差点捕捉不到,等他回过神来,电话已被裴行庭挂断。
虞沉也对着光脑手环发了会儿呆。
γ型III级特化针剂的作用于此刻开始起效,令宿舍里犹如海啸般庞大沉重的顶级威压,渐渐回落至SS级应有的区间——显而易见,这种药剂对alpha信息素暴动的镇压效果很强,且不会影响alpha的行动。
近卫军人人配备一把的,用来镇压云寻岚信息素暴动的镇压枪,其特制子弹就是用这种药剂制成。
不过特制子弹用的是I级特化针剂,见效快、持续时间短、几乎无副作用。
而虞沉使用的III级特化针剂,降低信息素威压等级效果持续时间很长,其副作用也会因药剂浓度等级上升随之加重,使被注射的alpha更容易亢奋、狂躁、情绪失控,甚至产生暴虐、嗜杀等恶劣心理问题。
所以药剂起效后,虞沉就立刻捏紧了一朵荔枝玫瑰的枝茎。
心中翻涌的戾气在催促他凌虐欺辱这枝花,但虞沉没有将其折断,甚至没像上回那样强硬地剥开它的花苞,用手指碾弄玫瑰脆弱的花蕊。
虞沉只是安静而沉默地注视着它,像一颗行星围绕着它的恒星。
那支玫瑰在alpha易感期抑制剂的副作用下,被他天旋地转的视线扭曲成怪异的长条状,让虞沉想到了一种生物——桑蚕。
他记得以前上生理课,老师讲解alpha和omega之间的信息素吸引力时,就曾用过这种生物举例。
原因是雄性桑蚕只能嗅到雌性的外激素,并且相当灵敏,只要一分子的外激素就能引起它的神经冲动。①
虞沉却一直对这个说法存疑。
他认为人类不是昆虫,昆虫的特性与人无关,何况他也从未在哪个omega身上感受到过这样的吸引力。
直到今夜,在这间狭窄的宿舍里,这支扭曲的玫瑰面前,虞沉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雄性桑蚕,而云寻岚的信息素,就是那股在他纤维神经上传导,引发alpha最原始的占领本能和标记冲动的、永不衰减的电信号。
他也在今夜的这一秒,彻底完成了抵抗云寻岚信息素威压的训练。
因为从今往后,源自青年的每分子信息素,都只能引起他的神经冲动,成为他的欲望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