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察他无从反驳,只能赞同的模样,柳晨锐嘴角再度上扬,振作道:“也许真是单纯长得像。不过,即便不是‘肖灿’,和肖灿本人也该有很深的关联。会不会和肖灿有血缘关系?或者只因为跟你长得像,成了你的犯罪替罪羊?肖灿准备假死逃逸?如果是这样,‘肖灿’身上肯定还有更大的案子,你到底干什么了?”
“你对我的敌意好像越来越大了。”
“……不过这不能解释男尸被虐杀的痕迹,这样惨死的尸体太惹人注意了……又如果跟你没关系,那尸体为什么会在你家的浴室里,还被强塞进柜子?
最大的可能,这全是高真炯领头干的,他毕竟是……主角,也没有别人更值得怀疑了,之前高真炯不是亲口说,是肖灿让他染上了毒-品吗,或许他很恨你,趁‘肖灿’回国,给你一个下马威,刻意把人装扮成你的样子……”
柳晨锐说着说着皱起眉,闭目缓和几秒,再抬头时呼吸轻了许多,“……现在除了尸体也没有别的证据,瞎猜罢了。”
他对自己的猜测釜底抽薪般猜疑起来,因为他经历过的‘副本’数量虽然屈指可数,但每一个都那么极端地不正常,想想那些副本,再想想自己现在说的,真是“正常”得仿佛胡言乱语了。
偏偏现状就是这样,除了唯一的尸体面目和贺肖扮演的角色极像,这个副本世界实在正常得很。
怪他的脑袋一片大雾,浑浑噩噩,一定是毒.性发作、智力低下的表现!
就不能再清醒一点吗?
柳晨锐展开手掌看得认真,眼看巴掌对着半边脸去了,这手被贺群青横伸一截手掌压了下去,他只能作罢,后背暂且挺直了一些。
“我明白你难受……”贺群青停顿片刻道:“高真炯是逃不掉的,我们不然把他抓起来,带到尸体面前问个清楚,反正时间也不多了。”
柳晨锐被炫目灯光下的群魔乱舞晃得眼花,玩家们丑态毕露,让他心头更冷,一时也觉得绑人这个办法或许是破局最佳。
这也是糟糕境遇里最好的情况:即便所有人都能打开“肖灿”家的门,贺肖本人却不是轻易会被围攻和蹂丨躏的角色。
这么看来,密码短信确实是某种恶意,但并不说明他们无法应对。
柳晨锐缓慢点头道:“玩家……也没有多少,干脆把他们都绑起来,由我们‘清场’吧。”说完,他看向贺群青。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半晌,柳晨锐先移开了视线:“开玩笑的,随便说说。”
贺群青:“……”
“都绑起来还是能办到的吧?”
“……”
柳晨锐强调得一本正经:“都说了不会杀他们的。”
“……”你小子真的不适合开玩笑啊。
贺群青正要说的话被打断了,再度有女孩子凄凄惨惨的哭叫声传来。
他俩同时无话可说地低下头,贺群青深吸口气,暗想:就这几个混蛋玩家,自己还要和他们站在一条战线,守着他们通关吗?
看着他们死又怎么样?
可他们活还是死,难道由我决定?我什么时候这么自大了?
不过是在给系统打工而已,只管玩家通关,不管他们的品行,不管他们是不是人渣,总之我管那么多干什么?
贺群青听着耳边那尖叫的女声,念头忽而一转,脚步也转了。
是啊,但他们不能太过分,太恶心的人和异灵有什么区别。
“别,”柳晨锐拦下了贺群青,神情有些古怪,“人数不少。”
他说完的时候,贺群青没有明白,但接下来又听了一些,那凄凄惨惨的声音里就变得不太对了。
女孩的哭叫竟然高亢兴奋起来,的确不止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很快那人群里其他人的声音也不加节制了起来,男男女女叫声夹杂在围观者嬉笑评判的声音里,听得贺群青移转视线——你们看我干什么,难道以为我会加入?!
正非常尴尬,靠近门的一小撮人起了骚乱,往人群里退了起来,口耳传话下,门边空出了大片的地方,就好像那门外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这个情况当然也被递到了高真炯面前,前后不到十秒,他大声吼着让音乐关了。
音乐毫无征兆就消失了,很多还沉浸其中的人都茫然四顾,下一秒,连头顶的日光灯都啪地打开,炫目的彩色光线一齐显得苍白起来,并很快也关闭了。
没有灯光和音乐的加持,众人行为就显得更加怪诞丑陋,一时慌忙穿衣的穿衣,捡东西的捡东西,提裤子的提裤子,被推进洗手间的,如同灯下的蟑螂般四散开来。
“叮咚————”
人群静止下来,门铃声便格外响亮,已经有不耐烦砸门的声音。
门口的视讯屏幕上人影晃动,高真炯大步走到门前,弯腰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分辨出了来人是谁,五官一阵扭曲,神情有一千分烦躁一万分的怒火。
他接过旁人递过来的短袖草草套上身,眼睛扫视大厅里的人们,一脸怀疑和不善,仿佛在说等会儿就找找你们的问题。
“真炯——高真炯——开门。”门外的人还在坚持。
“妈的,住在这就是麻烦。”高真炯咬牙咒骂,终于要开门,临到头想起什么事,回头快速检视整个大厅,指挥手下把所有违禁品包括郑创优以及他的药箱全部送进了连接保姆房的通道里。
门开了,监控上看没有几人,这时竟一口气涌进来不少,各个都穿着朴素的衣物,年龄也是从二十到四十不固定,走进来便环视周遭,其中年轻一些的,对周围乱糟糟的痕迹,忍不住露出愤慨厌恶的神色。
贺群青本以为是高真炯父辈派来的人,可这群人实在不像,年轻的万分警惕地挺着背,让贺群青莫名看了柳晨锐一眼,不过柳晨锐这时候倒很放松,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人。
为首一人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将香水、雪茄、香烟、不可描述的味道挥走,嫌弃道:“什么味道,高真炯,到处都是屎味。”
“你这点还是没变啊,不是有屎味,是你嘴巴的味道啊。”
高真炯皱着眉说完,转头往里走,周围人跟着挪动,有些也往里走,有些则往敞开的门挪,直到高真炯一屁股坐进沙发,所有人都不动了。
高真炯盯着为首的男人,对方也若无其事坐在高真炯对面,还招呼了两个同事一起坐下。
高真炯:“又什么事?”
“没礼貌的混蛋,你爸爸见了我也要说敬语的。”
“你也是靠着你老爹才能活到现在啊,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还能活几年?”
“当然是很长很长,说不定还能看着你小子进监狱。”
高真炯嗤笑一声,“好,所以你带这么多人到我家来干什么,金队长,让我进监狱吗?有逮捕令吗?”
“你扰民了。”男人道。
“谁,扰民?楼上是朋友家,楼下也是我家,谁说我扰民?你经常这样来找我不是扰民吗,我也可以报警的,”高真炯很不耐烦,“到底什么事?现在你是盯上我了是吗?我连乐子都不能找了?”
“问题就在这啊,真炯,我盯上你了,”男人略有红血丝的眼睛状似不经意地打量室内其他人,“不过今天我还要找个人……我接到报警说肖灿失踪了,那不是你的朋友吗——”
高真炯一拍脑门:“失踪?你等一下警官先生,肖灿,肖灿在哪?他在哪?把他叫过来,灿,你过来!”
贺群青在众人火烫的视线下走过去。金警官还好,他身边坐着的两名警察在看清他的一刻,都露出震惊的神色,年轻的更是愕然到站立不安。
高真炯手撑膝盖,注视贺群青的表情仍十分关切。
他仿佛真的没有把之前的冲突放在心上,但贺群青却敏锐感到,高真炯眼下不止是激动兴奋,简直跃跃欲试到了极点,仿佛他要玩什么非常刺激的游戏。
“你……”金警官一眨不眨地盯着贺群青。
“金队长,你这是干什么啊?”高真炯拖长音埋怨,“他一直在我家啊,我们玩得好得很,怎么会失踪呢,是吧?你看他,好好地在这啊!”
“他是——”年轻警察忍不住出声。
搜查队金队长严厉看向菜鸟同事,阻止了后者的话,但他也有话说,正在金警官开口之际,本来安静的大厅角落忽然传来情难自禁的声音,是客用洗手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缝隙,淫.乱的声响正是从里面传出来。
想必是之前做事被打断,□□焚身的年轻人便悄悄转移阵地到洗手间里去了。
外面大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耳边飘荡着越来越不加节制、不堪入耳的声音,人群中有人发出嗤笑。
金队长静默数秒,深深看了眼贺群青,忽然话头一转:“啊,既然肖灿在这,真是误会呢,那你们好好玩吧,真炯,音乐开小一点,大街上都听得见!”
“诶怎么可能,墙壁都是隔音的,杀人外面都听不见。”
金警官已经站了起来,带人往门口走了,“高真炯,你说话注意点。”
高真炯送客,这次用上了敬语:“你比我更需要注意怎么说话呢,警官先生。”
……
回到了走廊上,关门的那一刻,金队长一行人同时站住了脚步,他们都感觉到,敲门时开始存在于身上的那股冰凉诡异的寒意消失了,血液似乎这一刻才重新在身体里流动起来。
“队长,我们为什么走?”新人却没有注意到这点小事,只是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不走怎么办,肖灿活生生的在那,我们是来找肖灿的,不是吗?”金队长抬起脚步。
“不是啊,我们分明知道——”
“嘘,闭上你的嘴!”
“队长——可是,真正失踪的那孩子,石——”
“闭嘴,”金队长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没有什么石道贤,他的户籍都不存在,系统里完全找不到的人,我们怎么发布他的失踪?怎么找一个不存在的人?”
走廊里气氛一阵凝滞,只有金队长在众人的沉默中叹了口气,摇头道:“总之我们慢了一步。回去吧,让缉毒的人过来,给高真炯这小子整点麻烦,把肖灿也带回去。”
……
警.察走了,高真炯却没动,掏出手机翻看片刻,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消息,脸色更显阴沉,他抬起眼,腮帮肌肉鼓动,视线猛然落在了周遭的人群中。
“所有人都有,把你们的手机都交上来,所有人!”
派对停止了,高真炯让人们一个一个从他面前经过,将手机放在桌面上,很快整张桌面密密麻麻摆满了手机,客人们听话得异常。
贺群青注视着高真炯垂下的手,那手里也攥着手机,而所有人在一旁安静下来的时刻,高真炯拨打了一个号码。
显然派对上有人报了警,但报警人的电话号码也出现在了高真炯的手机里。
神通广大的高真炯拨通了一个号码,过了半晌,桌上的电话都没有反应。
高真炯丝毫没有放弃,只是冷笑一声。
“别着急,还有一个号码。总之你们这些背信混蛋,别被我发现……”
众人这才意识到还有第二个报警人。
柳晨锐的眉头颇感意外地挑起。偏偏他这个神情被不远处的贺群青看到。
两人猝不及防对上视线,贺群青身形一顿,视线迅速转向了桌上,盯着那部柳晨锐的手机。
高真炯当场拨出第二个报警人的电话,静止般的两秒钟后,桌面上一部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它独自在桌面嗡嗡震动起来。
高真炯轻轻将手机从桌面上拿起来,视线来回扫视,来电号码和自己手机号完全对应,他嘴边咧开了嘲讽的笑容。
“这是谁的?”
众人左右看看,闹剧般的相互检举后,竟然是鲍承被推了出来。
“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鲍承脸色极为难看地反驳,“我为什么要报警?这里不过是——”
“不过什么?”高真炯的声音十分低哑,打量鲍承的眼神更透着恶意。
这时候还有缺德的,把高真炯要的玩具都拿过来了,哗啦一下,高尔夫球棍就在他脚边堆成了山,扫开一片手机,匕首声音清脆地落在了桌面上。
真是无法无天的财阀太子,鲍承两腿禁不住地发软,也是实在太无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绞尽脑汁想着说点什么。
他压根儿不知道,那部手机到底什么时候报的警,难道是人物设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