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岚感觉荒谬,他们已经在此地驻扎了大半个月,怎么可能有大军出现,他们却毫无所觉?!
那些人是昨夜埋伏的,今日慕容岚的人只顾着攻城,并未查看四周,毕竟在他们的预想中,今日他们就要攻入皇城了,也不会留在城外,且若当真有救援,在今日之前就该来了,可昨日他们收到的消息,明月山庄那个越王还在馥阳,距离京城有至少三日的路程,绝无可能现在到来才对。
然而此时突然冒出的这些人显然并非是游兵散将,许是很久之前就到了附近,却一直藏着没出现,待到今日才出手。
慕容岚:“他们的人既然隐蔽,人数必然不多,留下一半人马,将他们拦在城外,尽数杀光!”
敢与他敌对,他就绝不可能手下留情。
话音刚落,一阵轰隆声在队伍中响起,天火降下,一群人被炸飞,尸骨无存。
慕容岚距离不算远,也被不幸波及,轰隆的爆炸声将他的耳朵震得失聪,副将在旁边喊他,他都听不到声音。
慕容岚心中危机感快速加剧,敏锐危机意识让他迅速往安全方向撤离。
然而这样一来,阵营被破坏,围在他身边的防护也被没了。
不知何时,原本已经无人的城墙上又有了一群人手,弓箭手,雷火炸弹,不要钱似得往底下丢。
战场上刀剑无眼,慕容岚只有他身边少数近卫,根本防不了这么多攻击,尤其是那用投弹器投来的火药,人力几乎无法抵抗。
怎么回事?!
为什么火药的威力和范围有了这么大的提升?!
慕容岚在心中狂吼。
事实上,这个问题,也是赵怡想知道的。
她在见到战场上那些威力远超自己从前制造出的火药时,心中万分震惊。
从前她受人胁迫,不得不出一些主意来帮助明月山庄,她虽然看着并未藏私,做出的贡献也极大,但实际上,她心中都有数,并没有拿出自己的十分本事。
比如火药,刚做出来的威力很小,之后隔一段时间才稍稍提升一点。
直到自己来慕容岚身边之前,她都十分肯定,火药的威力都在可控范围内。
可眼前这一切都在告诉她,她自以为被自己所掌控的事,实际早就脱离了控制。
明月山庄的人虽少,却各个皆精,主远攻,少近战,反正他们的弓箭射程极远,火药更是威力猛烈,耗也能耗上许久。
慕容岚想避其锋芒,却被追着纠缠,终于下令其他人冒死进攻,打算用人命堆出一条路来。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差点将他射穿。
慕容岚顺着箭矢的方向望去,却见城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
玄衣,银甲,金面。
此人已经挽弓搭箭,对准他方向,要来第二箭。
慕容岚挡住第二箭,怒道:“藏头露尾,无名鼠辈,竟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那人笑道:“岚王刚才抱头鼠窜的样子甚是好看,正该让人画下来。”
赵怡听见那道声音,心中又惧又恨,还有点心虚。
作为近距离接触过越青君的人,她自然知道,平日里出现在明月山庄的并非越青君本人,弄得她想报复都没办法,如今此人终于现身,赵怡方才被吓到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越青君挽弓搭箭,正要射出第三箭。
“王爷,小心背后!”
慕容岚挥刀斩断迎面而来的箭,心中冷笑,声东击西,当他傻吗。
下一刻,身下的马嘶鸣狂奔,将他摔在地上,抬头看去,一支箭正插在马屁股上。
赵怡悠悠笑道:“都告诉你小心背后了。”
慕容岚恨极,“贱人!”
话音刚落,数十支箭齐齐朝他射来,这回,他避无可避。
纵有身边人帮他挡下,他身上也难免中了几箭。
他的人护着他撤退,然而还未顺利退走,远处马蹄阵阵,那是薛行野带领的大军。
事已至此,已成定局,越青君也不必守在此地。
他领了一队人,朝着皇陵而去。
“庄主,带上我啊!”赵怡远远追上来。
越青君看了她一眼,忽而勾唇,并未阻止她的跟随。
越青君速度极快,饶是如此,赶到皇陵附近时,也已经是下午。
远处响起刀兵之声,凑近一看,却是吕言的人正与一群皇陵守军打斗。
吕言远远看见来人,心下一喜,“来人可是越王的人?在下奉天子之命,将传国玉玺呈给越王殿下!”
守军闻言心中犹疑,之前见此人偷偷摸摸,又没有圣旨召令,便以为对方是像趁乱浑水摸鱼之人。
此时见对方言辞坚定,口口声声当真说皇陵里有玉玺,且是天子留给越王的,他们也不免迟疑起来。
越青君视线扫了一圈,却未见到宁悬明。
他曾有过安排,若是宁悬明在,不必要什么召令,便可随意进出皇陵。
从怀中取出一张手令,上面有天子玺印,随手将其丢给吕言。
吕言看过,心中有些复杂,难以想象,竟当真有天子心甘情愿将江山交给无关之人。
守陵士兵看过手令,虽是同样的不敢置信,但也将人放行。
吕言也没让别人跟上,自己亲自进去,将传国玉玺请出,恭敬向越青君递上。
“越王仁德双全,济世安民,奴婢与元徽帝敬服万分,愿奉君为帝。”
他面上满是崇敬,倒是一副忠心样。
但实际上,卫无瑕虽安排他护送宁悬明,却从未告诉他,玉玺是给越青君的,这一切,不过是他的私心与猜测。
宁悬明不过是证明了他的猜测,也全了他的私心。
越青君轻笑一声,并未对他这份表衷心给予什么表示,伸手正要接过玉玺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拦住他!他不是庄主!”赵怡忽然道。
吕言的表情僵在脸上,越青君带来的那队人面露茫然,看了看越青君,又看了看赵怡。
赵怡厉声道:“我曾见过庄主,庄主脸上有伤,才以面具遮掩容貌,此人不过是个冒牌货,真正的庄主说不定已经被他杀了。”
不是要戴面具吗,不是弄替身吗,不是长期不现身吗,她今日就要他的面具戴上就摘不下来。
在场的这队人是明月山庄暗地里安排在京城的人手,平时本就要隐秘,很少见人,越青君更是个见不着影的,双方根本不相识,唯有庄主的令牌为作证的信物。
令牌可以抢可以偷可以伪造,谁说拿着令牌的人,就当真是庄主呢?
反而是赵怡,私下不少人都知道她是明月山庄派去的探子,身份倒是不必怀疑,两相比较,似乎她的话更可信些。
“你说我不是,又有什么证据?”越青君语气悠悠问。
气定神闲的模样,好似并不将眼前之事放在眼中。
无人注意到,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吕言,在听到这声音时,眉心紧了紧,似困惑似犹疑。
卫无瑕的戏份杀青,世上只有越青君,某些遮掩与屏蔽的力量,也正逐渐减弱。
赵怡冷笑一声,“昨日我才收到消息,庄主还在馥阳,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到京城。”
她对众人扬声道:“若你们不信,将他绑了,稍后送到薛将军面前,定能辨认出。”
先将人抓起来,她能动手脚的地方就多了。
众人闻言,觉得赵怡的主意听着没什么问题,心中天平有了偏移。
“庄主……要不,咱们还是让人去请薛将军?”有人提议道。
赵怡唇角微勾,似要得逞。
却见越青君二话不说,挽弓搭箭,抬手将箭尖对准赵怡。
赵怡笑容僵硬,瞳孔猛缩。
不……怎么会,他怎么舍得……
从前百般作死,越青君也只是让人看着她,给了赵怡一个感觉,似乎无论自己做什么,对方都不会杀她,他还要她的那些本事。
这也是她敢于作死的底气。
然而此时对方的箭对准自己,她浑身寒毛倒竖!杀意清晰地传至她心里。
“你们都看见了,他要杀人灭口!快抓住他!”
其他人纠结半晌:“庄主,得罪了!”
他们围了上去,试图拦住越青君,却又不敢伤害越青君,反而束手束脚。
反观越青君,就没有太多顾虑,长箭朝赵怡而去,对方躲在队伍中,试图藏起自己。
一次、两次……越青君并不着急,享受着将对方逼进死路的感觉。
有人拦他,他便顺手一箭,废了他们的手和攻击,“都让开。”
其他人见他没有下杀手,既畏其锋芒,又心中隐隐生出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庄主是真的。
心中动摇,众人便渐渐避其锋芒,将现场留给越青君与赵怡。
如慕容岚一般,赵怡摔下马,她终于支撑不住,强笑讨饶:“庄主、庄主,误会、都是误会,刚才我没认出你,之前一直是个假货在露面,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担心假货拿到玉玺,我才连忙阻拦……”
越青君歪头看她,好整以暇道:“哦?原来如此,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忠心?”
赵怡心中胆寒,“不、不用……能为庄主做事,是我的荣幸……”
越青君微微一笑,“可是怎么办呢,你认错我是误会,我想杀你,却不是误会。”
赵怡强笑着坐直身子,“若是这样能让庄主消气,那就杀吧,请庄主射我的心脏,一击毙命,也让属下少受些痛苦。”
越青君的箭对准她的心,忽而又放下了:“身上穿着软甲,射不死你,岂不是平白让你受罪?”
“放心,我很善良的。”
嘴上说自己很善良的人抽出了随身的长刀,微微弯唇:“一刀就好。”
赵怡心彻底凉了,她不明白从前对她诸多忍让的人,为什么如今态度大变,莫非当真是她作得让人没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