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听闻贵师择了佳徒,我师祖气得一晚上念断了三根佛珠,当晚我师父就遭受池鱼之灾。”然后,他就成为了池鱼的池鱼之灾。
三根佛珠?请问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怨吗?
闻叙沉默片刻,然后开始闭着眼睛说瞎话,毕竟他是个瞎子嘛,对吧:“我师尊是个光风霁月的好人,还曾与我说过贵寺的禅悦法师是其好友,你怎么能……”
门后的雍璐山弟子:不、不是,小师叔祖你这就吹的太过了吧!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就是!苦渡寺太欺负人了!”
得,居然还真有傻子信,这位卞师弟的脑子是被驴踢过吗?他们雍璐山的龙尊哎,谁不知道……咳咳咳,懂的都懂。
不释闻言,立刻就明白,他这是遇上对手了,明明目不能视,却心若明镜,不愧是敢拜那位龙尊为师的人,就是今日的事情传回苦渡寺,师祖又该念断三根佛珠了。
哎,这已经不是佳徒二字能概括了。
“哦,你刚刚听错了,我师祖他只是太替旧友高兴了,所以……不如可怜可怜我吧,我等你筑基。”
闻叙莞尔:“万一我很晚筑基呢?”
不释道了声佛偈:“小僧法号不释,施主可知道为何取此法号?佛修每日三省己身,每一个佛修三省的自问都不一样,而我的自问,回答永远都是不释。”
不释,释有放下、看开之意,不释自然就是放不下、看不开的意思。
“小僧第一眼见到施主,便感觉到施主心中也有无法释怀之事,小僧心中亦有此扰,不释也能筑基,施主亦可。”白衣僧人说完,含笑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何不成全小僧一点点小小的愿望?”
还能这样?!太离谱了吧?你们苦渡寺约战,都如此……套路的吗?雍璐山的小师叔祖,你可千万别答应他!像是这种佛修,打人的时候肯定是最狠的!
闻叙惊愕于佛修的敏锐洞察力,但:“这并不足矣说服我。”
“那什么能说服施主?”
“你本就没打算说服我。”
不释,从名字可以窥见这是一位性情固执的修士,一个筑基挑战炼气,赢了没意思,输了没面子,这一趟过来,显然试探多过约斗。
“啊,被你看出来了,你真的看不见吗?”
闻叙退后一步:“这很失礼。”
不释痛快道歉:“阿弥陀佛,小僧僭越了,还望施主见谅,现在小僧邀请你加入苦渡寺,还来得及吗?”
好啊,这家伙居然还玩抛砖引玉这一套,果然是狼子野心!
碎天剑宗的弟子终于忍无可忍,直接现身了:“雍璐山的诸位道友,山下已经备好了接风的宴席,不知诸位何时饮用?”
碎天剑宗虽然作风粗犷,但该有的待客之道还是有的,大宗门不缺灵石,灵食和灵酒当然管够,毕竟也代表着宗门的实力嘛。
于是,一场约战无疾而终,雍璐山参赛弟子们相约下山吃大户,闻叙本来以为这位不释法师会直接离开,谁知道……居然黏上来了。
并且还跟春舟聊得有来有往,本来卞春舟因为对方说神龙坏话心中不太喜欢对方,但现在这份不喜已经完全消融,毕竟掐断佛珠的又不是人家,他怎么好迁怒呢。
“说起灵食,当日小僧来到碎天剑宗时,光被当猴看了,根本没时间尝尝碎天特色的碎星酿,此次倒是沾了雍璐山的光。”
“碎星酿?”
“施主没听过吗?碎星酿乃是取灵剑诞生时的一抹灵光酿制而成,哪怕是毫无剑修天赋的修士饮下,也能感悟剑法,于修剑大有裨益。”
卞春舟一听,当即眼睛都亮了:“当真!竟还有这等神酒!”
第87章 汇聚
当然是没有这么神的, 若不然碎天剑宗的弟子悟剑全靠喝酒就成了,何必费劲每日挥剑、悟剑呢,这碎星酿听着唬人, 其实就是酒劲上头,模拟一种醉酒悟剑的幻想,说穿了,就是……醉了什么都有。
但对于剑修而言, 有时候灵光一闪的剑招,都能让他们顿悟, 所以碎星酿在外面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甚至陈年的碎星酿,更是在拍卖场上卖出过天价。
很早很早之前,碎天剑宗甚至靠碎星酿的销售额支撑门派的日常开支,当然了,现在的剑宗家大业大, 已经不完全靠碎星酿过活了。
“据说碎星酿的方子,是一直都在改进的, 碎天剑宗拥有修仙界最大的灵剑工坊, 可以说垄断了外面中高品灵剑大半的市场,坊间传言品阶不同的灵剑灵光,酿制成的碎星酿滋味也有所不同。”
感觉听了一大段话, 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听呢, 但卞春舟听得很乐呵:“这么说,每一瓶碎星酿的口感都不一样?”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卞春舟端起桌上的酒杯闻了闻,非常浓烈纯粹的酒香味,他的共觞小馆也卖酒, 但那是普通的酒水,跟灵酒自然是没法比的:“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卞春舟是不大会喝酒的,从前顶天喝点儿啤的,穿越到修仙界后,交好的两位朋友也是滴酒不沾,这直接导致聚会吃火锅配的都是鲜榨果汁。这第一口猛地喝下去,好家伙直烧心肺啊。
“辣!好辣!”
卞春舟瞬间推远了手中的酒杯,这哪里是灵酒啊,分明就是烧刀子啊!
陈最惊愕:“你的脸,好红!你没事吧?”
“我……我……”卞春舟努力想要将喉咙口的酒意压下去,然而……紧接着,晕晕乎乎的感觉就上头了,一瞬间他感觉有人往他嘴里撒了一千颗薄荷糖,从嘴巴一直凉到了丹田口,凉得脑瓜子都嗡嗡嗡的。
不愧是碎天剑宗啊,这酒听着小清新,喝上去竟如此诈骗!
“要不要喝点水?还好吧?”
卞春舟努力摇了摇头,然后“咚——”地一声,直接栽在了桌上,他感觉头顶有一百把剑在挥舞,好烦啊。
端着水杯的闻叙立刻扭头,不释见此,立刻抬起了双手:“这……这可不怪小僧啊,这碎星酿酒劲确实偏大,但他这酒量未免也太逊了一些。”
“真的,小僧不打诳语,你看你们宗门的师兄师姐,不是喝得好好的。”
闻叙哦了一声:“你明知我看不见。”
……啊,失算了,不释终于乖觉地安静喝酒了。
赴完一场接风宴,参加比赛的筑基和金丹弟子都回了房间修行,为后日的五宗大会作准备,他们九个炼气虽不用上场,但也不可能出来了就懈怠修行。
闻叙和陈最将醉酒的卞春舟送回房间后,就也回了房间入定。
今日新得的《煎风剑诀》,绮丽而诡谲,完全不是大开大合的光明式剑诀,对使用者的要求也极高,但闻叙却很喜欢,不同于《九转剑诀》的简单直接好上手,《煎风剑诀》虽也只有九式,但每一式都极为刁钻。
这无疑是一套快剑剑诀,对使用者第一要求,是对于风的运用,继而便是足够快。
闻叙在那场与陈最的对决后,很多人都夸过他的剑极快,听得多了,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剑是快剑,但昨日在碎天剑光下,他笨拙挥剑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快吗?或许吧,但比他快的剑大有人在,想要驾驭《煎风剑诀》,他还差得很远。等此行结束回到雍璐山,师尊必然会听说他得到碎天剑机缘之事,到时候师尊叫他演示剑诀,他若是还跟白日里一样,闻叙光是想想,就觉得……丢不起这个人。
练!必须练!必须往死里练!
于是结束一日夜的“友好寒暄”,某位顾姓宗主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下踏的待客峰,碎天剑宗不同于雍璐山,它位于大陆北端,天气之凛冽对于寻常人来讲,约莫是一种酷刑。
哪怕是低阶修士,到了夜里也不会想不开在外修炼。
顾梧芳揉了揉眼睛,好嘛,还是自家宗门的弟子袍,这么努力啊,他心里忍不住老泪纵横,其实为了五宗大会没必要这么拼的,反正雍璐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咦?小师叔?”这是……别不是被某位龙尊的旧友戏耍了吧?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顾梧芳虽不修剑,但他已是化神修为,眼光自然十分在线,站着看了没一会儿,他大概就猜到了,这是碎天神剑的机缘啊。
这剑诀,当真是为风灵根量身定制的,其形缥缈、其力诡谲、其招如雾、其意无形,本来以为风灵根到君照影神尊那样,已经是被玩透了,小师叔倒是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修行路,这样一来,合和宗想要挖他们墙角也站不稳脚跟了呢。
他们雍璐山哪里浪费天才了,这不学得挺好的嘛,虽然剑法是碎天神剑友情赠送的。
很好,明天跟那群老东西扯皮的力气又有了呢,顾梧芳笑着搓了搓手,然后溜溜达达地回房了。
第二日,碎天剑宗山门口就更热闹了。
五大宗门齐聚碎天剑宗,这是修仙界的盛事,这等场合,若能上台得某位大能青眼,那便是鲤鱼跃龙门了,虽然机会渺茫,但修士与天争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不过他们并非受碎天剑宗邀请而来,故而只能住在外门区域。
可哪只是外门,能进大宗门逛逛,那也是非常高兴的事情,顺便还能看看大宗门弟子修行,说不得还能偷学两招。
“你可得了吧,人大宗门的本事若这么轻易就能学了去,你就该开宗立派了。”
“这可说不准呢,万一见鬼了呢,你说是吧?”
“行行行,你慢慢见鬼吧,我听说雍璐山昨日来的时候,有碎天剑光洒下,也不知道是哪位幸运的天才得了此等机缘啊。”
“……这我们哪能知道啊,听说昨日广场上特别热闹,咦?今日也挺热闹的,又是哪个宗门的人来了?”
两人忍不住顺着人流去凑热闹,凑近了才知道,是天机阁的阁主率弟子抵达了。
“诶,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个好师尊啊,传闻天机阁的阁主通晓天地阴阳,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问我,我却也是井底之蛙。”
兄弟,倒也没必要自我认知如此清晰啊,他们散修比之普通人,也是不差的。
天机阁是五大宗门之下威信最高的门派了,但天机阁并不以武力著称,它更多的是“知天机、悟天下”,传闻很早之前,前代阁主曾经力邀某位神龙接班天机阁阁主之位,但被某龙一句太累直接回绝。
现在的阁主叫秦观,中年人模样,一身道袍仙风道骨,很有那种“一国国师”风范,走在他后面的是他的两位亲传弟子,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人竟才炼气七层。
“老秦啊,新弟子?”
唐季作为东道主掌门人,当然立刻就迎了过来,相较于面对雍璐山那个滑头,他当然更愿意跟秦观聊天,虽然……秦观经常说一些他不爱听的话。
秦观行事端正、不喜玩笑,闻言便道:“唐宗主,这是我的小师妹辛慈。”
辛慈生就一张芙蓉面,着一身天机阁法袍,凛然如同天边的神女,闻言她低声行礼:“辛慈,见过唐宗主。”
啊这,最近修仙界这群老不死的都流行收徒了?
前脚刚来了个雍璐山的小师叔祖,后脚来了个天机阁的小师妹,唐季忍不住看了一眼碎天神剑方向,幸好幸好,这次没有剑光下来。
“原来是辛慈师妹,不必多礼,快里面请。”
大人物们忙着交际,参赛弟子们忙着修炼,小弟子们就清闲多了,卞春舟今日一早醒来,倒是没有宿醉后头痛欲裂的情况发生,但是——
“欺负人,太欺负人了!昨夜梦里有一百把剑在欺负我!摁着我的头让我练剑!酷刑,绝对是酷刑!”
闻叙沉默片刻,将手里倒了温水的杯子递过去:“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悟剑修剑呢?”
卞春舟接过一饮而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咦?陈最最人呢?”
“他啊,今早练完刀就兴冲冲找人武斗去了,看方向,应当是合和宗那边。”
卞春舟忍不住往外张望:“……你没拦着点?”
“拦他做什么?再者,也拦不住。”
卞春舟一想也对,然后又有些心痒痒:“要不,我们也去看看?不对,你现在能去吗?”此地不是雍璐山,闻叙叙身份特殊,加上昨天的碎天剑光,保不准……
“能,再者我不出门,也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昨天的不释,才开了个头呢,毕竟三十页呢,闻叙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