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一切悲剧的尽头,是真正的新生。”
祂看出楚修宴还想再说,话锋一转,道:“不要聊这种了,你应该吃得差不多了吧,我带你去四周转转。”
这座基地里看起来没什么问题,食堂是一座单独的建筑,食堂出来的是连向三方建筑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院子,堆满了厚厚的雪,有不少孩子在里面打闹,偶尔还能看到情侣在秀恩爱,一切都看起来格外平和。
突然间,后领猛得一凉。
楚修宴差点跳起来,头皮发麻,扭头就看到手里正在揉着雪团的【起源】用那双看起来就很无辜很茫然的浅色眼瞳看来……
“不可以吗?”祂歪了歪脑袋,“我们现在还不是敌人吧,你讨厌的只是未来的那个【起源】或者【血雾】。所以我们应该可以一起玩吧?我很早就想要一个朋友了……虽然我们看上去更像是兄弟。”
楚修宴瞪着对方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猛得从走廊两侧平台上抓了一大把雪朝对方脸上糊去。
“正好!让我来试试你现在到底有多强——”
【起源】避开糊过来的雪,脚尖在地面一点,踩着院子里雪人的脑袋就轻飘飘飞到屋顶上去。
“你会飞吗?”祂问院子里正捧着雪人脑袋重新放回去的少年。
回应祂的,是一团浓郁的灰雾。
“是雾啊。”
【起源】恍然大悟,尾音微微上扬,带起一丝愉快。
祂闪过灰雾的攻击,往东侧快速瞬移,身影只在半空中留下几道残影。
“神明之间的战斗,很难在短时间里分出胜负,除非是针对本源核心的致命攻击。不然就算把化身弄死,也会在一定时间后,重新复活。”
落入东侧某个院子里的【起源】轻轻抬手,将袭来的一群灰色异兽散去,轻松得就像是拍散一阵烟似的。
“但要攻击一位神明的本源核心,也得使用自己的本源核心作为武器。最后的结果只是同归于尽。所以说,要想彻底杀死一位神明,难度太高了。”
楚修宴落在不远处,皱眉:“你跟我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起源】:“我以为你想知道。”
而后爆发的,是血色的浓雾,与远处袭来的灰色雾气相互融合,彼此撕咬,互相吞噬,难以分割。
院子旁边走过的黑衣主祭一不留神误入,被两种浓雾笼罩,呛得疯狂咳嗽。
“等等,我在吃药……咳咳!先让我把药……不要在这里打架!不是有战斗区域吗,去那里!”
天空,突然卷起了纷纷扬扬的冰晶。
【起源】收手,站在黑衣主祭面前。
楚修宴表情有些古怪,慢吞吞地走过去,正好听到【起源】在教黑衣主祭怎么吃药。
【起源】:“喝水,抬头,咕噜一下就咽下去了。”
黑衣主祭没看祂,把掌心的药丸重新塞回瓶子里,问凑近的楚修宴:“抱歉,这家伙打起架来就不管不顾了,你没受伤吧?”
楚修宴摇头,但满脸写着有烦恼。
黑衣主祭还想再问什么,但【起源】一挥手,一阵血色的雾直接把他推走了,而后才看向楚修宴,“你看,一模一样。”
灰雾和血雾,是能互相转变,彼此相融,甚至连气息都能在一瞬间变得一模一样的两种东西。
“这个世界上,能成为我的只有你,也只有你能真正阻止我……很简单,成为我,融合我,修改我的想法……这一切就都能结束。”
【起源】话音一变,“但反过来也是,只要你成为神明,空气里的血晶浓度就会提升得更快,我们最终的目标也会更快实现。”
楚修宴捂住耳朵,疯狂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这时,远方出现两道熟悉的身影,楚修宴眼疾手快地把雪球偷偷塞进这两个路过的“楚温席”的领子里。
一个气得追着他绕了院子三圈,一个被【起源】缠住根本没法走出几步。
过了一段时间,
【起源】和楚修宴并排坐在屋顶上,“你可以喊他二舅。反正我也喊你那边的叫二舅。”
楚修宴托着腮说:“两倍的烦恼,算了。”
【起源】比想象中的更好说话,可能是想要接近人类模样的自己,即使是伪装,也看不出什么太明显的异常。
聊了几句话后,楚修宴突然发现院子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坐着轮椅的,看起来非常虚弱的瘦弱青年,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被护工推出来晒太阳。
楚修宴跟【起源】说了一声,跳下屋顶,走近那个病弱青年。
对方似乎注意到视线,缓慢转过头,冷淡而平静的面庞上,出现一丝诧异。
他朝护工说了些什么,然后护工点了点头,往远处走去,不动了。
青年看着面前的楚修宴,又看了看屋顶上坐着的【起源】,咳嗽了几声,似乎不太意外,说:“你就是今天被斯年带回来的,和博士他们情况差不多的那个人?”
楚修宴含糊着说:“差不多吧。”
他仔仔细细地观察这位病弱青年,越来越觉得熟悉,但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很像你记忆中的某一个人,对吗?”
楚修宴顿住,而后点头。
病弱青年笑了笑,仿若不经意般说道:“他在西北?”
楚修宴摇头。
青年:“那介意跟我聊聊,他平常做些什么吗?”
楚修宴:“神出鬼没,但悠闲。我甚至经常看到他喝茶,一喝一下午。”
“那的确是……”病弱青年像是没猜到这个回答,顿了好一会才说道:“那么回头你再见到那个人时,告诉他,有空的话,回家一趟,打扫下屋子,把一些没必要的东西,都给清了吧。”
楚修宴听懂了这话中隐藏的含义,他要楚离回西北基地,把那些与他相关的实验全砸了。
“但我觉得他可能会晚一步,毕竟顺利的话,或许只能在一片废墟里找些实验室的残骸了。”
青年失笑。
楚修宴:“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但直到护工走来,将青年推走,楚修宴也没能得到对方的名字。
【起源】从屋顶跳下,缓步而来,“原来你也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我认识的只是一个小概率才会出现的……意外。”
楚修宴慢慢地说:“我的确,只有一次机会。”
【起源】望着他,上前摸了摸脑袋,“你也可以放过自己,只要你愿意,你所在的那个时间线,就是永恒。”
第二天黎明即将出来的时候,楚修宴从房间里跳出去,准备离开。
他被隔壁屋的【起源】发现了。
祂双手搭在窗台,那双依旧漂亮的眼睛倒映着月光,也映入了不远处回头的少年身影。
“你要出去?”
“对,现在的这座西北基地很好,但你们绝对不会让我去接触更深层的东西。你们所有的温柔与和平都在掩盖着某种更浓郁更恐怖的东西。所以我要去外面,亲眼去看看这片大地,去知晓这个世界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
【起源】沉默了一会,“短暂的绝望与漫长的痛苦,你选择了后者。”
祂的口吻听起来很奇怪,“不过我不会阻止你,去吧,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真相。不过有一件事需要提醒你……”
“小心【大地】。”
晚上的月亮又亮又圆。
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冰原。
【起源】关上窗,低语道:“今天是1月30号。明天也是个雪天。”
窗外已下起小雪。
第259章 神明曾陨落的地方(五)
【大地】独自在大地上行走。
听起来像个微妙的冷笑话。
但楚修宴再一次看到祂的时候,祂正在与其余神明厮杀。
那是一位非常陌生的神明,楚修宴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分辨出对方的身份,毕竟在他的视野里,那就是一团悬浮在空中的镜子与玻璃碎片。
他甚至也没看到【大地】的身影,只有地面裂开的无数缝隙表明祂就在这里。
楚修宴找了个空旷的角落,坐在石头堆上观战。
远处的空中弥漫着无数细碎的玻璃与镜子,它们密密麻麻地悬浮着,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世界。有的映出荒野沙漠,黄沙漫天;有的映出幽暗森林,鸟雀腾飞,枝头忽颤;还有的是深邃海洋,鱼群跃出水面,波光粼粼。
在无数闪烁的光影之中,隐约可见两道模糊的人影,随着玻璃镜面的碰撞,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后便有玻璃渣子纷纷扬扬散溅,仿佛镜子深处正在爆发一场格外凶猛的战斗。
楚修宴咂舌,也不知道【大地】是怎么钻进镜面里去的。
不知过了多久,满天飞旋的玻璃与镜面出现蛛网般的稀碎裂缝,而后随着无数清脆声响,骤然碎裂,碎片纷纷扬扬地坠落,还未彻底落地,便消散在空气中。
玻璃散溅的太多,就像是下了一场大雨,而雨中逐渐出现一道身影。
滴答滴答,金色的鲜血落入地面,走了几步的身影顿住,【大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石堆上,正蹲着一位少年,似乎有些熟悉。
“早上好啊。”
上午的光线并不明亮,照在少年的身上,几乎看不到面孔,模糊不清。
“你受伤了,需要等你愈合,然后我们再打吗?”
楚修宴善解人意地说完,结果得到的却是一个扭头就走的沉默背影。
他:“???”
第二次被无视了!
“你先别急着走啊!”楚修宴连忙从石头堆跳下,急匆匆追过去,“其实打架是顺带的。我就想来问你一件事,你为什么要杀死其祂的神明?”
【大地】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继续往前走去,身上的黑风衣似乎会自动恢复,其中一条破条垂在地上,在身后的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浅痕。
楚修宴一脚踩上那破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