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那个人靠过来,几乎贴着施闻钦的脸,声音很轻柔:“发烧了?都是因为你挑嘴,什么都不肯吃,身体才会这么差。”
施闻钦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他,又下意识觉得自己不应该惹他生气。
可能就是自己平时老顶嘴,他才会……
施闻钦忽然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脖颈,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施闻钦涌上来的强烈不安才稍微平息了一些。
他抱着还在念叨他不好好吃饭的江羽秋,在对方停下来后,施闻钦才声音沙哑地保证,自己以后会给什么就吃什么。
施闻钦给人的感觉就很重诺,所以江羽秋很轻易就相信了他,摸摸他的脑袋说:“我知道了,你睡吧。”
于是,施闻钦抱着江羽秋,把眼睛紧紧地闭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外传来很重的砸门声,施闻钦从沉沉地睡梦中醒来。
怀里空荡荡的,压根没有江羽秋,施闻钦在原地愣了很久。
门外的人还在敲,因为施闻钦的不理会,敲得更加重了,隐约传进来施遇的声音。
“哥,你没事吧?”
施遇是昨天晚上偷偷跟过来的,他担心施闻钦出事。一大早他就来施闻钦的房门外蹲守,但始终没见人出来。这不符合施闻钦的生物作息,施遇这才开始砸门。
在外面等了两分钟,施遇心里的担忧更甚。
正要下楼找酒店工作人员强行开门时,房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施闻钦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嘴唇却有些白,额角都是细汗。
施遇心里咯噔了一声:“哥,你发烧了?”
施闻钦看起来很虚弱:“你怎么来了?是有他的消息吗?”
施遇没有见过他哥这样,喉头一梗,像卡了一个小石子似的难受:“……正在找,应该快了。哥,我去给你买点药。”
施闻钦眼睛暗下来,沉默地走了回去,又开始给江羽秋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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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江羽秋已经登上了回原主户籍地的航班。
上了飞机,江羽秋戴上眼罩想要睡一觉。昨天虽然很早就躺到床上了,但睡得很晚,莫名其妙早上又醒得很早。
他在床上躺了几分钟,脑子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想。
江羽秋不是很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花了五分钟规划自己以后的生活,规划完一秒都没有拖延,快速执行。
既然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那就开启自己真正的人生。
第一步自然是重新高考,而高考需要在户籍所在地报名与考试。
原主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叔叔收养了他,但他对原主并不好。
高中毕业后原主就没有再读书,选择外出工作,这些年偶尔会叔叔联系。
江羽秋穿过来的第二天,就接到对方借钱的电话,他当时以为这人是骗子,就没有怎么理会。
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江羽秋没时间跟这个叔叔扯皮,找了一个酒店暂时住下。
江羽秋先给中介打电话租房子,又在网上查当地靠谱的复读培训机构。
比起单枪匹马的复读,他更希望像高中那样,跟大家一块读书上课,这样更有学习氛围。
江羽秋上午看了三套房子,下午又去参观复读机构,晚上去商场买了新衣服新鞋子,还吃了披萨跟汉堡。
一整天的时间安排得很满,江羽秋也没有时间胡思乱想,晚上睡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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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市的施闻钦,这一天同样忙碌。
上午发着烧处理公司的事,下午烧退一点,施闻钦坐车去各个江羽秋会去的景点、美食城找人,一直找到晚上重新烧起来,他躺在酒店迷迷糊糊睡过去。
这样找了三天,施闻钦突然在深夜惊醒。
他想起来一件事,江羽秋以前说过要重新读书,会不会回去读书了?
施闻钦发着烧研究怎么订飞机票,这种事平时都是他的秘书做。
但现在是私人原因,而且已经很晚了,施闻钦没有给对方打电话。好在他学习能力强,很快就订好了飞机票。
施闻钦头重脚轻地重新躺回去。
这场高烧异常古怪,从发烧的第二天开始,白天没有任何事,一到夜深人静,他独处的时候就卷土重来。
施闻钦裹着被子,但仍旧感觉有寒气一直往他肺腑骨髓里钻,让梦里的江羽秋都变得冷冰冰,只会说“我要走”这句话。
现实里的江羽秋不是这样的,他的脸是温和的,他的话是讨喜的,他也只会关心自己。
如果他知道自己在发烧,一定会问他怎么了,而不是说我要走。
施闻钦想着江羽秋,发着高烧睡着了。
隔天早上,施闻钦的烧退下来,他坐早班飞机去了江羽秋的家乡,找到了江羽秋的家人。
江羽秋父母去世了,在六年级时跟着自己的亲叔叔生活。
施闻钦从来没听江羽秋提过自己的叔叔,但因为他照顾过江羽秋,施闻钦对这位叔叔的初始感官很好。
等真正见了面,听见对方操着家乡话骂江羽秋是白眼狼,施闻钦皱起眉头。
江国民越说越兴起,没有注意到施闻钦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这么多年我就算养一条狗,也能养出感情,这个天杀的……”
施闻钦猛地起身,高大的身影将江国民笼罩。
看着施闻钦那双漆黑沉冷的眼眸,江国民后脊发寒,莫名不敢说话。
施闻钦冷着脸,语气冰冷:“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江国民咽了咽唾沫,在施闻钦威慑的目光下,他点了一下头,怂道:“你问,你问。”
施闻钦:“他最近回来过吗?”
江国民:“没有。”
施闻钦又问:“那你能联系到他吗?”
江国民实话实说:“不能,他早给我拉黑了。”
施闻钦耐心告罄,迈腿就走。
江国民长舒一口气,又忍不住骂咧咧:“小白眼狼尽他娘给老子找事,也不知道从哪里惹到这个黑煞神,找老子……”
施闻钦突然又出现在面前,江国民吓得险些一口气没倒上来。
施闻钦压下眉峰,厉声警告江国民:“别再让我听见你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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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羽秋找到住的地方,以及复读的机构只用了三天。
因为兜里有钱,江羽秋很奢华地找了一个地段很好的二居室,房租每个月三千。
他手里的钱虽然足够他买一套房子,但江羽秋觉得租房性价比更高,买房会掏走他大部分的现金流,这很不划算。
用了一天的时间,把新的家添置满当,江羽秋满足地躺在床上。
现在好的高考复读机构都很重视升学率,入校前要对学生进行面试和考核。
江羽秋昨天去面试,做了两张试卷。下午机构招生老师就高兴地给他打电话,希望江羽秋赶快入学,还说可以帮江羽秋申请一个最优惠的折扣。
像江羽秋这种尖子生进入任何一个复读机构都是金字招牌,如果能考出一个省高考状元,复读机构倒贴江羽秋十万都稳赚不赔。
明天江羽秋就要入学了,重新回归学生生活。
江羽秋觉得好笑的同时又生出一种微妙,他读高中的时候,各科老师严防死守,不许他们恋爱,牵小手。
现在他又是高中生了,但恋爱谈了,小手牵了,更过分的事也做了。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想施闻钦,江羽秋用被子盖住自己。
他心想,他这个不纯洁的高中生还是不够花天酒地,等再多谈两段恋爱,施闻钦是谁他都不记得了。
江羽秋入睡前告诉自己,一切等上学就好了,现在什么都不用想,就一门心思冲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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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遇知道自己是导致江羽秋跟施闻钦误会的最大祸首,因此他收起纨绔的做派,在施闻钦找江羽秋这段日子,顶起了公司各项事宜。
从江国民家离开后,施闻钦并没有走,而是留在这里继续找人。
半个月内,他拿着江羽秋的照片,找遍了所有中介,打听江羽秋有没有在这里租房。
知道江羽秋要读书,他还跑了复习机构,但都没有找到人。
除夕那晚下了雪,看到窗外的雪花,施闻钦突然从席间离开。
施妈妈刚要开口叫施闻钦,施遇摁住她,对她摇了摇头。
江羽秋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忍不住问了施遇一句:“人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施遇叹了一声:“没有。”
从江羽秋老家回来后,施闻钦仍旧没有放弃寻人,甚至还找了方明琅、奶茶店的收银。
她们跟江羽秋关系都不错,私下经常会联系。
方明琅听说他俩吵架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前段时间秋子哥倒是给我发消息了,说自己也要考试,没时间给我补课了,为此还给我跟子欣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
之后江羽秋就不上线了,方明琅也联系不到他。
收银跟方明琅的说法一样,也是在某天跟江羽秋聊过,但之后对方就消失不怎么回消息了。
除夕夜,施闻钦收到了方明琅跟收银的短信,也是问他有没有找到江羽秋。
施闻钦没有找到。
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在羊绒毛衫上洇出一小块湿意,也在施闻钦心头洇出一块湿意。
看着墨色天际飘下来的雪花,施闻钦想起入冬第一场雪,也是他跟江羽秋在一起的第一场雪。
那个时候他们搬到有暖气的出租屋,在热烘烘的室内喝着啤酒看电影。
其实那天施闻钦根本没看进电影,江羽秋在离他只有一臂的距离,面颊喝得有些泛红,嘴唇也很湿润,眼睛亮晶晶很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