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钦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都被岩浆灼烧着,烧得他几乎发疯。
曲成溪的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转身就跑,沈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猛地扯进自己怀里:“还想往哪跑!”
咔嚓!
曲成溪:“唔!”
一旁的商唯吓得叫了出来,沈钦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太大,竟然一把捏断了曲成溪的腕骨。
曲成溪弯下腰,脸上的血色一滴都不剩,痛得声音都在发颤:“沈钦!……放开我!……”
沈钦攥着他软下去的手腕,心脏猛地刺痛了一下,但是他没有松开,他再也不会轻易松开曲成溪的手,哪怕是让他痛也比彻底失去他好。
“跟我回去。”沈钦沉声道,暗处树林里几个暗卫立刻紧随其后无声窜出,压住了商唯。
然而变故就出在这一刹那,谁也没看到曲成溪是怎么动的,他就像泥鳅一样瞬间从沈钦的手中脱离出来,断掉的腕骨发出令人心颤的碎响,下一秒已经到了几个暗卫身后,紫影扫过瞬间扭断了几个暗卫的脖子,抓住商唯的手腕腾空而起,瞬间就到了几丈之外的树上!
沈钦瞳孔骤缩,他要跑!
“快走!——”
曲成溪在商唯背后一推,商唯立刻被推到了几丈之外。
曲成溪足尖点树干纵身一跃而就要跟上,这鬼魅一样的身形和速度要是放在任何其他情境下早已逃出生天,但是此刻他面对的人是沈钦,下一秒黑影泰山压顶而来!
轰!
沈钦掐着曲成溪的脖子把他按在了树干上,曲成溪喉咙剧痛,背后被撞裂的树渣子扑朔掉落。
“师父!!”商唯在远处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曲成溪强撑着看向他,动了动嘴唇。
那唇形分明是“别回头”。
商唯哭都哭不出来,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如果他能自由操纵天境的灵力,他就可以带着曲成溪一块逃离,而不是让曲成溪再一次为了他而被留在这地狱中。
“师父,等我。”树影晃动追兵又要追来,商唯泪眼婆娑把嘴唇都咬破,终于转身冲进了密林里。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沈钦就像一只暴怒的巨兽掐着曲成溪的咽喉,月色下曲成溪额头上早已被冷汗浸湿,冷冷咬牙看着他。
那目光深深刺痛了沈钦,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曲成溪,曲成溪想要什么都满足,可无论他多讨好曲成溪,弥补到什么地步,曲成溪看他依旧像是看垃圾一样。
“曲漾!”沈钦咆哮。
这些日子里他已经几乎习惯把自己阴暗的狂躁很好的隐藏起来,但是现在他再也受不了了,他的指尖深深掐入曲成溪纤细白皙的脖颈,眼底几乎爆出血丝来:“我到底有哪点不如萧璋!你说啊!”
曲成溪的呼吸被夺走,讽刺的笑声却还是从颤抖的喘息中溢出来:“你哪里都不如他……”
“你阴暗、狠毒……你就像一只到处宣誓领地和所有物的公狗……可悲又可笑……”
那一瞬间沈钦眼前发黑,他知道曲成溪讨厌他,这么清晰地说出对自己的厌恶还是第一次。
原来我在他心里,是这样的。
他忽然很想笑,但鼻子却很酸,等到反应过来眼里已经模糊得几乎看不清曲成溪的脸。
他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曲成溪懒洋洋的靠在他的窗前冲他笑,说喜欢他,妩媚地撩开胸前的衣襟勾引他,说胸口闷得慌要揉揉。
他甚至还记得曲成溪无数次豁出命去救他,在所有人都抛弃他的时候站在他身后,让所有反抗他的人都臣服于他脚下。
那时的曲成溪是深爱他的,虽然沈钦知道那只是曲成溪被抹去记忆的大脑中,残存的对萧璋的情感投射在了他身上而已,但他却依旧贪婪地享用着、利用着,坐享其成。
而如今那镜花水月轰然破碎,迷雾散尽,曲成溪终于看清了他本来的面目,立刻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死也不愿意再回来。
原来从来都没有真正喜欢过我。沈钦想。
可是自己已经爱上他了。
确实可悲又可笑,但是又怎么样呢。他现在还是在我手里,属于我一个人。沈钦眼神骤暗,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唔!”曲成溪刚呼吸到一口空气又被沈钦夺走,沈钦抓着曲成溪的头发把他用力按向自己,另一只手搂住他不盈一握的腰向怀中狠狠一揽。
那炙热的唇舌带着绝望的狠戾和他的交织在一起,不像是在亲吻倒像是掠夺和占领,仿佛要把曲成溪吞吃入腹一样疯狂。
曲成溪剧烈挣扎起来,那抗拒的动作更加刺激到了沈钦,他越发暴躁起来,几乎要把曲成溪的嘴唇咬出血。他就不信了,自己付出什么多曲成溪能一点都不往心里去!
沈钦真是气到极点了,甚至忘了曲成溪再怎么虚弱毕竟也是天境,被逼急了根本不会任他欺负。
下一秒风声呼啸,“咚!”的一声!
曲成溪狠狠挥起带着灵力的一拳揍在了他脸上。
那真是毫不留情的一拳,坚硬的手骨重重撞击上面部柔软的皮肉,沈钦的顿时脸被打得歪向一旁。
“你闹够了没有!”曲成溪狼狈地抹掉嘴角的水渍,声音都因为愤怒而发颤。
口腔被牙齿刺破传来腥甜的味道,沈钦抹了一把嘴角,看到那抹鲜红的一瞬间仿佛被点燃了某种嗜血的讯号。
暗色的灵气铺天盖地地从周身暴起,理智全部被愤怒和对萧璋的嫉妒燃烧殆尽,沈钦抬起一片血红的双眼,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啪!
催动多年前他和沈为霖一起放在曲成溪腹中的蛊虫,只需要这么小一个动作。
几乎是瞬间,曲成溪猛地捂住了肚子弯下了腰:“呃!”
那是无法描述的剧痛,仿佛肠脏瞬间被从内部捅入了无数细小的刀片,然后用力的在血肉中拧绞起来。
曲成溪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滚落,疼得叫都叫不出来,左手五指拼命的抓住腹部的衣物,用尽浑身力气按入腹中。
那一刻沈钦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丧失的控制权重新回到手中,他上前捏住曲成溪苍白的脸,缓缓抬起来:“是不是我这些日子太纵容你了,阿漾。”
方才还倔强的美人此时已经毫无反抗之力,曲成溪的眉眼间全是痛色,脸色比雪还白,死死按着腹部剧烈的颤抖着,那种脆弱的美感真是惊心动魄,随之而来的是久违的安心,沈钦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抚摸着一朵鲜花似的抚摸着曲成溪柔软白皙的脸,感受着那脆弱娇贵的生命在指尖流转。
这是我的,沈钦想,只要我想,轻而易举就能捏碎,哪怕毁掉,也不会让别人摘了去。
“肚子很疼吗?”沈钦温柔地说,“给我服个软,我就让蛊虫停下。”
曲成溪被他掐着脸被迫半仰着头,绝美的容颜在月色下宛若美得让人心悸,汗水顺着他的颊侧一路滑落,那紧绷的喉结颤抖着,修长的脖颈在月色下反射着淋漓的水光,死死按着腹部的手背上青筋几乎透过白皙的皮肤绷出来。
“有本事……你就让我疼死……”
方才的安心感被猛然打破。沈钦眸中暗色升腾,他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这蛊虫带来的疼痛常人根本难以忍受,他本想着在这样的惩罚下曲成溪必然扛不住求饶,却没想到曲成溪比想象的要更强硬。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对我低头呢!
沈钦只觉得血液在胸口翻涌,烦躁感升腾而起,我那么喜欢你,你却偏偏要和我对着干才开心吗?
“那就如你所愿。”
下一秒,响指声再次响起。
“啊!”曲成溪痛的叫了出来,两只手一起猛地按进了小腹里,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大腿上。
“是该给你点教训了。”沈钦按住他颤抖的脊背,那对漂亮的蝴蝶骨因为用力而突起,几乎有些硌手,“服输了没?以后你乖乖听话,我们还像从前一样。”
这惩罚应该够了,虽然出了气很爽,但沈钦看着曲成溪疼得发抖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疼,他正要让蛊虫停下来,却忽的感觉下方的曲成溪猛地呛咳了一下。
那声咳几乎是从身体最深处发出来的,沈钦只觉得掌心下清瘦的身躯猛地一震,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紧接着曲成溪一口血喷了出来。
噗!——
那口血是鲜红的,吐出来瞬间染红了面前的整片树干,沈钦整个人都傻了,曲成溪下意识抬起手颤抖着想要去擦,然而刚一动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双手直接撑在了地上,然后整个人软倒了下去。
“阿漾!!”沈钦这一声几乎声嘶力竭,扑过去接住曲成溪,只见他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眉眼中显示着巨大的痛苦,一口接着一口地往外吐血。
沈钦魂飞魄散,那蛊虫只会让人疼,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怎么会吐血吐成这样!
“阿漾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鲜血染红了曲成溪淡紫色的衣衫,他剧烈地喘息着,抬起被冷汗浸透的睫毛看向沈钦,那一刻沈钦的心脏都停了,他从曲成溪的眼底看出了一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曲成溪的长发随风向后飘荡,胸口的起伏越发微弱,脸上逐渐呈现出灰白的颜色,月光落在他眼底,光晕仿佛化开一样散去。
“沈钦……这是你第三次害死我了……”曲成溪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了,靠在沈钦怀里,声音比风还要轻,“放过我吧,我真的累了……”
沈钦手抖得几乎抱不住他,他终于想了起来,曲成溪本就在毒药即将发作的当口,身体最虚弱的时候,肠胃原本就脆弱得像是纸糊的,这个时候用蛊虫去啃噬,他怎么经受得住!
“阿漾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沈钦的眼泪打湿了眼眶,紧紧抱着曲成溪声嘶力竭地四下咆哮,“快来人!找郎中!!”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这个场景有多么的似曾相识,上一次曲成溪在他怀里咽下毒药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慌得肝胆俱裂。
似乎只有真正的失去,才会让他醒悟和后悔。
“来人!!——”
然而这一次似乎是真的无法弥补,曲成溪又呛出一口血,他已经连歪头的力气都没有,血泼洒在他胸口的衣襟上,溅落在沈钦的手背上,那温度热得烫手,可他的身体却一点点冰凉了下去。
“阿漾!阿漾你听我说!”沈钦的泪水滚落,几乎语无伦次,抱着曲成溪贴紧他的脸,“如果你这次撑下去,我保证放你走!无论你去哪我都不管!……我,我放你去找萧璋!我不拦你!”
曲成溪轻轻笑了一声:“可是……我已经不信你了……”
视线缓缓转向南方,这一刻曲成溪仿佛听不见沈钦的嘶吼,只是看着那个方向,似乎在眷恋和遗憾着什么。
他的嘴唇动了动,泪水无声的顺着脸颊滑落,混合在鲜血里,晶莹的月光在他放大的瞳孔里一点点化开,仿佛散落的星辰,然后伴随着静止的心跳,归为黑暗。
“阿漾!!——”
与此同时,炎阕宫。
“怎么还不回来。”崔铭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头上恨不得长了草,“明禅去了有半个时辰了吧?就算池清是根扎在地里的萝卜,他也该挖出来了。”
萧璋笑出了声,正想要附和句什么,心脏却忽的猛然一颤。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心里骤然一空,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下意识转头,视线越过玄窗看向燕北的方向。
“怎么了?”崔铭奇怪地跟着他看向窗外,“外面有什么?”
萧璋久久不能答话,月色如练将柔和的光晕洒在他眼底,他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忽然……有点难过。”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9章 渗水
炎阕宫深处,山洞牢狱。
比起金碧辉煌的炎阕宫大厅,这里就像是另一个世界,连色调都是幽蓝的冷色,洞口的守卫恭敬地向明禅行礼,明禅点点头正要进去,脚步却顿住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每天都来看池清,但是得到的回应无非两种:漠视和针锋相对,曾经那个毫无保留地喜欢他,对他笑、整日粘着他的池清好像一去不复返,吵到激烈处池清甚至会和他动手。
明禅每来一次都要被深深刺痛一次,当他意识到池清真的是讨厌自己,便只让人送东西过来了,自己不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