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也凑热闹,去接了一捧啤酒,放到唇边轻轻一抿,苦辣清冽,别有风味。
桑德罗被人群簇拥着,一路朝美食街而去,Ryan时不时用尾巴勾来东西,作为送给小水母的礼物。
大海在此刻温柔而包容,它将静谧的星辰,灿烂的灯火和欢闹的人群一同拥入怀中,将过往的摩擦抚平。
兰斯与湛平川在银叶树下接吻,绵长而缱绻,闪烁的灯火将这幅与民同欢的盛景一点点绘在他眼中。
灯火不止,歌舞不息,在风浪滔天的四大海沟之间,有一片真正的桃花源。
兰斯眼底浮现笑意,他好像找到了完成任务的意义。
他希望眼前这一幕幕场景,可以发生在联邦的每个地方,而他只需要在一旁看看热闹就好。
【AGW特危监狱】
第119章
日光刺眼。
穷谷村的一条蜿蜒小路上,碾过轮胎的痕迹。
路上没铺沥青,只是布满了黄泥,冬季狂风席卷,黄沙漫天,夏天大雨淋漓,坑坑洼洼。
村民想去距离最近的泰达城,只能乘上这辆被城市淘汰的,至今还在烧煤油的老式公交车。
前些年,穷谷村的村民曾恳求泰达城的战神公会帮忙铺一条马路,方便村民进出城市售卖罗塔果和购物。
战神公会果断拒绝了,就如他们曾经拒绝救一个误入地下城的三岁女孩一样。
邓枝身穿工装裤和冲锋衣,背一只黑色的背包,头上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将五官遮得严严实实。
她低调地行走在大街上,阳光照不进她的眼睛,道路两旁的烟火气息与人声鼎沸皆与她无关,她只是向前走着。
亲眼看到厄迪夫死亡后,她失去了方向。
她这一生痛苦的根源是来自于厄迪夫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如果是,那么她人生的意义已经结束了,她没必要活着,没必要继续痛苦。
如果不是,那么她的仇人还有谁呢?
是谁将母亲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又将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她想不出答案,只好四处寻找。
有腺体在,【断肢再生】能力很快将她恢复了原貌,她将母亲送去火化,把骨灰背在包里。
她走了很多个地方,最后竟不知不觉的,回到了家乡。
这是她一直想要逃离的地方,也是困囿母亲一生的地方。
她不知道母亲是否想回去看看,但或许,这里会有她想要的答案。
高速列车只通向泰达城,想要回到穷谷村,得等晚上五点的蓝皮巴士。
走在泰达城里,童年的记忆一点点涌进脑海中,她在这里上过学,在集市上用午餐换过一只粉红色蝴蝶发圈,去过同学坐落在城中心的家,也在地下城招募市场上羡慕的停留。
“妈妈,我们到泰达城了。”邓枝对着身后的背包说。
背包不会给她回答,但只要在她身边,就能让她安心。
突然,从街对面走过来一个肩宽体阔的年轻人,他闷头拨动打火机,点上一只雪茄,雪茄还没点着,他就撞上了邓枝的肩膀。
他吓了一跳,雪茄应声落地。
“操,你他妈长没长眼!”他立刻龇出一口黄牙,冲邓枝骂骂咧咧。
邓枝垂了垂眸,只是径直往前走,并没搭理他。
厄迪夫的死亡和她息息相关,联邦政府始终没放弃捉拿凶手,她不宜在人前暴露。
“丑逼。”他朝邓枝的背影又骂了一句,自认晦气的用脚将雪茄碾碎。
街旁流浪汉眼馋的目光顿时变成失望。
年轻人满意地看着流浪汉的情绪被他轻易操控,突然,他在流浪汉群里,注意到一个摆摊卖罗塔果的老瞎子。
罗塔果是穷谷村的特产,那里家家户户都会种植,到了收获的季节,果子会变得非常便宜,因为交通不便,村民会想尽办法往外卖。
很多人就如同这个老瞎子一样,摘了果子,坐上蓝皮巴士,一路晃悠到城里,寻个墙边的角落,摆摊卖完,晚上再坐车回去。
她靠墙坐着,缩着手脚,果子装在一个蓝粉色的编织袋里,橙黄橙黄的,看着饱满又甘甜。
的确是品质不错的果子,以至于周遭的流浪汉仗着她看不见,时不时将手伸进编织袋里,偷一两个吃。
年轻人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他将打火机和雪茄收起来,目光落在老瞎子皱纹纵横的脸上。
他当然是不缺钱买果子的,可他不喜欢做冤大头。
这帮流浪汉都光明正大的免费吃,他凭什么要花钱呢。
他朝老瞎子走过去,手插着兜,吊儿郎当问:“多少钱?”
“十块,一兜十块,全是好果子,可甜了。”老瞎子操着浓重的乡音,人也精神了,她担心客人听不懂,还抬起黑黝黝粗糙褶皱的双手比划着。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到了这个点还没有人来买,她急于将果子卖出去,再晚一些可能就赶不上回去的蓝皮巴士了。
年轻人嗤了一声:“这么点果子你也好意思卖十块?”
老瞎子呆了一下,忙伸手向编织袋里摸去。
一摸,她愣住了。
果子少了很多,上面一层都已经空了。
街上太吵,她甚至不知道果子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
她连忙拢起袋子,生怕果子再被人偷走,然后局促地朝年轻人比划:“那......那五块。”
年轻人乐了,他舔了舔后槽牙,把从商场里带出来的购物小票掏出来。
“行啊,五块,你收好钱。”
他将购物小票递过去,伸手去拽老瞎子的编织袋。
一旁围观的流浪汉发出幸灾乐祸的窃笑。
老瞎子的手摸到纸一样的东西,就将编织袋松了手,然而当她想揣进兜里时,却突然发现钱的大小不对,太窄了。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于是立刻从墙角站起来,向前追去:“这不是钱!我不要这个钱!你把果子还给我!”
嘈杂声干扰了她的判断,她也不知道年轻人在哪儿,只盲目地朝马路上扑去。
“你给我的不是钱,骗子!没良心!果子还给我!”
她不管不顾的到处乱撞,边走边喊,可惜她浓重的口音很少人能听得清,路上很快传来尖锐的鸣笛声和刹车声。
有人降下车窗怒骂:“找死吗!看点路行不行!”
“我看不见!”老瞎子拍着大腿委屈的哭道,她一哭,脸上皱纹就更加深得皱在了一起。
“看不见去道边站着!”惊魂未定的司机吼道。
走在前面的邓枝停下了脚步。
她的眼神晦暗阴郁,像是笼着一层灰色的雾。
她一直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更不爱多管闲事,她始终觉得,她已经不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介于人间与亡灵界的灰色地带。
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老瞎子的哭声实在是太像母亲了。
像母亲的油鸡腿被洒了沙子的时候,无助的,委屈的,绝望的,伴随着身边幸灾乐祸的笑声,与怒骂,与叫嚷。
她的脚步先于大脑退了回去,马丁靴踩在地上,将碎石碾出细微的声响。
年轻人哼着小曲穿过人群,想掏出个果子吃,但又嫌弃编织袋太脏,与其吃这种有可能会拉肚子的东西,还不如去咖啡店喝杯果汁。
想罢,他随手将编织袋抛了出去。
然而几秒后,他并没有听到编织袋落地的声音。
他有些诧异地扭回头去,就见编织袋落在那个戴口罩的女孩手里。
女孩披着头发,戴着鸭舌帽,一身灰黑,连眼睛都看不见,但从袖子里伸出的手指,却纤细而白皙。
这样的一只手惹起了年轻人的兴趣,或许帽檐底下,并不是一张不敢见人的丑脸。
“哟,你他妈干嘛,看上老子了?”年轻人挑衅道。
对于明显弱于自己的人,他丝毫不惮于暴露自己的阴暗面,因为她们除了被自己欺负哭,也做不了别的了。
看着她们哭就很有乐趣,让他有一种想要赞美丛林法则的冲动。
“杀你。”邓枝冷淡道。
“嗤,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是什么觉醒者吗?你就杀——”年轻人嚣张的讽刺还未说完,就看到一只黑色的虫子落在自己脸上。
他皱起眉,猛地拍向自己的脸。
啪!
响亮的巴掌后,黑虫却消失不见。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他自扇巴掌,不免暗自取笑。
“呵,昆虫系觉醒者,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老子可是——”
他恼羞成怒,然而话又没能说完,因为他看到了街边人逐渐恐惧的眼神,他们收起偷笑,仓惶后退,目光颤抖地望向他的身后。
身后?
身后有什么呢?
他疑惑的向后望去,只见一团黑色的虫雾悬在他身后,他的眼睛蓦然睁大,瞳孔近乎缩成针尖。
“我操!”
他刚一张嘴,虫雾就向他袭来,从他口鼻,双眼,耳朵,任何有孔洞的地方钻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