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
再看几眼。
……终于认出来了。
这是……师父？
老了很多岁的师父？
似乎也是察觉到姜崇光的迟疑，小巧人影同样有点迟疑地转了一圈。
然后，他就显现出大概四十多岁、短须中年人的面貌来。
一下子年轻了二三十似的。
·
钟采和邬少乾在一旁看着，此刻才是恍然。
原来那个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者形态并不是石师祖真正的面貌。
现在这中年模样的才是。
而之所以他为什么这样……
钟采隐隐有个猜测。
莫不是为了在与秦花悦相处的时候，苍老状态能显出更多的年龄差，也更和蔼、更容易让人放心吧？
尽管在修者中，外在的年纪表现其实不算什么，但人本能还是会因为外表的年龄感不同而产生相应的心境变化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
石通昊既然将秦花悦当成了至少孙子辈的小姑娘看待，就选择了面貌也好似“祖父”一般。
这样慈爱的面貌，就可以相对减轻秦花悦的不自在了。
·
姜崇光认出自家师父后，就伸出手去。
石通昊面对这么大只的弟子，再感受一下他周身萦绕着的恐怖气息，还是本能地生出了一丝畏惧的。
他的元魂几乎暴露在外，对各种威压的感知原本就更强烈。
不过……
兔子兽魂抬起脚，小心翼翼地站在了姜崇光的手掌上。
姜崇光问道：“师父，你壳子怎么玩没了？”
石通昊嘴角抽了抽。
果然还是那个徒弟。
即使多年未见，这徒弟都涅槃了，还是这么噎人。
什么壳子！
那是他的肉身！他的躯体！
而且他是想把躯壳弄没的吗？还“玩”没的，他是个很谨慎的人！当谁都是他姜崇光吗？
心里憋住了万千吐槽，石通昊却只能维持做师父的风度，不去与徒弟争辩。
石通昊稍作沉默，说道：“运气不好。”
·
钟采瞧着这对师徒的相处，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往邬少乾那边靠了靠。
邬少乾也跟他靠得更紧一点。
两人都不插嘴。
接着，他们就听见石师祖给他们姜师父将那段经历又说了一遍。
跟之前不同的是，可能因为这回是面向弟子的缘故，一应讲述都更加仔细了。
不少遗迹中的机关陷阱，石通昊在与钟邬夫夫说起的时候是一带而过，但是跟姜崇光讲述，就会说明很多细节，甚至还会说起当时他是怎么解决的。
好像是……习惯性地这么教徒弟。
而即使姜崇光的实力已艳小山经远远超过石通昊了，在对方讲解机关的时候，姜崇光也还是会认真听。
这对师徒，情谊还是颇为深厚的。
很明显，石通昊很看重姜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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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讲就是许久，等说完来龙去脉，再提到钟邬夫夫了，石通昊才倏然想起徒孙夫夫俩，朝他们看了过去。
也是这时候，石通昊才发现，因为他滔滔不绝的，另外几人居然就这么站着陪了他许久。
石通昊再回忆一下自己之前讲故事时还跟兽魂一起比比划划……
很好，更尴尬了。
做师父的威严，似乎就此消失殆尽了。
真是一言难尽。
石通昊闭上了嘴。
姜崇光托着兔子兽魂，朝钟邬夫夫招招手，带着他们一起走到了侧间的桌边。
几人先后坐下。
姜崇光示意钟邬夫夫随意。
钟采和邬少乾当然都不会客气的。
两人取出茶壶茶盏，非常习惯地都倒上茶水。
就连石通昊与兽魂，也有一杯能滋养元魂的养魂茶。
钟采笑嘻嘻地问：“姜师父，你惊喜吗？”
姜崇光温和地看着钟采，点点头，说道：“很惊喜。”
钟采就心满意足地喝茶了。
石通昊此刻观察，发现自家徒弟与钟邬夫夫之间的相处着实犹如父子，比起寻常的师徒都要亲近很多，互动时更是非常随意，仿佛不管钟邬夫夫做点什么——哪怕是炸了他徒弟的住处呢，他徒弟都不会计较，说不定还会赞扬炸得好？
想到这里，石通昊微微打了个寒颤。
他跟几个徒弟的关系就不同了。他最看重的无疑是姜崇光，对其他的弟子却因为心结的缘故，都不敢太过于亲近……
石通昊很喜欢收徒弟，也很关心徒弟。
现在，他喝一口养魂茶后，更加仔细地询问起他失踪后弟子们的情况来。
尽管徒孙夫夫之前跟他说了很多，可他们毕竟是后来的，前面那百八十年才是他徒弟们的真正经历，只有姜崇光才知道得最清楚。
姜崇光直接开说：
“几个师弟师妹总体还行，不过宋鸢差点被人骗了，是金子楷带着同门过去给她找回面子的。”
“金子楷成亲了，生了三个……”
“李伊水和程恣都无心情爱，战力还行。”
“他们各自都收了不少徒弟，找道侣的时候很多被骗的，其中涉及到其他派系的时候，打了几次架。”
“资质出众的也还有……”
“李伊水的小弟子……找了其他势力……花心杀了，差点势力之间大战……”
“……几个顺遂的……”
“就在我过来之前，还有一个师侄的弟子出事……”
虽然每提起一个的时候都是言简意赅，但也很清晰地说明了那些年间他们这个派系成员的糟心事儿。
可能是因为苍龙本身地位极高的缘故吧，弟子们要么能安稳修炼，要么即使遇见挫折……也都是以感情挫折居多。
而且，哪怕姜崇光觉得这些都是小事儿，总体其实也还是繁琐的。
以姜崇光的性子，处理的时候多少有点心烦。
而这一切，都因为他是这一派系的“大师兄”。
不管这派系出了什么事儿，就算姜崇光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磨砺或者出去历练，很多决定也最终都是要让他来拍板的。
并没有他表面上的那么“潇洒”。
·
听完所有以后，石通昊叹口气：“崇光，你辛苦了。”
姜崇光确实是辛苦“拉扯”师弟师妹们的，但因为他个人战斗力够高，这些辛苦也都直接转化为他的动力，倒是感觉还行。
反正师弟师妹们成长一些以后，破事儿虽然是多了点，却也还是挺好使唤的。
于是，姜崇光摇头道：“还行，挺调剂的。”
石通昊看着大徒弟，愧疚感油然而生。
姜崇光是个爽快性子，迅速说完往事后，又继续说道：“重塑化灵肉身的资源，待会儿我都买下来。师父你先住在这里，等重塑之后，再考虑是否留在战神殿。”
这话一出，石通昊微微一顿。
钟采和邬少乾都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反应。
姜崇光仍旧很直爽地问：“师父已经有打算了？”
石通昊更愧疚了，他又叹口气后，先是说了一句：“辛苦你筹集资源，如果家底不够，我也藏着一些遗迹中的宝物，可以拿去换取。”
他的家底，他准备抽出七成给辛苦多年的大徒弟，其中五成是弥补大徒弟多年来为师弟师妹们的的付出，两成是为了弥补重塑躯体的资源。
剩下三成，他才准备平分给其他徒弟。
先前秦家父女一直凑不齐重塑资源，主要还是渠道不够。如果找到渠道但家底不足，石通昊自己也是可以掏出资源来的，并不是非得让这父女俩报恩——不过，在此之前，因为他到底还是元魂的缘故，“身体”比较脆弱，所以哪怕秦家父女很值得信任，他也仍旧没有贸然透露。
姜崇光摆摆手：“家底够，师父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