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即便怀疑是塞拉尔下的手,理智派也无能为力。
信使做完这件事就离开了,临走,塞拉尔还送给信使一大笔钱,说是给元老的奉献。
利邦听不懂什么元老,奉献,信使,但他隐隐觉得,塞拉尔其实不属于海底,而属于其他势力,塞拉尔的目的或许不只是成为这片海域的霸主。
利邦虽然憎恨国王定下的法度,但他对塔斯曼仍有归属感,他不愿接受塞拉尔其实是外来势力扎入塔斯曼的毒刺,然而他别无选择。
跟着塞拉尔,他至少可以成为人上人,但追随国王,他就永远是阴沟里的臭虫。
陈明壁死后,理智派很快就群龙无首,溃不成军,塞拉尔这才得以逐步扩大自己的势力。
利邦从陈顺安的脸上,依稀看到了陈明壁的影子,他笑得发颤,笑得癫狂,如果不是被绑缚住了手脚,他会指着陈顺安那不争气的泪水,笑他愚蠢。
“你们好天真啊哈哈哈哈!”利邦垂着脑袋,翻起三角眼,目光怨毒地扫过所有人,“你们以为绑架了我,我就会配合你们污蔑塞拉尔亲王吗?”
“你!”陈顺安怒不可遏,脸颊抽动。
他不敢相信利邦居然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污蔑。
乌芃抡起拳头,肌肉暴起:“气死我了,我要揍死他!”
穆德里拦住他:“冷静点。”
芙伦拉厉声道:“我劝你认清形势!现在你在我们手里,我们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吧?”
说罢,她看向隔壁的兰绮。
让她想一百种折磨人的办法她就是抓秃头发也想不出来,但她相信高塔的人才们一定能做到的。
利邦蔑笑:“有种你们就杀了我啊,杀了我,塞拉尔亲王就会立即察觉你们的阴谋,你们现在还在曼星海号上,我赌你们走不出这片海域!”
“哦我忘了。”利邦突然高高扬起尾音,得意洋洋道,“你们的目的应该是救国王吧,可惜你们都被陈顺安这老东西骗啦,国王是亲自将他驱逐出海底的,据说他离开的时候,还带着儿媳妇怒骂不止呢。相反,塞拉尔亲王才是国王的丈夫,我更是国王的左膀右臂,你们轻信这老家伙,国王知道了可是会伤心的。”
“利邦,我与国王是掩人耳目!你们才是霍乱海底的罪魁祸首!”陈顺安怒极发抖,目眦尽裂。
“哟气急败坏了,你要是有种,我们当众找国王对峙,看他是向着你这个乱臣贼子,还是向着他未来的丈夫。”
利邦故意颠倒黑白,恶心众人。
他混迹在塔斯曼底层,学尽了狡诈奸猾,他知道这帮人是想趁他势单力薄,让他留下把柄,成为扳倒塞拉尔的突破口。
可惜利邦想的很清楚,他只有一条出路,就是跟塞拉尔永久的绑定下去。
他做了太多恶事,就算贪生怕死攀咬塞拉尔,国王将来也不会放过他。
听及此,阿德里安的目光也彻底沉了下去,他显然被利邦的无赖程度恶心到了,若非此刻不易打草惊蛇,他早就取了利邦的命。
利邦察言观色,看着这帮人面带愤怒,却仍未朝他下手,于是更加笃定,他们没得到想要的东西,不敢杀他。
利邦猖狂得意,他脸上的那道伤疤也彻彻底底暴露了出来,他一笑,那道伤疤就如蛆虫一般不住扭动。
“我不知道你们俩家公会为什么掺和塔斯曼的事,但很可惜,绑架我的这一刻,你们就注定失败了。”
乌芃七窍生烟,信息素波动,引得天空中赫然亮起几道紫电:“我他妈必须宰了这个畜生!”
就在这时,那个软绵绵依偎在Alpha怀中的红发Omega突然笑了。
与其他怒不可遏的人不同,他全程表现的非常冷静,在利邦故意说那些恶心人的话时,他的情绪都没有丝毫波动。
“你笑什么?”利邦眼神阴森地盯着这名Omega。
兰斯直起身,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两只白皙的手指,拢了拢湛平川的外套,漫不经心道:“谁说我们需要你配合了?”
乌芃惊,闪电刹那消失,屋外又是一片清澈的星空。
他用眼神询问芙伦拉,我们难道不是要利邦配合吗?
芙伦拉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一旁的梦境女巫听了兰斯这句话,便全然放松的向后一靠,用两根手指轻搓掐灭的香烟。
怎么说呢,很骄傲。
若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谁能比得上她唯一的弟。
“你是什么意思?”利邦沉下脸来。
兰斯眼中精光一闪,唇边浮着笑意:”关于陈部长之死,让我来告诉你整件事情的真相。“
“国王遇刺事件发生后,塔斯曼在几位肱骨大臣的带领下,并未出现大规模骚乱,因为陈部长明白,他只要做好分内之事,等待国王归来,一切就能大白于天下。”
“最初,陈部长和所有人一样信任着塞拉尔,谁料在抓捕刺杀国王的叛徒时,塞拉尔假意失误,被武力远不如自己的嫌犯刺伤,让众人猝不及防。正是他的急切,引起了陈部长的怀疑。”
“陈部长突然想到,塞拉尔是三十岁才从联邦申请加入塔斯曼,其自小受到的教育,认同的文化都与塔斯曼毫不相干,这样的人突然愿意为国王肝脑涂地,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塔斯曼人因其特殊的觉醒属性聚集在一起,成为独立的国家,经过几代的洗礼,随着国家的富裕,他们必然拥有极强的种族认同感,在他们心中,海洋的文化,塔斯曼的习俗,让他们独特且优越于其他族群。
正因如此,缺少了这部分文化熏陶的塞拉尔,深究之下,只能算是个外来移民。
他甚至还是个从联邦而来的移民,而联邦恰恰在百年前妄图吞并塔斯曼。
这个的一个人,说他突然颠覆了以往三十年的认知,并深刻地认同着塔斯曼的文化,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既然塞拉尔可以煽动舆论,提出Omega不适合做国王的论调,那么同样的,他们也可以打出身牌。
利邦当然不理解兰斯这么说的深意,他眉头深皱,毫不客气道:“你他妈在说什么东西!”
兰斯不管他的质疑,继续有条不紊地讲述下去:“秉着对塔斯曼负责的态度,陈部长开始调查塞拉尔的来历,谁料这一查,却让陈部长大为震撼。因为塞拉尔所述的来历完完全全是虚构的,他不仅不是联邦知名大学的毕业生,甚至还是AGW特危死刑监狱的重罪犯!”
这段当然来自湛平川在宝石梨酒店大堂顺便听来的八卦,幸好,兰斯根本不需要探究八卦的真实性,他只需要搞坏塞拉尔的名声,让塔斯曼人畏惮。
利邦脸色骤变:“你胡说八道!”
他并不知道塞拉尔的来历,但兰斯的说法却让他心惊肉跳,因为他曾经听白鲨和湾鳄的对话中提到过AGW特危死刑监狱,而这两人,可都是投奔塞拉尔而来。
但塞拉尔的确有大学毕业证,也有完整的工作证明,利邦记得,塞拉尔的履历分明通过了塔斯曼警卫队的审查。
“呵。”兰斯轻笑了一声,“发现了这一点,让陈部长忧心忡忡,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个罪犯,怎么可以成为塔斯曼海盗国的领袖呢?于是他安排了人监视塞拉尔。”
“这次,又让他有了意外的发现。”兰斯的目光逐渐凌厉起来,他盯着利邦颤抖的眼神,步步紧逼,“他发现塞拉尔与联邦议会关系密切,来往频繁,国王的遇刺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塞拉尔与联邦政府共同做下的局!“
利邦面部肌肉抽搐,瞳孔缩紧,他气急败坏道:“你放屁!”
“哦?”兰斯歪着头打量利邦,有些意外道,“肌肉抽搐不受控制,眼睛睁大瞳孔收缩,你居然这么紧张,难不成我编对了?”
“放屁放屁放屁!”利邦咆哮着,企图用愤怒掩盖他的紧张。
他当然不知道塞拉尔与联邦政府有什么关系,但他知道,塞拉尔从外借来的帮手,一批批运输到海底的先进稀铅矿武器,都有联邦的味道。
如今兰斯将他的疑虑点破,让他不得不面对他不想深究的真相,所以他才气急败坏。
兰斯欣赏着他的失控,继续说:“联邦政府耿耿于怀百年前的失败,于是筹划了这次从内部瓦解颠覆塔斯曼的行动,他们在监狱里选中了海洋生物形态的塞拉尔,免除他的死刑,让他戴罪立功,成为插进塔斯曼的一把刀。”
“而你之所以发现端倪,是因为不久前联邦政府曝光了一件丑闻,以丁洛克为首的利益集团陷害知名社会学家乌里尔,只为掩盖其在AGW特危死刑监狱以及尤托皮亚的犯罪事实,你发现,这位丁洛克就是与塞拉尔保持密切联系的人,所以你猜测,正是丁洛克从AGW特危死刑监狱捞出了塞拉尔。”
这件事自然完完全全是兰斯杜撰的,他不用想也知道,丁洛克绝不是幕后黑手,但把一个臭名昭著的腐败议长与塞拉尔绑在一起,更有助于毁坏塞拉尔的形象。
“我没有!老子都没听说过丁洛克!”利邦表情狰狞,“没人会相信你毫无凭据的猜测!塔斯曼人也不会因为你而质疑塞拉尔亲王!”
“不用我。”兰斯托着下巴,微笑道,“因为这将是你冒死传递给全球媒体的真相,你从小敬佩崇拜陈部长,在得知陈部长是被塞拉尔残忍杀害时,你终于耐不住内心的煎熬,幡然醒悟,决定说出事实。”
“我?我敬佩崇拜陈明壁?哈哈哈哈做梦!”利邦仿佛被羞辱了,额头的青筋疯狂抽动。
“所以,请你务必与塞拉尔紧密的捆绑在一起,得到他无与伦比的信赖,这样当这份录像面世时,我们才可以无需证据,仅凭舆论就能将塞拉尔钉死在耻辱柱上。”兰斯温柔又无情道。
敌人的内奸,丁洛克的合谋,监狱的重刑犯,居心叵测的联邦移民,每一项都足以恶心一把塔斯曼人,让他们心存猜疑。
当然,整件事最为重要的,是全部证词都得出自利邦之口,毕竟塔斯曼人都知道,利邦是塞拉尔一手提拔的。
恰好,他们中有人可以进入利邦的身体,代替利邦完成这段表演。
“我才不会配合你们录像,你说的都是假的!假的!狗日的贱种!”利邦青筋暴起,想要冲上来咬兰斯。
湛平川抬手打了个响指,他就一头撞在了屏障上,被狠狠弹回。
乌芃,芙伦拉,穆德里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居然还可以这么操作?
阿德里安已经了然,他正襟危坐,理了理袖口,语气沉稳道:“无需你配合,我可以帮你完成录像。”
利邦望着阿德里安,不禁陷入茫然。
帮他完成是什么意思?等等,他到底是如何被他们绑到这里来的?
兰斯站起身,最后盯着利邦苍白的脸,残忍道:“在这个异能混乱的时代,证据是会骗人的,亲眼见的,亲耳听的,未必是事实,所以有时想要达到目的,也并不需要真相。至于你,无论你此刻投靠何方,都已无生路。”
利邦仰着头,面露惊恐地看着面前人畜无害的红发Omega,他的瞳孔逐渐放大扩散,直至在阿德里安的操控下完全失去意识。
湛平川撤走【线性弯折】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兰斯。
其实他很惊讶兰斯今天说的这些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证据是会骗人的。
这件事,还是他在不久前,才从十八年前那桩惨烈冤案中学到的。
那么小狐狸又是从哪儿来的感悟呢?
兰斯察觉到湛平川饶有兴致的目光,睫毛微微一颤。
不过他并没有惊慌,早在开口之前,他就想好了退路。
只见兰斯突然转向梦境女巫,甜甜一笑:“兰绮小姐的办法果然好,其实您不用让我代说的,我们鬼眼不会因此觉得您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梦境女巫搓着玩的香烟不慎滑落在地。
她与自己唯一的弟对视,目光交汇之际,从她弟手里接过了这口锅。
兰斯顺便用眼神示意芙伦拉他们:“这只是权宜之计,对吧?”
芙伦拉怔愣一瞬,忙不迭点头:“呃呃......对对对,少呸......兰斯说什么都对。”
乌芃也跟着点头如捣蒜,虽然他心里仍腹诽,高塔的底线是真特么低啊!
湛平川扭回头,疑惑发自肺腑:“绮姐,你真觉得咱们公会的名声还差这一次?”
梦境女巫故作高深,翘腿靠在沙发椅上,食指抵着眉心:“最近与各公会的磋商有些粗鲁,我本打算从今天开始重塑高塔形象的。”
已经附身到利邦体内的阿德里安表情复杂,良久才吐出一句不褒不贬的和善之语:“......不愧是你。”
梦境女巫有苦难言:“呵呵。”
湛平川立刻扫清自己过于发散的思维,转身捏了捏兰斯白皙的脸蛋,揶揄道:“小狐狸,装得真凶。”
兰斯莞尔,乖巧的将下巴枕在湛平川肩头。
小傻逼,哥哥哄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