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离开的时刻,他才在心里作出回答:不后悔要得太少,因为他从来就不把这些物质上的东西看得比感情重,仲阳夏给他的,他也根本不打算用。
不后悔跟如今功成名就的仲阳夏离婚,因为他们并不相爱,林雨生已经认清现实。
他们谁都没提林雨生被关起来的十几天,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失误。
*
那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湛蓝的天空宛如一块纯净的蓝宝石,阳光穿过清冷的空气,洒下柔和而温暖的光辉,寒冷的冬日因此有了些许暖意。
领离婚证的流程很快,林雨生很平静,仲阳夏则全程冷脸,一言不发。
走出民政局大楼,一阵微弱的风拂面而来,林雨生走在前头,仲阳夏落后他几步。
阶梯很长,林雨生走得不快不慢,但是很稳。
“林雨生。”
仲阳夏突然出声叫住他。
“嗯?”林雨生回过头,抬起下巴看向站在比自己高七八个阶梯上的仲阳夏,阳光正好洒在他脸上,像是为他镀了一层金色的光,依旧是那张令人惊艳的一张脸啊。
仲阳夏不说话,只是长久地看着他。
林雨生也默默望着仲阳夏。
往日种种,今天都已然到了尽头。
林雨生看仲阳夏脸色始终不好,终于鼓起勇气快速向上朝他跑去。
速度很快,像是一阵呼啸而来的疾风。
眼见着人就要到跟前,仲阳夏下意识抬了下手,没抬多高,令人分不清楚他是想接住还是推开。
林雨生一下跳到和他同一阶梯上,很快地歪着头吻了一下他的喉结。
很轻的一下,一触即分。
像一片羽毛拂过,不留痕迹。
“仲阳夏,我们认识近五年了啊,好快。”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林雨生自己突然笑了,他冲仲阳夏摆摆手,将嘴边的那句再见咽了下去。
随后林雨生转身离开,飞扬的衣角像是展翅的蝴蝶。
第59章
外头似乎又天亮了。
林雨生浑身酸软地爬起来,许久未曾好好吃饭的他只觉得两腿打颤,呼吸不畅。
房间里漆黑一片,沉寂得如同坟墓,仲阳夏想必已经出门前往公司了。
一串链条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林雨生强忍着不适,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窗边,轻轻拉开窗帘的一角,一缕刺眼的阳光如利剑般穿透黑暗,切割进卧室之中。
这扇窗户是特制的,无法打开,从外面也无法窥视到室内的景象。昨夜的暴雨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洗刷一新,林雨生看了看楼下摇曳的树木,把窗帘往两边拽得远些。
有些刺眼,林雨生抬手挡了挡。
接着他缓缓转过身来,打量着这个曾经他和仲阳夏一起度过无数日夜的卧室,熟悉,却也陌生。
熟悉在物品的摆放,都是半年前林雨生离开时的模样,那时候他搬走了自己的东西,但到底还是遗漏了一些琐碎的小物件,比方昨夜那盏摔倒的蘑菇小台灯。
陌生是因为这里被仲阳夏重新装修过,铺了柔软的地毯,换了玻璃窗,还打造了这副手铐……
这是一个牢笼,可林雨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成为了犯人。
还记得他在这个房间醒来的第一刻,仲阳夏就坐在那张沙发上,手指交叉,手肘撑在膝盖上,就这么盯着他。
像是某种凶狠的野兽,凝视着自己的猎物。
林雨生好声询问为什么要绑他,却换来仲阳夏不知由来的怒火。
仲阳夏非常粗暴地撕开林雨生的衣服,将人按进床里,野兽终于将猎物撕碎,拆吞入腹。
可是这个过程令林雨生感到非常痛苦,他想起很久之前的那个夜晚,仲阳夏吻他,嘴里却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这样又算什么呢?现在到底是什么呢?
他似乎也能体会到仲阳夏那种因为视频事件而引起的入体障碍感了,曾经他和仲阳夏做时,总是觉得幸福而开心。
如今他一点也不快乐,甚至非常厌恶这种感觉。
于是林雨生猛力反抗,大声叫喊着拒绝,但没一次成功。
仲阳夏几乎不说话,只办事。
做完之后他会在沙发上抽一支烟,随后便离开房间,睡在客厅。
林雨生往往体力不支,痛得几乎晕厥,他趴在床上,半张脸埋在凌乱的被褥间,眼睛一下一下缓慢地眨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仲阳夏的身影和忽明忽暗的烟头变得缥缈模糊。
即使粗暴,仲阳夏还是会给他涂药,但又很古怪地不愿给他清理。
这导致林雨生发了几次烧,后面也不知是不是耐受了,倒是没有再不舒服过。
仲阳夏就像是块沉默的石头,无论林雨生用什么语气,商量、询问或是叫骂,他都一概不理会。
但只要林雨生要求离开,仲阳夏必定立马发怒。
他会冷冷地睨林雨生,抬手捂住他的嘴巴,去咬他的脖子……
完全无法沟通。
整天被锁着,也没手机,睁着眼就是一天,再后来林雨生甚至都不想拉开窗帘了,外面的鸟儿太自由,飞来飞去。
而林雨生四周是冰冷的墙壁,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狭小的空间里煎熬,时间变得无比漫长,这种数着自己呼吸熬时间的日子。
他真的受够了,这简直是一种摧残。
毫无尊严。
昨夜仲阳夏吻他时,铁锈味浓得让林雨生有点反胃,他想吐,仲阳夏就拿舌头用力抵他。
一直堵得他不再发出干呕声,而是迫切地需要新鲜空气。
“是!”林雨生奋力向后仰着大口呼吸,抬手抵住仲阳夏胸口,眼眶通红,“是我先对你下药勾引的,你要我怎么补偿你我都可以,但是我是个人,你凭什么这么关着我?”
无人回答,即使两人离得那样近,林雨生也依旧看不清仲阳夏的眼睛。
一个荒唐而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林雨生脑海:仲阳夏似乎是迟来地想起要惩罚他,把他关起来,只是为了泄愤和侮辱。
这么想的,林雨生也这么问了。
“你是在羞辱报复我吗?把我当做泄欲的工具?”
黑暗之中两人起起伏伏的呼吸声被放大,林雨生听见仲阳夏短促地笑了下,言语之间竟然有隐隐的疯狂,“是,我是在报复你,羞辱你。不顾你的意愿,限制你的自由。”
“当年在荷花塘你不也是这么对我的?”
心中所想突然得到确定,林雨生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原本以为离婚两人就能好聚好散,却没想到事与愿违。
他的手微微发着抖,几乎快要无法抵御仲阳夏往下压的力,“就算如此……可当初我那么对你,也只是一个月的时间,你也会关我一个月就让我走吧?”
如果仲阳夏对他为所欲为一个月就能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那林雨生也不是不能承受。
仲阳夏突然往后撤出来,跪坐在床上,他抬起被林雨生挠得满是血痕的手,把头发向后捋,闷声笑着。
“天真。”他动了下脖子,略微歪着头,像是恶魔一般淡然地说:“林雨生,你说结婚就结婚,你要离婚就离婚,你多随心所欲啊。”
“你喜欢我,就可以不择手段得到,不喜欢了又可以转身消失,这个世界都是围着你转的?”
林雨生闭了下眼睛,他真的好累,他们之间的事情就像紧紧缠绕在一起的五颜六色的毛线团,早就已经理不清楚了。
“仲阳夏……”林雨生缓了片刻尝试着开口,“当初我对你说的都是实话,你应该也清楚,离婚时你给我的钱和房子我通通都没有动过。”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觉得再过多解释也没有什么意义,你也根本不信。当初离婚你分给我的东西,如果不是懒得再牵扯我根本就不想要。
我在你那里得到的任何东西我都可以立刻还给你,至于我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可以要求我赎罪,但是别用这种方式。”
“你在害怕?”
仲阳夏突然不笑了,缓缓俯下身去仔细审视林雨生的脸,他好似根本不在意林雨生刚刚在说什么,“我知道,你在害怕。”
不等林雨生回答,仲阳夏又说:“不是说最爱我?不是没有我就过不下去?你当初装得那么深情,那么非我不可,怎么现在又要怕我?”
“我们已经离婚了。”林雨生咽了下唾沫,“仲阳夏,你现在所作所为是违法的,我不是牲畜,不该被你这么对待。”
仲阳夏的呼吸明显沉了几分,他一把捞过林雨生的腿,冷笑一声,“林雨生,你给我的钟情蛊解药是假的。”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你算没算计过我,对我下没下药下没下蛊究竟是真喜欢我还是利用我,所有所有,统统都不重要了。”
林雨生疼得冷汗涔涔,眼前的这个仲阳夏令他感到极度的陌生和危险,“为……什么?”
“因为你哪都去不了。”仲阳夏好心解释,“我怎么想不重要,你怎么想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就这么一辈子也行,林雨生。”
仲阳夏竟然想就这样关他一辈子。
林雨生的双眼瞪得滚圆,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你真的疯了?!”
“你不是会下蛊吗?”仲阳夏低头靠近林雨生,和他鼻尖对着鼻尖,“要么弄死我,从此以后你就恢复自由。要么就乖乖待在这里,张着腿等我回家。”
“你他妈是疯子吗!”林雨生第一次在仲阳夏面前爆了粗口,“我是人,仲阳夏我是个人!不是猫狗鼠兔,要这样毫无人格地受你囚禁!”
林雨生拼命歪着头躲仲阳夏砸下来的吻,仲阳夏追了几次,烦不胜烦地扣住林雨生的脖子,强行让他没办法扭头,终于得偿所愿地闯进林雨生嘴巴。
可从前那条柔软的舌,如今却是抵御他进入的城墙。
没关系,仲阳夏可以硬闯,上面硬闯,下面也硬闯。
疼痛让林雨生头皮发麻,嘴唇泛白,仲阳夏低头用力吸吮,直到它重新变得红润。
“没有人会知道,”眼睫压住一半瞳孔,嘴角破掉的仲阳夏扬起一抹极淡的笑容,“没有人会找你,你就待在这里,永远。”
“尊严,人格,有什么要紧,你不是只要能和我在一起,可以不顾一切?”
“那是我喜欢你的时候,”林雨生掰开仲阳夏的手,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现在……”
“闭嘴。”
仲阳夏突然打断他,“我让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