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季观棋回答得十分干脆,他道:“绝对没有过。”
季观棋再次被乌行白强行压在了床上,他这一次甚至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看着乌行白,道:“我其实一直在后悔,当初不应该多管闲事去救你,我很后悔进入玄天宗,即便我一直跟自己说,做过的事情就不要往后看了,要一直往前看,但我骗不了自己,我就是后悔了。”
“别说了。”乌行白头疼起来,他额角青筋都暴起了,哑声道:“我不想听。”
“如果早知道再活一次还是会遇到你,被你缠住……”季观棋躺在床上,他的发冠已经松散,看上去有着几分脆弱,手腕和脚腕处都磨出血了,眼神里透着一丝厌倦,他眼神放空道:“那不如上辈子就死了,别重生了。”
他没想到,这样的话有一天竟然是自己说出口的。
他季观棋可以说是韧性十足了,可是他累了,听完乌行白的话就更累了,这人总是能在他还不容易快要走出阴影的时候将他拖拽进了一个新的阴影。
他以为自己的重生是一种幸运,原来是乌行白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才得到的,他和乌行白这一辈子纠缠在一起,断了断不干净,甩也甩不掉,这笔孽债仿佛根本没有结束的时候。
“要是死了,就好了。”季观棋哑声道:“你死,我死,都行。”
乌行白低头吻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季观棋,两人四目相对,季观棋平静到了极致的眼神仿佛一盆凉水泼下,乌行白眼神微动,他忽然笑了一声,道:“你威胁我?观棋,你不会威胁人,我教你怎么威胁人。”
“什么?”季观棋的脸色顿时微变,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乌行白要说些什么,果然就听到对方笑着道:“你要是死了,我就立刻杀了路小池,灭了清泉派,哦对,还有稽星洲,江相南,所有跟你季观棋有关系的,我都将他们一起送上路,陪你作伴,观棋,你想要他们都去送死吗?”
乌行白强忍着心头的酸意,他咬牙道:“知道吗?学会了吗,这才叫做威胁。”
季观棋愣怔着躺在床上,他看着眼前的乌行白,猛地用力挣扎了一下,本来就破了皮的手腕此刻更是伤的厉害,他怒道:“你放开我!乌行白!”
“别生气。”乌行白抱着他,小声道:“金孔雀说,你的天谴还没到我的身上,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你乖一点,很快就会好的。”
乌行白搂着对方,他能感觉到季观棋的身躯在微微发颤,心中有些心疼,却也没有办法,他轻轻吻着对方的嘴唇,哑声道:“我不想要你死,你必须活着。”
然而他很快就感觉到季观棋口中带着一丝腥甜,乌行白觉得有些奇怪,他抬眸看向对方的时候,却见季观棋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溅在了乌行白的胸口处。
他整个人身体微微后仰,眼神也逐渐涣散。
“观棋!”乌行白猛地睁大了眼睛,他伸手将人搂紧,灵力灌入了季观棋的身躯,却发现对方体内灵力极为混乱,在困灵锁的压制下,灵力无处宣泄,刚刚又被乌行白的话刺激了心神,顿时神识不稳了起来。
“我没有对他们怎么样,观棋,你别害怕。”乌行白后悔自己刚刚不应该那么冲动,直接威胁季观棋,明知道季观棋是最受不了这种威胁的,他懊恼道:“我连他们的一根头发都没碰!观棋,你看着我,他们没事,他们都没事的,你别吓唬我。”
季观棋微微半阖着眼睛靠在了乌行白的怀里,是难得的温顺,只是唇角的血迹有些扎眼。
第68章 那我自由了
季观棋只觉得浑身都很无力, 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意识昏昏沉沉的,迷糊的时候只能感觉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 对方的灵力往他身体里灌输。
“你不是说会好起来吗?”
“我是这么说的, 但是这不是天谴还没到你身上吗?”
“他身上的天谴越来越重了, 这样下去, 只怕要出事,你快点想办法!”
“在想了在想了,你别催我……我说, 你们成亲是按照正规程序做的吗,有没有做错?”
“没有。”
“那……我能问问, 最后一步成功了吗?”
“什么最后一步?”
“洞房花烛夜。”
……
季观棋隐隐能听到耳边有人似乎是在说话,但声音忽近忽远,他有些听不真切,整个人挣扎着想要醒来, 却无论如何都没法清醒。
“观棋。”乌行白看着季观棋脸色苍白的样子,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是这样, 他和季观棋逞什么口舌之能, 现在将人刺激成了这样。
季观棋在昏迷中微微皱眉,他呼吸有些滞重,显然不太好受。
“你到底说了什么把人刺激成了这样?”金孔雀飞落在旁边,它来回走动, 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是碎裂过魂魄, 且逆天改命重生回来的,一个不小心是真的会重蹈覆辙, 你怎么就敢刺激他呢?他比那瓷娃娃还脆弱。”
乌行白:……
“我可跟你说了,这一次要是天谴真的落下,他再死一次,你就算碎裂十次神识都救不回他。”金孔雀扑腾了两下翅膀,它也很惨,它是被眼前这个姓乌的抓过来的,所以爪子上还有困灵锁将它困住,只能在原地多扑腾两下。
“我找你来不是为了听这些废话的,你快点想办法救他。”乌行白脸色阴沉,他转过头看向这只金孔雀,道:“你确定做过洞房花烛就可以了吗?”
“这个……我……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金孔雀道:“天谴唯独血缘和夫妻关系方能进行转移,你和他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这当然不能转移了,不过我先提醒你,你要是强来的话,我觉得他可能会被你又气得吐血。”
乌行白:……
这不用金孔雀提醒,他自己都能猜的到,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觉得发愁。
“这是最容易的方法了,而且你不是很喜欢他吗?”金孔雀嗤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乌行白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可别说你是什么正人君子了吧,骗骗别人就算了,想要骗我,那是不可能的。”
乌行白撩起眼皮看了眼这只金孔雀,缓声道:“你觉得我是什么东西?”
金孔雀立刻闭紧了嘴巴。
它看到乌行白将季观棋抱在怀里,那些外面那些修士难得一见的灵丹妙药都被乌行白往季观棋这里送,但是这些对于季观棋而言并没有太大用处,他最主要的问题是天谴。
“洞房花烛夜。”乌行白笑了声,道:“我想,但我不敢。”
他坦然地展现自己对季观棋的爱意,乌行白轻轻吻了一下对方的嘴唇,恨不得能时时刻刻都待在季观棋的身边,最后转过头看向了金孔雀,道:“快点想办法吧,不然在他天谴之前,你可能就得先遭到横祸了。”
所以金孔雀就说乌行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被你看上了,真够倒霉的。”金孔雀一边扑腾翅膀,一边十分同情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季观棋,而后道:“方法我都跟你说了,你逼我,我也没办法,你讲点道理行不行?难怪季观棋不要你,你这样的,谁敢要?”
“闭上你的嘴。”乌行白头也不回地冷声道:“等会我会放你回去,但你不要想着跑到哪里躲起来。”
“放我走?!”金孔雀显然没想到这点,它异常惊喜。
“是啊,放你走。”乌行白转过头斜睨了它一眼,语气带着一丝森冷,道:“但你要是想着逃走,我保证,无论你跑到天涯海角还是哪个秘境里躲着,我都会找你出来,灭你神魂,碎你身躯。”
金孔雀脸色大变,它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如果说之前它还对乌行白的良心抱有半点期待,那么现在它就一点希冀都没了。
这人装得太好了,以至于谁都没看清楚乌行白这副仙尊皮囊下阴冷诡谲的心。
金孔雀离开之后,季观棋还没醒来,乌行白将他的婚服褪去,用水将他的身躯擦拭干净,看着对方身上的伤痕,眼神微微沉了沉,但他还是没做什么。
正如他之前所说,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他怕季观棋气急攻心真的死床上了,到时候他上哪再给季观棋一次重生的机会。
“你气性怎么这么大?”乌行白低声喃喃道:“上次也是,不听我一声解释就碎掉了魂魄,这次不过是威胁你一句,你就气成这样,你说我隐藏的好,其实你也是这样……都说你性格温和,好说话,其实你才是气性最大的那个。”
他给季观棋穿上了衣服,将人抱在怀里睡觉,低声道:“给我点好脸色吧,别总是这么恨我,我也挺难过的。”
季观棋这次的确是灵力乱了不少,即便是乌行白晚上抱着他,为他疏通灵力,他也感觉到自身的经脉似乎是有点混乱,但比起这个,乌行白在旁边的危险性显然更大,只是他有些折腾不动了。
他醒来后,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竭力挣扎,而是任由乌行白抱着自己,甚至都不会挣扎一下,只是总是一言不发,也不肯吃任何东西。
“我没有对他们怎么样。”乌行白这一下可不敢再说半句威胁的话,他半蹲在季观棋的面前,轻轻捧着对方受伤的手腕,一点一点地上药,道:“我还把那条赤炼蛇抓住了,给稽星洲送回去了,也在清泉派旁边设下了法阵,不会让别人或者别的灵兽闯入,阴阳槐我也杀了,而且把它连根拔起,连同一片叶子都没留下,你不想要我动的人,我一个都没动。”
“我也不是要威胁你,那不是气急了吗?”乌行白讨好般地说道:“你别生气,我保证不会动他们一根头发。”
季观棋垂眸看着他,眼神冷漠疏离,乌行白心头微疼,他勉强扯动了一下唇角,轻声道:“你真的很容易就生气了,但是明明你对别人都很好的,为什么对我这么差?我明白了,是因为我之前做错过事情……”
他自问自答,季观棋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复他半句话。
“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原谅我。”乌行白低声道:“你身上的天谴,总得找个时间解决一下,金孔雀说它在想办法,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你跟我……上床,坐实夫夫之名。”
乌行白看到季观棋的眼神里掠过了一丝厌恶,他的手微微一颤,而后满不在乎般地笑了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我在让它继续想办法。”
“你一共死了多少次?”季观棋忽然开口。
乌行白眼中露出了喜色,他根本没报希望于季观棋还能搭理他,听到对方这么问,便立刻应道:“我也不知道,出生之后,乔天衣就将我当成了承担天谴的靶子,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也数不清多少次了,后来也都习惯了,知道自己是死不了的,但是也会疼,我十三岁那边,就是因为受不了天谴,所以用那把剑自……”
“这些武器都是你的吗?”季观棋似乎是没兴趣听下面的话,打断了乌行白后面的话,他将“自刎”两个字吞咽了回去,顺着季观棋的话笑着道:“都是我的,死一次,就碎一次本命武器。”
“死不了,活不好。”季观棋看着这满密室的东西,他垂眸道:“你说你第一眼就看到我了,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你站在他们之中太显眼了吧。”乌行白说道:“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当初那一眼,我就不该看到你,对不起。”
早知道会让季观棋这么痛苦,乌行白他就不应该把季观棋扯进了玄天宗。
可是这件事情明明错在乔天衣。
“我不会喜欢你的。”季观棋有些疲惫道:“不用想着为我承担天谴了,我不想再欠你了。”
“没事,我自愿的,是我对不起你,我欠你的。”乌行白眼中带笑,道:“如果我不是乌行白,只是李行舟就好了。”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呢?”季观棋偏过头,他道:“你就是乌行白。”
乌行白给困住季观棋的锁链上都缠了一层绒布,这样防止磨到季观棋的皮肤,又给床上换了一层,让季观棋睡起来更加舒服一些。
青鸾也被他抓来了,放在了季观棋的身边。
“你先囚禁我多久?”季观棋语调平静,看向乌行白的眼神里更是淡淡的疲倦,他道:“给个期限吧。”
“再等等,等金孔雀找到方法,我就放你走。”乌行白想了想,有些不甘心地问道:“你那么怕我会报复他们,那么怕他们会死,那你会怕我死吗?”
“你不是说了吗,你是死不了的。”季观棋勾了一下唇角,他讽刺地看向乌行白,道:“仙尊。”
“是,我是不会死的。”乌行白心中顿疼,脸色发白,他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季观棋,对方却偏开了脸,乌行白将他抱在了怀里,哑声道:“要是真的死了呢?”
“那我就自由了。”季观棋说道。
第69章 你疯了?!
乌行白已经听惯了这些伤人的话, 他扶着季观棋,让他躺下休息,而后又开始给他灌入灵力, 这也是季观棋难得温情的时候, 也或许是他真的懒得再和乌行白多费口舌了。
反正他也看出来了, 乌行白根本不可能轻易放他出去。
这样的日子就这样过着, 镇南殿密室里是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所以季观棋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是白天还是黑夜, 他有些迟钝地坐在床上看着那些符文。
有时候乌行白会在他的旁边陪着他,有时候会出去一趟, 但是似乎是担心他会逃走,每次都是匆匆就赶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这次回来的时候衣袖处沾着血迹, 季观棋不知道这血是乌行白的还是别人的,他也不关心,也不会去问。
“邪修又死灰复燃了。”乌行白坐在床下的台阶上, 他唇角带笑道:“有几个不知死活的混进了玄天宗, 我去处理了一下。”
季观棋依旧不说话,青鸾跟在他身边,见季观棋有些闷闷不乐,便轻轻啄了他两下。
“萧堂情修了邪道, 只是现在除了你我之外,无人知晓。”乌行白也没打算揭穿萧堂情, 他笑着道:“随便他做什么,反正我都无所谓, 正派也好,邪门歪道也罢,我其实一直不在乎他们死活的,不过总得装着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他们看着觉得安心,但我装着挺累的。”
季观棋微微偏开头,他垂眸看着青鸾,轻轻摸了摸小鸟身上的羽毛。
“昨天下雪了,外面有些冷。”乌行白说道:“青鸾这段时间就放在这里吧,省得放在外面冻坏了。”
密室里安安静静,除了乌行白自说自话的声音,什么都没有了,他眸中略微黯淡了一点,勉强笑着道:“乔天衣被我困在了大殿内,和他的方天画戟在一起,他想要靠着天道延续生命,最后因为天道而困在这里,这种活法,不知道算是他得偿所愿了,还是一种报应,我倒希望是一种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