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凉:“……倒也不是我们,主要是你的表现太奇怪了。”
“我们好几次下课回宿舍,在门外就已经听到你在说话,可是进去一看,宿舍里又只有你一个人,光脑屏幕也是待机状态。”
“有好几次大家都在宿舍睡觉,你却半夜去阳台那边,背对着宿舍小声地自言自语,等我叫醒江姜一起走过去,你又十分慌乱转身,可是我们都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
黎凉十分诚恳解释:“后来我们一起去校医室询问,校医结合你的入学体检,得出了你可能因为没有伴生兽,觉得自己是异类,所以臆想出了一只伴生兽的情况。”
“还说既然你还会害怕被我们发现异常,可能也清醒地知道虚幻和现实,所以让我们别在你面前放出伴生兽,以免你受刺激,症状加重。”
“有没有一个可能,我就是在和伴生兽说话?”庄满无语地叫出小宝,把不知道在哪里浪的胖胖叫回精神识海,又放了出来。
看着气得满地乱跑的黑白团子,又看着爬到主人肩膀上,闭着眼睛又想睡觉的小仓鼠,黎凉三人有些沉默。
“重新介绍一下。”庄满叹了口气,“这只熊猫幼崽叫胖胖,它十分爱自由,不爱呆在精神识海里,经常跑出去玩。”
“这只金色的小仓鼠叫小宝,平时除了在精神识海里睡觉,就是跟着胖胖出去玩。”
“阳台上那几次,是胖胖顶着小宝,扒着围栏在跟我报备要出去玩多少天,你们听到我在宿舍自言自语,可能是……你们完全没发现小宝就在宿舍里。”
看着巴掌大的小仓鼠,再看看站起来顶多膝盖高的熊猫幼崽,黎凉三人都快被自己蠢哭了。
庄满把小宝放在胖胖头顶上,哄着胖胖回房间睡觉,转头看向舍友:“我慌乱是因为,我不知道伴生兽的存在,也没有看到你们放出来过,所以一直担心自己是不正常的。”
“是有点不正常。”消化完信息的江姜脸色有些严肃,“小满,高精神力者只有一只伴生兽,而且伴生兽依靠主人的精神力而存在,它们更喜欢呆在精神识海里,因为离开了精神识海,主人精神力等级太低,它们也呆不了很长时间。”
“小满,别轻易让其他人知道,你有两只可以随意呆在外界好几天的伴生兽。”
卡卡瞬间反应过来:“江姜,你的意思是说,小满的精神力等级不止A级?”
江姜点了点头:“能支撑伴生兽在外面活动这么久,小满的精神力显然不止A级,甚至不止S级。”
庄满/黎凉/卡卡:⊙o⊙
601宿舍四人正各自消化着信息,一道通讯打到了庄满的光脑上。
庄满点下接通,祁斯理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怎么样,跟舍友对完信息了吗?”
庄满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尴尬道:“刚刚对完了,阴差阳错的意外罢了。”
自以为拥有两只别人看不到的小宠物的自己不正常,结果遮遮掩掩的表现,在舍友眼里还真成了不正常了。
“还在聊?方便加我一个吗?”
庄满看了一眼舍友,大家纷纷点头,便把通讯转成了视讯,已经换了睡衣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看到黎凉三人的第一眼,就问出了一个问题:“当初是谁让你们升起了想查小满入学体检的心思?”
庄满:“嗯?”
刚才不是说了,黎凉他们害怕中途转系的自己不好相处,想查看转系的原因吗?
黎凉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听别人说的。”
卡卡率先解释:“我是在小满转过来的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听说的,班上有同学在讨论我们系新转来一个学生,还说这种开学后才转系的,肯定有什么问题,才会被原本专业放弃。”
黎凉跟着开口:“我不是,我是后来军训的时候听隔壁班的人说的,不过说的内容跟你的一样。”
江姜犹豫道:“我是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听到1班的刘溪说的,不过那个时候跟小满不熟,也没有认清刘溪这个人的真面目,所以才跟黎凉他们一拍即合,花钱去查了一下。”
一直听着的祁斯理微微绷直嘴角,说出的话也带着一丝冷意:“你们可以花钱查其他学生资料?”
“可以啊。”黎凉此时还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在学校的学生系统里,花一万星币就可以不用进行本人生物验证,输入名字就可以查询这个人的信息。”
卡卡也不知道祁斯理为什么这么问,小声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祁斯理都快气笑了:“你们还记得自己是军校生,是士兵后备役,个人信息的保密级别是独立在军团和居民信息之外的吗?”
601宿舍四人瞬间回想起进了军团后,因为说话不注意分寸而被罚写过的检讨书
“不会吧?”黎凉不可置信道,“难不成我进了一所野鸡军校?为了这个入学名额,我家可是花了钱的!”
祁斯理/庄满/江姜/卡卡:“???”
“你的意思是说,你花钱进了后勤系?”江姜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笔试和精神力等级符合的学生,是一定会被军校收入的,如果本星域军校招生名单满额,可以转去其他五所军校。”
“对啊,我就是读不了我们星域的军校,所以档案被转到卡特军校了。”卡卡十分怜悯道,“黎凉,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不可能被骗。”黎凉不太想承认自己当了冤大头,“可以在学生系统里查其他人的资料,就是那个人跟我说的,他就是从卡特军校毕业的军人。”
随着他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包括黎凉自己,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一阵沉默后,卡卡率先开口:“小满他老公,是不是我们军校出了什么问题?”
祁·小满他老公·军团长·斯理:“……你们从调转档案入学开始,把所有信息整理好,尤其是涉及小满的,是谁先跟你说们说可以查转系生的资料,当时先讨论这件事的人是谁,又是哪位校医告诉你们小满有臆想症状,不让他去检查治疗,反而让你们别在宿舍放出伴生兽的,从头到尾写一篇报告发给我。”
一语惊醒梦中人。黎凉用力拍了下大腿:“我想起来了,军校入学体检有精神状态检查!”
所以小满怎么可能有臆想症?最多是偷偷隐瞒胖胖和小宝的存在而已,如果他们在宿舍放出伴生兽,小满看到后说不定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祁斯理淡淡道:“这些事情交给我去查,你们别自己去探究,以免打草惊蛇。”
事情说完,祁斯理那边有通讯接入,便挂断了电话,黎凉三人开始回忆这四年来发生的事,以前还没察觉,今天互相对完信息,大家都发现有关庄满的事情上,巧合的点太多了。
卡卡一边打字一边回忆:“当时班上说话的人,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和刘溪是一个地方的人。”
“卧槽,我想起来了。”黎凉也跟着大呼小叫起来,“军训时讨论转系这件事的,可不就是刘溪那个班的人吗?”
江姜就跟不用说了,他就是在食堂听刘溪本人跟同学说起这件事的。
庄满磨了磨牙:“我就知道,怎么可能会有人单纯看一个人不顺眼就针对这么多年,他肯定是想害我!”
江姜一边打字一边抽空回答:“还真有这种人,但是巧合成这个样子就很不对劲。”
跟庄满同宿舍的他们都是从刘溪,或者跟刘溪有关的人口中开始被误导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中间有什么内情。
黎凉心里存着气,噼里啪啦打字飞快,设置的虚拟键盘音跟放鞭炮一样回荡在餐厅里。
“那我花钱才能转档案这件事,会不会也跟这件事有关?”
“那不会,单纯是你被人坑了。”卡卡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至于花钱就能查其他学生信息这件事,可能就是卡特军校有人想方设法赚钱。”
毕竟军校生的一应费用由政议院承担,军校只需要把花费报上去,政议院核准后就会报销,星币都是直接打到相关材料供应商或者单位的账号里,哪怕是学校翻新或者修建各种模拟训练室也一样,压根不经过学校的手。
“这样啊,我还以为学校也想害小满。”黎凉松了口气,“我写完了,小满你老公全名是哪个?我发给他。”
“示字旁的祁,慢条斯理的斯理。”
“你老公是挺慢条斯理的,这么大的事还这么淡定,名字还挺贴切。”黎凉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在军务系统搜索栏里打字,“让我看看他的职位。”
能说出查军校这句话的人,在军团应该有一定实权吧?黎凉这么想着,直接点下了搜索。
搜索结果瞬间跳了出来,整个第九军团只有一个人的名字符合,往下都是单个字符合,但是点进名字详情页后,黎凉看着名字的后缀军衔和职位,他又开始怀疑名字打错了。
“小满你记错了吧?”同样准备发报告的卡卡疑惑道,“刚才你说的那个名字,搜出来只有军团长一个人符合。”
正在琢磨到底是谁要整自己的青年随口应下:“没错,就是他。”
黎凉/卡卡/江姜:“???”
这要是被刘溪那个眼睛红得滴血的人知道,岂不是坐实了小满卖身上位的事情?
不过今晚发生了不少事,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了,舍友老公居然是军团长这件事顶多在黎凉三人心中掀起一点点波澜。
最多让他们待在第九军团的底气更足,更不怕被老兵欺负罢了,虽然目前也没人欺负他们。
等他们把报告发给祁斯理后,各自道了晚安,打算回房洗个澡睡觉。
庄满神色恹恹地回房,脱下打斗时沾满沙子和血迹的作战服,进浴室冲了个澡。
紧接着躺在床上,抱着睡得四仰八叉的胖胖怎么也睡不着,等他实在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睡去之后,又开始了光怪陆离的梦境。
陌生的男人带着他上星舰,和莫女士住在了一起,在陌生男人身边的莫女士笑得很温和,脖子上还戴着那个男人送的宝石项链。
好像是结婚了,一道模模糊糊的意识传到局外人的眼中,一个小男孩在略显破旧的沙发上爬来爬去,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抱着一只异瞳的白色猫咪看动画片。
猫咪?莫安安什么时候养过猫咪?
与记忆出现差错的认知一出现,陷入梦境的青年立刻醒了过来。
看了一眼时间,才过去五个小时。
庄满揉了揉眼,困顿地下床,打算去餐厅接杯水喝,星舰上依旧安静,所有人都在战后陷入疲惫的深眠。
当庄满走到餐厅外时,却听到厨房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醒这么早?”他看了一眼厨房,诧异道,“怎么不在房间里洗?”
正在用力搓手的女子顿了一下,若无其事掬起一捧水泼上了脸,最后关上水龙头,转身道:“部长早,应该是储水箱没水了,想洗个脸清醒一下只能跑厨房来了。”
张蕤莺额前的碎发被清水打湿,一绺一绺地贴在白嫩的脸上,苍白的脸色仿佛没有睡好一般,透着一股有气无力的虚弱感。
“部长您先忙,我回去再躺一会。”
庄满接了一杯饮用水,看着她走出厨房的背影,缓缓道:“人是你杀的吧?”
餐厅里的身影顿住,张蕤莺疑惑转头:“部长你在说什么?”
庄满靠在厨房门上,看着杯子里的水,自顾自道:“其实之前我就觉得很奇怪,张潜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连青春期都没有开始,身体也没有发育,他是怎么杀了那位执政官的秘书的。”
张蕤莺沉默了一瞬,随即轻声道:“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大概是小潜当时看到妈妈出事,爆发出了潜力吧。”
“张蕤莺,我不傻。”庄满从厨房走出来,坐到了餐桌旁,“能坐下来听我说一说我的想法吗?”
张蕤莺抿紧双唇,默默抹去脸上的水珠,坐在了青年旁边。
庄满喝了一口水,淡淡道:“身为执政官的秘书,不仅要辅助处理居民星的各种政务,还需要有一个不错的身体,否则没办法陪着执政官巡视星球各处。”
“判决书上,只写了家暴,没有写发生争执的原因,更没有详细写出事情经过,是因为张潜未成年,所以这些信息不能对外透露,也能更好地避免翻看卷宗的人察觉到你在这件事情里的异常?”
“部长,星际警察没有那么蠢。”张蕤莺笑了下,“他们怎么会查不出……”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你杀了人,以17岁按成年人标准来判,你要服刑终生,所以张潜咬死自己动手,替你顶罪了呢?”
张蕤莺不说话了,她看着金属餐桌,瞳孔没有一丝焦距。
“他只是一个刚刚过完12岁生日的小孩,但同时他也是家里除了受害者母亲,柔弱姐姐之外唯一有勇气反抗的人”
“他的证词混乱,会被认为是过失杀人,是年纪小受了刺激,所以出于未成年人保护法,只能用测谎仪针对性地问问题,但是一些先后顺序却没办法保证。”
“面对流泪不语,神情崩溃的姐姐,还有重伤住院的母亲,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警察会以张潜的证词为主也不奇怪。”
“或许在警察赶到家里之前,你的母亲,或者你弟弟,就已经做好了把你摘出去的决定。对吧?”
一滴眼泪从眼角里滑出,张蕤莺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它曾经沾满血污,握住一把锋利的餐刀,杀了那个男人。
“部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庄满深吸一口气,把手中的水杯放在餐桌上:“一个三观还没完全成型的初中生,在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后,还能咋咋呼呼,一副小孩心性的模样,面对异族时会害怕地哭,星舰失控时会吓得闭紧眼睛,这像是一个杀过人的人表现出来的心理状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