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当儿子,”蒋提白保持微笑,又点了一个人,“柳晨锐,你跟他们去,保护好褚先生。他不是废柴,只是有点不方便。”
褚政和柳晨锐目光一接触,褚政眼眶就莫名地隐隐作痛,他现在非常清楚曾经和自己一起上阁楼的“新人A”是哪位神仙,冷笑一声拉过贺群青,“我和贺肖一组。”
蒋提白:“不行。”
“为什么?”褚政面无表情,“贺肖是你爹?”
“……”一旁被无视个彻底的弃子·牛马·黄渔按摩了几下自己疲惫的肩颈部位。
啊,对了对啊,他们有钱的秘密应该就是这个,不积口德勾起了别人虐沙他们的欲望,然后趁对方被怒火冲昏头脑再一击反杀,负负得正……
不然到底为什么,明明大家都是主神的小丑,你们这些富豪玩家却要把当小丑这件事表现得这么明显?
让贺群青跟褚政走,蒋提白一千一万个不同意。
“贺肖,”蒋提白好好先生的面具快裂了。
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劝:“有柳晨锐就够了,你在这帮我?”
贺群青还是说:“这边人太多了也不好,等会儿见。”
贺群青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游离在众人之外,这时候更直接同意褚政的要求,推着褚政就要离开这个随时会让他露馅的地方。
褚政冲蒋提白得意一笑,看着身后沉默不语的贺群青,眼前闪过贺群青从黑洞中生生拽出江远的壮举——有这样的怪物在身边,那真是安全感爆棚。
“贺肖,我发现,”褚政摸起下巴,口气完全是在掂量贺群青的利用价值,“你也挺可爱……恩!”
褚政被贺群青踩住脚后跟,差点摔个狗吃屎,半途又被贺群青扶住了。
“小心,”贺肖面无表情对褚政:“既然不方便,就消停会儿吧。”
“……”
走出五六级台阶,褚政才有些惊讶地打量贺群青。
“贺肖,我这次真的发现了,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哦,”贺群青心事重重,随口回答:“你也和我见到你的时候不一样了。”
“……”
褚政:好,好讨厌,贺肖学坏了!
他们仔细找了一圈,各个老板家依旧在上演极端的家庭闹剧,长大了的儿子女儿,明明都这么晚了,竟然统一急着给老板们又加了痛苦的一顿夜宵。
肉腥味一齐飘出走廊,让那些不肯睡觉、来来往往的民兵们站立难安。
这忙碌的夜晚乍一看事出有因,但细细想来,却透着强烈的异样。
终于,褚政笑了,忽然说:“玩家、民兵和老板这些人,我们三方的视角中,相互看到的对方,恐怕是完全不同的场景。”
“你继续说。”
柳晨锐在楼梯上站定脚步。
他有点受够了,这些“NPC”极为不正常的表现,让他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心情难言地烦躁。
褚政便说,只有这种可能,不然民兵为什么看不到老板家桌上吃的什么,为什么总能闻到恶臭,民兵好像永远在问询和案件有关的事,但又毫无线索,如同无头苍蝇在这栋楼里乱转,从白天崩溃到夜晚。
而老板和他们的子女,又在密集的冲突中相互折磨,为了这种折磨,他们甚至逐渐两耳不闻窗外事,到处回荡着他们尖声吼叫和撕打的声音,民兵却管都不管。
至于他们玩家,就从这些人附近走来走去,但很少会被发现。
“这就像,这个世界,对我们玩家来说是敞开的,但对其他所有NPC,只是一个更深的梦而已。”
褚政忽然期待起另外一边试图去接触民兵们的蒋提白会有什么收获了,不会已经被一群不能以常理理解的疯子鲨了吧。
第246章 第246章 熔合③ 看谁都想抓起来……
“这就像, 这个世界,对我们玩家来说是敞开的,但对其他所有NPC, 只是一个更深的梦而已。”
贺群青边听褚政分析,边竖耳朵听着其他动静。
他也站在楼梯旁,视线随着褚政的声音落在一侧走廊中。
眼前这一条走廊难得的安静,只是光线极度昏暗,深处一丝光亮也不剩。
黑暗形成了一面屏幕, 盯得久了, 空气中闪出雪花样的麻点,分不清是灰尘还是幻象,直到一瞬间,贺群青分清了, 那站着个人。
贺群青浑身一凝, 小心如褚政立刻息了声, 看向贺群青盯着的方向。
大家都不说话,那无声无息的人影和他们相望数秒, 认出了他们, 抬起鼓鼓囊囊的衣袖朝他们招手,转身又跑回黑暗中,这下贺群青也听到走廊另一边还有更多放轻的脚步声。
“我信了,”黄渔松开拳头,“林况比鬼还邪门的说法。”
黄渔转头看看贺群青,又看看柳晨锐, 最终选了柳晨锐,悄声询问,“你们和林况是朋友吧?他到底有什么隐疾?”
黄渔眉头紧皱, 神情忧虑中透着严肃,“难道他被什么人狠狠伤害过,才得了恐惧症?”
“什么?”柳晨锐突感牙痛。
“哦?”褚政听到立刻便在意起来,“多厉害的伤害让人非得穿很多衣服不可?不然就没有安全感,还会晕倒啊?”
柳晨锐觉得这两个人都很做作,尤其是褚政,他对林况比自己对林况更了解,什么都知道却在这里演,一定没憋好屁,于是干脆推开黄渔上楼,“别急,我帮你们去问问林况。”
“诶别别,晨锐,不是,柳哥,”黄渔投降地追上来,“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奇,但是,遇到过什么都不稀奇,没关系啊,你有没有听过,挫折是强者的垫脚凳,PTSD是玩家的最佳标签,我听了只会更佩服林况。”
垫脚凳?
ptsd?
什么跟什么?
褚政笑眯眯:“他都把玩家当玩具。”
柳晨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褚政一步跨过三个台阶,以便追上柳晨锐,这样就可以在后面讨人嫌:“我是好不到哪儿去,但你不是也要找林况告状?打小报告可不是真纪律。”
柳晨锐猛停下脚步,一个带寒意的眼刀朝褚政剐了过去,“……你什么意思?”
褚政这才暴露出真实目的:“怎么,你不是当兵的?”
“……”
“那你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柳晨锐,大家都这么熟了,你没必要这么神神秘秘吧?”
贺群青越过褚政一推柳晨锐,“走吧别在意。”
褚政挑眉:“贺肖——我早都说了,我是你的崇拜者,你不对我好一些就算了,还砍了我的手,难道不是‘狠狠地伤害’了我?而且这两天,我从早到晚,满脑袋都是你砍我的样子,我应该是不正常了,请问你觉得斯德哥尔摩和ptsd哪个更严重?”
贺群青听了,极为认真地回头注视褚政,“我不清楚哪个更严重,也不懂你为什么满脑袋都是我,你想再来一次?”
“……” 褚政默默抱紧了自己。
嘶——这家伙。
这么一打岔,柳晨锐长呼口气,转身上楼了,同时他心想,褚政欠揍的时刻虽然已经过去了,但以防万一,还是希望老天能降下一道善解人意的旨意,让有需要的人可以随时随地随意地殴打名字叫褚政的可恶的残疾人士而不受良心的谴责。
柳晨锐摇头,站在楼梯口的脚步停顿,七楼又脏又长的走廊已经在眼前展开。
估计是那垃圾屋实在太拥挤,他们这么多人进去也是受罪,蒋提白一行人就等在走廊上。
蒋提白身后有铁笼狗窝的房门大敞着,门里虚弱的黄色灯光勉强填充了一截走廊,门里门外都是一幅梦魇时才有的景象,柳晨锐经过时往里瞥了一眼,就问:“民兵那边怎么说?”
贺群青也觉得奇怪,蒋提白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来汇合了。
蒋提白目光主动迎向贺群青,像专门在这等他一个人似的,听到问话虽然不太想回答,但他现在老实得很,“不管我说什么,人家都让我先别说,我只能说了房号,那队长说一会儿上来找我们所有人问话。”
柳晨锐皱眉:“你不是说那些人已经疯了吗,还会上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蒋提白懒洋洋的,“但我也没想到那人会这么说,这点倒挺有意思。你们呢,贺肖,找到……?”话没说完,想问的人已经走了。
柳晨锐拦住蒋提白:“只剩袁家承叔侄,还是没见到他们。”
贺群青压根儿没注意蒋提白准备问他话,他看着陈雨依方向,不自觉走了过去。
陈雨依几乎隐身在走廊边缘,让人不放心。
靠近了才发现,她身后还有人,林况正百无聊赖地盯着楼梯口。
陈雨依自然也看见了他,或者说打从贺群青出现,她的目光就没从他脸上移开过,幸好这里很暗。
这时贺群青也发现,随着陈雨依抬起手,她唇边很快亮起一点红光,发臭的空气迅速被香烟气味覆盖。
“哪来的?”贺群青有些惊奇,因为这栋楼再荒凉不过,要说楼下餐馆里有酒还好说,香烟始终没见到,短短几分钟,陈雨依又从哪儿变出来的?
“从队长那偷的。”陈雨依一乐,掏出一个皱巴巴软烟盒,里面塞着个塑料打火机,烟只剩一两根儿,“看他们焦头烂额的样子,我就碰碰运气。”
贺群青观察她高兴的神情,终于问:“陈姐,你之前打电话,说要告诉我——”
“小肖,”陈雨依左右看看打断他,蒋提白已经闻着味儿走过来,她马上把烟盒塞进了贺群青口袋里,才对他道:“那个,其实,我是骗你的。”
陈雨依叼着烟大力拍了拍贺群青肩膀,凤眼笑弯了,“我不那么说你怎么可能来?不过说好一天就一天,以后你有你自己的判断,我也不指望每次大家都能整整齐齐一起进副本,但哪怕偶尔,偶尔能有你在,这就好,小肖,这就够……”
“够?”蒋提白在一旁狠狠皱眉,“偶尔?怎么够的?”
陈雨依:“请你转过去谢谢,我们大人在单独谈话。”
“怎么,我难道不是你那个‘整整齐齐大家’的一员?”蒋提白面无表情,“你不要擅自以退为进,还不如激将法。”
陈雨依:“怎么激将?”
蒋提白:“比如朱小姐把江远大哥误杀了。”
贺群青:“喂。”
蒋提白:“把我杀了,比如谁把我杀了。”
陈雨依:“这是激将法?你有那么重要?”
金梓语听到吵嘴,走过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摇头又点头,蒋提白倒吸口气,扶额闷哼:“我自己杀,行吗,”他揪住贺群青衣领,给他顺顺花衬衫,“你要是不来,我自己杀自己,我录下来,我以后跟你陈姐挤一个赛道,这样可以吗?”
“好好,以后笑话就更多了,”陈雨依看到金梓语,目光一搜寻就问,“你怎么也在这傻乐,那小孩呢?还有朱大小姐,她又跑哪儿去了?”
几人想到刚才说朱酒贡误杀江远的话,都是一激灵,不过找人的时候蒋提白没忘问陈雨依要烟,后者一边摇头一边猛吸唇缝里这根,烟屁股都差点进了真空机,她抽不动取下来一瞧没了,直接一扔了事。
蒋提白垂眸看看可怜的烟屁股,鞋底默默碾灭那红点,“下次我也不给你。”
陈雨依远远呵一声,“都下次了谁稀罕。”
朱酒贡倒也没有跑远,就在垃圾堆成山的房间里,众人找进去的时候她正哄着叫小余的狗孩子玩。
见小余直勾勾望着窗外的游乐场,她就说:“以后姐姐带你去那边玩,那里有海盗船,摩天轮,碰碰车,阿拉伯飞毯,还有旋转木马,都是好玩的,好吃的,我们从早玩到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