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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熠摘下头盔,才赫然发现外面天色已黑。
“几点了?”
“九点半。”席勒回。
“这么晚了?”
肚子适时叫起来,凌熠这才意识到自己整整玩了一天游戏,饥肠辘辘。
“啊,肚子好饿。”
“奥瑟殿下在等你用晚餐。”
凌熠动作一僵,惊讶抬头:“殿下还没吃?”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消失了一天的准王妃殿下现身餐厅。
在见到奥瑟低头看书的背影后,凌熠心虚地放慢了脚步。
奥瑟听到动静,只微微回头扫了一眼,合上书交给仆人。
“布菜。”
热气腾腾的菜肴很快摆了一桌子,看起来就像刚出锅的一样。
凌熠挨着椅子边缘小心坐下,眼神像惹了祸的小动物。
“殿下,这么晚了,您怎么不先吃啊?”
鲁玛站在她一贯的位置上,双手端庄地握在腹前。
“殿下从六点等到现在,我也曾三番四次劝殿下先用,殿下执意不肯,一定要等您一同就餐。”
“……”凌熠自知理亏,但又拉不下脸面道歉,转头冲席勒撒气:“你怎么不叫我?”
“是我让他不要叫你的,”奥瑟慢条斯理开口,“看你玩得投入,不想扫你的兴。”
鲁玛显得得理不饶人:
“殿下不肯用餐,所有仆从也原地候命到现在。后厨为保证口感,部分菜品每隔一小时重新烹饪一遍,这一切都是为了不打扰您游戏的兴致。”
斜对面的席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凌熠第一次在鲁玛面前无话可说,眼角委屈地耷拉着,不见往日气焰。
反倒是奥瑟出声教训鲁玛:“我们吃饭的时候,你一定要在旁边长篇阔论吗?如果做不到安静,以后用餐时间你可以下去休息。”
鲁玛闭上了嘴,却扬起下巴,摆出胜利者的姿态。
她很清楚就算殿下表面上教训她几句,内心对凌熠也不可能没有不满。
类似的事件再多发生上几次,殿下的好感就会慢慢减淡。
没有修养的平民就是这样,哪怕用歪门邪道的手段一时魅惑住了殿下,相处时间久了,双方差距的鸿沟就会逐渐显现出来。
届时奥瑟殿下就会明白,婚姻大事还是门当户对更为重要。
奥瑟回过头,发现凌熠用叉子一下下戳碗里的食物发泄。
“今天的菜也不合胃口?”
凌熠不吱声,倒霉的看不出原型的食物已经被他戳得千疮百孔。
“还想去吃面?这么晚了,阿婆应该收摊了,想吃的话明天早点我陪你去。”
凌熠把叉子扣到桌面,憋了一肚子的话向外倒。
“没注意时间是我的问题,殿下饿了可以先吃,我又没要您非得等我,还拖着那么多人一起等,菜一遍遍做,不就是良心绑架想让我愧疚么?”
他一口气说完,胸口因激动起伏,说完却不敢抬头,等待迎接奥瑟的怒火。
奥瑟却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动怒,隔了片刻才道:“起初我也不明白游戏为什么要打那么久,所以专门打听了一下,像你这个年纪,放假熬夜刷手机,打游戏,睡懒觉,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不应该要求你像我一样三餐准时,作息稳定,那跟让你重念军校有什么区别?”
凌熠偷瞄了奥瑟一眼,有些动容。
“我等你,只是因为我认为家人应该一起吃饭,从没想过要良心绑架,更不希望你自责。”
“既然你这么想,那好,”奥瑟偏过头,吩咐众仆从,“从今以后凌熠若是不想按点吃饭,等他是我一个人的事,留几个人轮班即可。其他人该做事做事,该休息休息,厨房只需要备好菜,等他想吃了再做也不迟。”
鲁玛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殿下会让步到这种程度。
“殿下,希尔德贝里几十年来都是这样的作息。”
“一成不变的日子也没什么意思。你是总管,我相信随机应变对你来说并不难,如果觉得吃力,那就培养一个接班人帮你。”
“……”
奥瑟的意思很明确,是告诉她做不好就换人,鲁玛哪里还敢提出异议。
凌熠搁在桌上的手被另一只手覆盖住,“你想睡懒觉就睡,想玩游戏就玩,但是不管多晚,我只想每天至少跟你一起吃顿晚餐。”
凌熠垂眼盯着他的手,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这个要求也过分吗?”
“……不。”带着沉闷鼻音的低声回应。
“那就这么决定了。”
奥瑟把一道汤端到他面前。
“你一整天没吃东西,吃猛了会伤胃,先喝点汤垫一下。”
汤碗被端起来一饮而尽,奥瑟摇头,拿起餐巾帮他擦拭嘴角。
“都说了慢一点。”
凌熠容光焕发,阴霾一扫而空,眼睛里重新有了光芒。
“殿下,您看到我的新宠物了吗?”
“那个被你冷落了一整天的新‘宠’物?”
凌熠心虚地吐吐舌头。
“它是我跟殿下一起养的第一只宠物,都说养宠物跟养小孩差不多,我们现在没有小孩,先拿宠物代替一下也不错。”
他凑近:“殿下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起了名字,就更像自己的小孩了。”
要是奥瑟从养宠物中获得了乐趣,或许就不那么执着于生孩子了。
“养宠物跟养小孩差不多?”奥瑟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凌熠使劲点头:“很多情侣都拿宠物当孩子养的,可以提前体验做父母的感觉。”
兴许是“情侣”二字大大取悦了奥瑟,他吩咐仆人:“书桌左边抽屉里有一个册子,把它拿来。”
册子被取来,凌熠打开,页数倒是不多,但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看出来是奥瑟亲笔所书,他的字体遒劲有力很有辨识度。
“这是什么?”凌熠不解。
“不是说宠物也是孩子?这里面都是为我们将来的孩子准备的名字,你可以选一个喜欢的用。”
凌熠:“……”
他面无表情地合上册子:“我已经起好了,就叫小白了。”
“你刚不是还说宠物跟孩子一样?”
“我决定我的孩子叫小白,我们平民给孩子起名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奥瑟看起来还想为他的花名册争取一下,见凌熠赫然一副油盐不进的表情,只得作罢。
“行,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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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胖乎乎的议政大臣桑福来说,希尔德贝里的面积未免过分大了些。
从前门到后花园这段距离,他走得整个人呼哧带喘。
“最近很少在铂林宫见到奥瑟殿下了哈?”桑福边擦汗,边与为他带路的鲁玛寒暄。
“奥瑟殿下现在怎么舍得离开希尔德贝里呢,他巴不得一天24小时都留在这里。”
“呃……”
不知是不是桑福的错觉,鲁玛一成不变的语气中暗含浓烈的不满。
他婉转问起:“我听说,与首相结下梁子的那位学生,如今跟殿下交情匪浅?”
“又岂止是交情匪浅这么简单,殿下继续这么纵容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会骑到殿下头上。”
桑福笑着回:“不至于,不至于,殿下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谁敢骑到他头上去?夸张了哈。”
后花园入口就在前方,清亮的男声打外面传来:
“左一点。”
“再往右一点。”
“太靠前了,后退一点点……抓到了!”
桑福迈进花园,看见前段日子在新闻中频出的焦点人物,举着双手,想要去够趴在树杈上的白色小老虎。
而任由他骑在脖子上,将人高高托举起来的,就是桑福再“熟悉”不过的奥瑟殿下。
园丁抗着梯子快速跑来,不过还是慢了一步,小老虎已经被凌熠从树上薅了下来。
奥瑟托住他的腰,一举一放,凌熠怀抱老虎安全落地。
“你个淘气包,”凌熠不客气地拍了小老虎的脑袋,“让你不要爬树,你非要爬树,每次上树都下不来,你说你是不是个笨蛋?”
“它还是个孩子,爱玩是天性,你凶它做什么?”
凌熠冲他斜目:“殿下,您知不知道,在平民黑话中,‘它还是个孩子’这句话的仇恨值高达500%。”
奥瑟不以为然:“这难道不是事实?”
“事实是,您养个宠物都这么惯着,以后您的小孩还不得上房揭瓦?”
“孩子母亲翻墙跳窗的事一样没少干,我的小孩上房揭个瓦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