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勇妻子见丈夫都说不出话了,赶紧帮忙问道:“巫大夫,那您说如何是好?给黑炭开些药吗?”
巫恒摇头道:“这事其实不难也好解决,找个吃这口饭的专门为黑炭做场小法事就可以了。”
“哈哈哈——”张大勇又哭又笑,他忽然朝柴房冲过去拾起柴刀和锄头,脖子上青筋乍起,“老子要去把我那舅舅的坟掘了!”
他舅舅生前就是吃玄学饭的,是镇上很知名的风水先生,他时常来家里吃饭,他岂会没看到家里有一条黑狗鬼?他一直都知道!
可他从来没提过。
或许是觉得一只狗狗鬼而已,反正不伤害家人,甚至又觉得一只狗不配花费几百元做道场。
“爸,爸!你冷静点,你别冲动!”张儿子连忙上前拦住张大勇。
张大勇如今如何能冷静?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担惊受怕之中,生怕自己这飞速长的指甲是得了怪病,又听闻了这些事,情绪十分不稳定。
‘你这小主人还不赖。’煤气罐的胖狐狸用爪子推开玻璃窗,趴在窗台上把玩指甲说。
黑炭转过头看着苏妲已,得意地扬起下巴:‘汪——!’
张大勇听到了苏妲已的声音,看着锄头柴刀被儿女死死抱在怀里,顿时泄了一口气,通红着眼眶看着巫恒颤抖着声音道:“是黑炭请狐仙报恩到我们家头上的?”
巫恒点头。
苏妲已悠闲地玩着自己蓬松的白尾巴,嫌弃地道:‘我来报狗恩,这大笨狗说它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只是很担心将到来的邪祟伤害主人,让我帮忙当做还恩情。’
谁让它们是人类都见证过的“狐朋狗友”呢。
一只滞留人世间无法投胎的小狗,一只无人能见它摸它的孤独小狗,却觉得小主人爱它自己什么都不缺,真就有情饮水饱了,恋爱脑数它第一名。
苏妲已撇撇嘴,虽说都是犬科,幸亏它是一只美艳无比又狡猾的狐狸。
“我能见见黑炭吗?”张大勇轻轻问。
巫恒可以隔空帮忙做到但没有开口,苏妲已开口说:‘拔姑奶奶一根狐狸毛,再激情四射地念三遍口诀——’
‘苏妲已苏妲已,瘦成闪电就是苏妲己!’
张大勇:“……”
张大勇虽然觉得这口诀略羞耻,但还是上前站在苏妲已面前,随手快速地拔了一根狐狸毛。
苏妲已顿时抱着头哇哇大叫:‘没有眼力劲儿,拔姑奶奶这么好看的毛你赔我!拔旁边的那些……唔,我那些毛也挺美的。’
苏妲已盯着玻璃窗倒映的字迹选择困难症犯了,瞬间就原谅了张大勇。
张大勇羞耻地念了三遍那口诀,只觉得眼前一晃垂眸就看到了一只正在对着他疯狂摇尾巴的大黑狗。
四目相对之时,黑炭似乎也知道张大勇在这四十年后终于再次看到了它,它激动到四肢并用想要扒拉张大勇,发出嘤嘤的声音。
没有狗子会像它这么幸福了,四十年了还能陪在主人身边。那些狗最多只能活十几岁呢,它不像无法动弹的老狗狗,依旧可以活蹦乱跳帮主人看家护院,虽然唯一的缺点是主人看不到它四十年而已。
它才不是罐罐嘴里的蠢狗,它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狗!黑炭肯定。
张大勇竟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养宠家庭真的看不得这么一幕,好难受。】
【其实也很羡慕张大勇,得了狐仙庇佑,人到中年还能和童年好朋狗再相逢,我也好想和它见面。】
【我家猫猫去世三个月了,昨天托梦说下面的小鱼干不好吃咋办QAQ】
【虽然我们看不到黑炭,但我知道它现在一定非常高兴。】
王鹏正也坐在家里看直播,忽的一下抱住一旁的黑豹脑子里疯狂幻想自家狗也死了,顿时哭喊道:“黑豹啊,你千万不要死啊。”
王黑豹一脸懵逼,不太明白王鹏正脑补了什么东西。
‘汪汪汪——!’
张大勇看着激动的黑炭,又看看外面的天色,他忽而生出了一种想法。
黑炭以前每天都拉着小车接送他上下学,然而那次它接到了他,却没有一起放学回家。
巫恒看向正在梳理自己毛发的苏妲已:‘狐仙的幻术为五大家仙之首,你好狐做到底呗。’
苏妲已被巫恒这话吹得飘飘然,高贵地伸出一只脚爪爪,‘本狐仙勉为其难让你再拔一根呗。’
这回张大勇认真挑选后拔了一根,苏妲已被他的举动气得再度炸毛:‘你什么意思?认真挑了之后觉得姑奶奶其他毛长得不行?’
张大勇:“……”
敢情随手拔和认真挑了拔都要被骂是不?
巫恒差点笑出声,肩头却多了一件薄外套,巫恒转头看去。
时玄撑着微绯的脸侧头轻眯着眼看他,又指了指桌上的枇杷酒。
醉了?
巫恒听到张大勇再次念狐仙自创咒,把狐狸毛在空中轻轻一吹,就见一辆人力车……哦不,狗力车出现了。
黑炭兴奋地冲到前头,熟练地把狗力车的套绳套在自己身上,又回头对张大勇汪汪汪叫,似乎在示意主人快快上车,狗狗车迫不及待要出发了!
张大勇哪敢真坐?他已经是一百四五十斤的中年男人,不再是小孩。
张大勇以前也看过巫恒连麦那些病友,小心翼翼地问:“巫大夫,我能否用黄表纸写上我的姓名生辰八字搁在座位上代替我坐?”
巫恒玩着外套袖子,无情道:“你的姓名是假的,你的八字是欺天伪造的,有什么用?”
张大勇被巫恒反问问得一滞正觉无措之时,又听巫恒说:“拔你自己一根带毛囊的头发放上面就行了。”
【???这话有深意啊!什么叫名字是假的?八字是伪造的?】
【名字是假的很好理解,但八字也能够伪造吗?这得懂行的人才做得到吧?听张叔叔刚才话,他的舅舅好像是干这一行的……】
【恒宝和张叔这话细思极恐啊!我有了不好的猜想。】
【应该不会吧?巫恒不是说张叔确实是求神求来的孩子吗?】
网友们心里略有猜测,却还有些迷糊,只能一直蹲守在直播间里。
张大勇按照巫恒的吩咐拔了一根带毛囊的头发,放在了狗力车的座位上。
‘汪汪汪!’黑炭回头看看头发,又看看一旁的张大勇,十分高兴地继续催促。
张大勇看向一家人认真说:“我要去二十公里外的丘化村。”
儿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漆黑的夜幕:“现在?”
张大勇坚定道:“现在。”
女儿也着实吃惊:“爸,您走路去?”
张大勇点头:“走路。”
他的小狗也是一步步走着跑着来接他的,他为何又走不得?
“可那只黑熊,听说警方还在追查还没有逮到。”儿女实在担心。
走夜路总归不太安全。
妻子却忽然出声:“让他去,我们走在后面。”
张大勇摸了摸还留在右手上的四只大红指甲,这是狐仙送给他们的礼物,更是黑炭送给他的礼物。
夜色再浓,也不用怕。
张大勇强忍着泪意,轻轻一拍黑炭的脑袋道:“我们放学,回家。”
‘汪——!’
一只兴高采烈拖着狗力车的大黑狗,和一个早已进入中年的男人,一起回家。
张大勇是去过丘化村的,甚至还和张天军有过几面之缘。
张大勇并未外出打工,而是在农村老家承包土地种果树,还去丘化村那边谈过生意。
这条路,他曾经开着小汽车去了不下十次,甚至不需要导航他也找到。
乡村的夜里是没有路灯的,张大勇看着一旁兴奋拖着狗力车的大黑狗,迎着夜里冬风却不觉寒冷。
是啊,哪个上学的孩童会不喜欢放学呢?
风都会是甜的。
张大勇从不知自己人到中年,竟还有如此体力,一直走着却从未停下过脚步。
他们走过大门紧闭的镇小学,大黑狗像四十年前一般把小车停在墙角,忽然又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接到了主人,他们再度从校门口出发,朝那条回家的路走去。
二十公里的路程,单靠双腿去走可能需要三四个小时,张大勇中年人不如年轻人,边走边歇可能需要五个小时。
巫恒觉得自个可以先去洗漱了,他把手机拿到旁侧去,轻轻推了推时玄的肩膀,小声问:“你喝醉了?”
少民寨里的自酿酒向来要烈一些,但这也只是果酒而已,巫恒没料到时玄不能喝,刚要起身去开醒酒药,时玄已拿起他那酒杯落在他唇边:“尝尝?”
巫恒被里头的酒香一勾,酒杯却从他唇边擦过,时玄把剩余半杯枇杷酒喝尽,喉咙滚动着轻轻道:“忘了你还差个把月成年,喝不得。”
巫恒盯着那酒杯的杯口,他方才贴着的位置还挂着一滴酒水,残余的酒香醺热了面庞,巫恒起身拍拍时玄的肩膀:“不早了,去洗漱了。”
一前一后洗完澡,两人站在月色下刷牙,时玄嘴里叼着牙刷侧头看着巫恒只穿着深蓝色的睡衣,取了左耳的银耳环,正用布条耐心地擦着耳环。
“巫恒。”
巫恒看向他,时玄忽然道:“等你十八岁那天,把我脖子上的项圈取下来,物归原主。”
这项圈自从戴上就从未取下,他不是不想取下来而是没有办法。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这项圈的压制力量就越来越弱,时玄甚至觉得他强行取下来都可以。
可暴力拆取的想法在知道这是巫恒的东西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他要项圈的主人亲手,为他取下来。
巫恒轻轻点头,他也想看看他是否会亲手放出一只没有理智的凶兽。
洗漱完,巫恒带着手机和时玄上楼去了,“晚安。”
巫恒把手机架在床头躺下,看着那头张大勇和黑炭正走在无声的夜色里,他轻声道:“今晚借黑炭和小主人回家之路不如开个临时宠物会诊?一直连麦到张叔停下来?”
【真的吗?!啊啊啊啊求连麦,我真的好想见我家奶包,它是得病死的,我好想知道它当狗狗鬼会不会痛了?】
【恒宝这颜值是真的绝,躺着都没有死角!我家没养宠物就不凑这个热闹啦。】
【求巫大夫连麦了,我家猫咪前几天托梦给我说在下面挨打成残疾了,却没有宠物医院治病,我好担心我那笨蛋小猫。巫大夫能给女鬼开药,能给猫咪小鬼也开点药吗?】
【巫恒累了一天不睡觉吗?身体真的扛得住不?担心。其实可以下线,等他们到了再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