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闹了,脚伸出来。”奥瑟取出纱布,准备包扎。
凌熠乖乖伸出左脚。
这次他倒是挺配合,安安静静地看着奥瑟用纱布在自己脚上缠了三圈。
正当奥瑟为他的乖巧感到不适应时,可怜兮兮的声音再度响起,“殿下……”
“这回是什么事?”
“我忽然想起来……我伤的是右脚。”
鲁玛每晚例行对宫殿进行巡检,经过殿下寝宫,发现本应守在门口听候吩咐的两名女仆,竟然在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干什么呢!”
两名女仆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吓得一哆嗦,紧忙回到原位低头站好。
鲁玛正想再斥责几句,肆意张扬的笑声从门的另一侧传来,隔着厚实的墙壁都能想象出里面的人有多开心。
跟随鲁玛巡检的仆人们不约而同向两名看门女仆投去羡慕的目光。
早知道自己也争取这个工作,试问有哪个人不想听奥瑟殿下和他的小OMEGA的墙角?
鲁玛气愤地瞪着眼前这扇门,恨不得冲进去将那不知羞耻、不懂矜持、魅惑殿下、败坏宫规的狐狸精赶出行宫。
怒气不断地涌上又被压制,反复多次,她终于克制住内心的冲动,愤愤地将头甩回去:“走!”
她不复先前的优雅,噔噔噔地急行,跟随的仆从们也被迫加快脚步。
拐过一个弯,有黑影蹲在角落鬼鬼祟祟。
鲁玛:“什么人!?”
黑影回头,所有人都有一刹那的失神。
由于这张脸辨识度极高,鲁玛立刻认出这是那位没礼貌的医生带来的助理。
这么多年来她把行宫的每一个环节都管理得有条不紊,就是从这几个人搬进来开始,她的权威开始慢慢瓦解,从凌熠到医生,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所以哪怕这个助理貌似天人,她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是你,这么晚了,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火羽慢吞吞地站起来,翻转手掌。
一只受惊的小白鼠在他手心东嗅西嗅,寻找安全路径。
“92号越狱,我来抓捕。”
鲁玛盯紧他手心纯白色细毛绒的小东西,片刻后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希尔德贝里在任总管的致命弱点:害怕一切啮齿类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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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颁军校,校长室。
以博瑞、达伦为首等八名准毕业生,笔直地站成一排。
单看他们表现出的顺从,谁能想到不久之前,就是这群人冒着送命的风险,夜闯看守所,险些酿成大祸。
他们班的教官垂手站在校长身侧,班里学生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身为教官要付主要责任。
校长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依次划过,因伤退役的他曾经也是叱咤军部的空军上将,给人造成的压迫感丝毫不亚于雷铖。
“你们是不是觉得你们的所作所为很有义气?你们知道你们的行动有多冒险吗?你们知道看守所有多少真枪实弹的警卫吗?
“你们所谓的义气行为,往小了说是犯罪,往大了说就是在送命!稍有不慎,别说你们想救的人救不出来,连你们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
博瑞声音洪亮:“报告!此次行动由我一人组织指挥,我愿负全部责任!”
达伦不甘示弱:“报告!行动路线及救援方案均为我设计策划,我愿负连带责任!”
“报告!……”
“够了!”校长拍案而起,“责任分工挺明确,下一步是不是还要对你们进行论功行赏?”
学生们抿紧嘴唇,均不吭声。
“陆颁培养你们,教给你们各种各样的作战本领,不是让你们用学到的知识违反法律的!”
博瑞:“报告!如果法律不公怎么办?”
“法律不公是公检法的问题,他们可以内部自查,议会可以责令改正,民众可以游行示威,唯独你们不可以!”
他左右踱步,义正词严:“你们今天是陆颁的学生,未来是帝国的军人。你们是法律的维护者,而不是破坏者!你们要牢牢记住这一点,军人最大的使命是服从!”
他从抽屉里抽出一打毕业证,摔在桌上。
“这次要不是有高层保你们,这些你们一本也拿不到!”
博瑞和达伦坚定的眼神第一次有了心虚的晃动。
其他人还不清楚“高层”的身份和保他们的动机,他们两个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校长在毕业证中划了划,把凌熠、席勒、博瑞和达伦四人的毕业证划去一边。
“你们几个,操场五十圈。”
众人齐声应答,上前取走自己的证书。
他转向教官:“你是他们的教官,监管不力,罚双倍。”
学生们刚想求情,被教官一个声音洪亮的“是”堵了回去,纷纷面露愧疚。
其他人走后,校长室只剩下博瑞和达伦。
校长坐回原位:“让你们留下不代表你们可以免罚,找时间自己补上,一圈都不能少。”
他话题一转:“最近跟凌熠他们有联系吗?”
博瑞跟达伦对视一眼。
达伦:“我联系过凌熠,他最近在照顾病号。席勒手机被收了,联系不上,应该……应该也是在照顾病人。”
“想办法联系一下,问问他们能不能回来参加毕业典礼。”校长语气软了下来,“好歹在陆颁待了四年,毕业典礼这么重要的仪式,缺席就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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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瑞和达伦首次造访希尔德贝里,看什么都新奇,又不好意思东张西望,显得没见过世面。
饶是如此,沿途无数的名贵艺术品和珍稀花木,依旧晃得他们眼花缭乱。
“你不是跟奥瑟殿下有血缘关系,怎么也没来过这里?”达伦小声问。
博瑞向来大嗓门,进了门后也老老实实压低音量:“奥瑟殿下又不像我表舅萨利大公那样热衷举办舞会,希尔德贝里只有每年奥瑟殿下生日宴的时候才开放,还轮不到我这个他连名字都记不住的远房亲戚参加。”
“上次你带我去萨利大公的佛罗兰城堡,我以为那种奢华已经是贵族中的顶流,可跟这里一比,居然显得相形见绌。”
达伦打量挂在墙上的一幅油画。
“我不懂艺术,但是感觉这幅画足够买下我家的房子。”
博瑞凑到近处,看清楚上面的画家签名:“……恐怕还要加上我家房子。”
达伦咂舌,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坏这里任何一样东西,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博瑞毕竟是边缘皇室,八卦知识要更丰富一些。
“你知道吗,这里曾经是贝尔伯爵的封地,贝尔伯爵生前把它赠给了奥瑟殿下。贝尔伯爵去世后,老王八用尽各种手段想把它要回去,幸亏奥瑟殿下没让他得逞,否则希尔德贝里今天就要姓卢了。”
“贝尔伯爵,”达伦重复着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名字,“我听很多人说他活着的时候曾受万民敬仰,是一位传奇的大人物,可惜他走的那年我才六岁,没机会一睹真容。”
“我小的时候见过一次,他就像传闻中一样温文尔雅,”博瑞唤醒一些童年记忆,声音不自觉放柔,“无论大人小孩,谁见了都会被他的魅力折服。”
达伦:“首相有三个儿子,一个流芳百世,两个遗臭万年,怎么会这样?”
博瑞:“谁知道呢,可能老王八积累的那点福报,都在生贝尔伯爵的时候透支了吧。也有人怀疑贝尔伯爵是收养的,只有那两个小王八是他亲生的。”
仆从将二人引到会客厅。
“请二位落座稍等,已经有人前去通知凌熠殿下有客来访。”
达伦:“凌熠——”
博瑞:“——殿下?”
两人面面相觑:“你们现在都这么称呼他了吗?”
“凌熠殿下跟我家殿下关系非同寻常,连唐德队长都这么称呼,我们跟着叫肯定没错。”
说人人到,凌熠随随便便穿了件家居便服出现,光着脚,右脚还缠着绷带,信息素抑制环被好好地别在耳骨。
“你们怎么来了?”
面对新鲜出炉的殿下,两个人都情不自禁站直了身体。
“见过凌熠殿下!”
凌熠瞪着眼睛打量他们:“……神经。”
人还是熟悉的人,二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几天不见,还以为你变成了我们高攀不起的模样。”
凌熠屈膝蜷进沙发,赤裸的双足踩在沙发边缘,随意得像在家里一样。
“不是给你们发消息了么,奥瑟殿下一回来就病了,我要照顾他,所以没空找你们。”
达伦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他脚上缠的绷带:“你的脚怎么回事?”
凌熠信口胡诌:“被家暴了。”
达伦:“殿下生病还能家暴?”
博瑞则信以为真,怒道:“奥瑟殿下怎么可以这样?”
凌熠连忙澄清:“开玩笑的,我不小心割了个小口子,都已经好了。”
这一次博瑞反倒不信了:“不严重用得着包成这样?”
再夸张一点就是木乃伊了。
凌熠很是无奈:“还不都是殿下他小题大做。”
博瑞:“我不信,要是见到奥瑟殿下,我一定跟他当面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