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趟的危险不言而喻,但是所谓富贵险中求啊,此事一旦成了,那么成为储君的几率将会比任何人都要大。
而最重要的是,众人在一番讨论之后已然决定从西南调兵,也就是说,皇子去了苏城并非单枪匹马而是有保障的,甚至于即便他什么都不做,去了就龟缩起来,只要坐享其成,而最后的功劳也依然会落在他头上。
这就是二皇子站出来的原因。
不得不说,萧元赫这老狐狸就是奸诈,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让二皇子抢了先机,但皇上没开口就不算晚,甚至只要在皇上面前表现出决心和勇气也是极好的。
于是紧接着,五皇子六皇子,大皇子四皇子也都相继站了出来。
只是相比于五皇子六皇子的铿锵有力,大皇子显得瓮声瓮气的,四皇子则一副没有思想只是跟着被人做的样子,皇上看得烦躁,当即不耐烦的挥手让他们退下,就是一直安静的顺王表示愿意为皇上分忧,皇上也只是烦躁的摆手。
“诸位回去都好好想一想吧,此事必须尽早有个定论。”
“回吧回吧。”
当晚文武重臣连夜入宫的消息惊得整个京城文武百官、权贵世家们人心惶惶,所幸最终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接下来的两日,京城始终弥漫着一层压抑的氛围,直到第三日,四大世家前去苏城的那几人终于回来。
而他们的回京,则是直接在四大世家中惊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白家,白子玉回到家之后就跟白家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在书房里整整密谋了两时辰。
白子玉带回来的消息让白家主白景荣震惊非常,无论是匡义军余孽的阴谋算计还是那个臭名远扬的平南侯世子,这些都是超远所有人预料的事,尤其是那世子孙子柏,用白子玉的话来说就是深不可测。
可是外界对他的传言完全不是这样的啊,难道此子从始至终都在藏拙吗?扮猪吃老虎?可他目的究竟是何?
他如此欺骗世人,欺骗京城,这背后的目的细思极恐,然而让白景荣更震惊的是,此人让白子玉带回来的东西。
这是一张质地细腻,味道清新,且白皙光滑的纸。
是的,就是一张纸,可是此纸质地之细腻光滑,竟是比如今市面上所有的纸都要好,甚至于这样的品质,只怕是宫里那位用的也不过如此了,然而这还不是最让白景荣震惊的,他震惊的是品质如此绝妙的纸制作工艺竟然那么简单,而且材料竟然是随处可见的……竹子。
是的,大尧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生存的,遍地都是的竹子。
那小世子孙子柏,竟然将这纸的制作方法交给了白子玉。
白景荣原本到口要斥责儿子莽撞糊涂的话生生被咽了回去。
作为一个传承百年的世家家主,他太清楚这东西意味着什么了,一旦这东西面世必然会在天下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所能获得的利益将是难以估量的,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倘若白家能将此垄断,那么白家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在整个大尧的地位都将无可取代。
而这东西成本还如此之低,简直对白景荣形成了极大的冲击。
临出发之前,孙子柏将这东西交给了白子玉,而他的要求是,他不参与任何制作售卖等一切流程,全权交给白家,但他要白家在此纸上的获利的两成。
事实上,当白子玉刚拿到这张纸的时候他的惊喜几乎都快绷不住了,他甚至在脑子里一退再退,做好了以孙子柏为主白家为辅的准备,可万万没想到孙子柏会完全交给他,并且只要两成利,哪怕五五分他都在考虑中了。
不过,除此之外孙子柏还提了另一个要求,那就是白家的药材。
首先,白家在西南的药材需得无条件供应给孙子柏,其他若孙子柏有需求,白家也必须尽可能的从其他州郡调取过来,这是孙森*晚*整*理子柏与白子玉的交易。
白子玉当时无疑是震惊的,他惊的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然而他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
跟孙子柏合作无疑是危险的,一不留神便会万劫不复,那是连带着整个白家跟着万劫不复,可是,白子玉许是被那人的心机城府吓到了,且他们刚刚才被孙子柏逼着出去挡刀,所以他认为,孙子柏所谓合作的诚意,说是诚意,也可能是另一种威胁。
所以最终他不仅替他挡了刀,也收下了他的诚意。
“父亲。”
白子玉面色凝重,“我之所以同意,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白子玉当时注意到,孙子柏的桌上似乎还放着几样他完全没见过的东西,虽然只是粗略一扫,但那价值想来或许并不比这张纸来得小,也就是说,此人是真的深不可测,他可以选择白子玉,也完全可以选择别人。
白景荣听了白子玉的话久久没有回神,好半晌他才拍了拍白子玉的肩膀道,“玉儿你做得对,这一路辛苦了。”
这个合作显然是要让整个白家跟着冒险了,但比起儿子的性命他更愿意冒险,况且富贵险中求,是冒险也是投资,所有人对那小世子都误判了,这意味着整个局势都变了,而他们白家最先意识到这点,所以白家必须重新规划,重新审视。
皇子们在异动,事实上,世家又能安分到哪里去呢?
如今世家威慑渐涨,一些人早就坐不住了,早就开始不安分了,从他们对皇子夺嫡的热衷就能看出来,一些人的手是越伸越长,管的越来越宽,不过宫里那位似乎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白景荣眼里闪着精明的光,“哼,这样也好,我们乐得看戏。”
让白景荣有几分得意的是,那小世子似乎对另外三家完全不客气,想来他们的傲慢让人不喜,既想要得到人家的支持,却又敷衍的派几个废物去,这下好了,既然你们派废物去,人家也就把你们当废物对待了,所以,离开苏城之前孙子柏只独独见了白子玉一人,也只有白子玉一人得到了这张纸和孙子柏抛出的合作。
当然,这一点是白子玉在回来的途中反复确认过的,那几个白痴确实是一无所知。
此时的三家同样在震动,但各不相同,萧家更确切的说是震怒。
萧元赫怒,他好好一个儿子回来就变成了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只见萧启敖一条手臂直接废了,即便皇后从宫里差了最好的御医前来也无济于事,时间太久已经来不及,若是不废掉这条手臂甚至有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萧启敖先前多么骄纵的一个人啊,此时却精神恍惚疯疯癫癫,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口中还不断的胡言乱语,说什么孙子柏要害他之类。
萧元赫多少是有些宠溺这个庶子的,不过如此窝囊无用的模样也着实让他生气,关键是说了半天废话竟然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透露出来。
萧元赫目光黑沉,看来西南的情况比他料想的还要复杂,而他身旁一个目光幽深,俊逸高大的年轻男子也皱起了眉,他没有掩饰对萧启敖的嫌弃,但眼底的幽深更让人忌惮。
他便是萧元赫最得意的嫡子,也是萧家未来的继承人。
“父亲,看来您需要与几位叔伯见个面呢。”
萧元赫嗯了一声,四大世家之间是对立,但也是一体。
苏家,能活着回到京城,苏栾抑制不住的喜极而泣,去之前那盛气凌人早已消失不见,倒是一脸的憔悴病容,而他带回来的不仅是匡义军意图刺杀孙子柏,又截杀他们,挑起京城与西南的对立这件事,他还提到了一个苏家的禁忌。
苏瑾言,他出现了,他就在西南,就在孙子柏身边。
苏栾直接怀疑就是他在那废物世子身边出谋划策,他要弄死自己,他要针对苏家,他要回来报仇了。
苏家家主苏宴之当即面色阴沉,仿佛暴雨将至,而苏家主母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却是惊喜交加,接着喜极而泣,最终因为太激动而晕了过去,顿时,苏家陷入一片鸡飞狗跳。
而最激烈的还是温家,当温北冥已经变了形甚至有些味道了的尸体被抬进温家之后,整个温家都炸了。
家主一言不发,脸色阴沉,温北冥是温家嫡子,他的父亲是家主的亲弟弟,此时温北冥的父亲面容痛苦,愤怒非常,而他的母亲则是直接哀嚎着扑到他身上,撕心裂肺。
不过很快,温北冥的母亲就将视线对准了跪在尸体旁边的消瘦身影上,那是温浅。
“贱人!你个小贱人凭什么你能活着,为什么你能活着回来!”
女人疯了一般冲过去就对温浅扇了几巴掌,接着开始撕扯着温浅。
经过那么多天的长途跋涉,又是无数次的惊险刺杀,此时的温浅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他消瘦又憔悴,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结果被女人这么一撕扯,很快他就被扯得头发衣衫散乱,接着脸上脖子上也被抓出了几道明显的抓痕。
“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替他死啊!呜呜呜我的儿啊,贱人是不是你害死了他!”
所有人只看着这个失去儿子的母亲发泄,没有阻拦,而温浅被他撕扯在地上也一声不吭。
温家今日注定不能安宁了,四大世家都将没有安宁。
第六十六章 世家碰头
奢华宽大的雕花大床上, 一个容貌极美的女子静静的躺在那里,她仿佛天生自带一种让人疼惜怜爱的能力,尤其是此刻她紧闭着双眼, 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无端的就让人跟着心疼难受, 担忧着她即便是在梦里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
女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可这样的容貌也依旧让人惊叹, 大概是保养极好, 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让她年纪越长越有了韵味。
这便是苏家的当家主母王嫣然了, 她从出生便令人羡慕, 王家嫡女身份尊贵, 又与皇家是姻亲, 而随着她的长大,那倾世的容貌更是为她引来了无数的目光, 几乎整个京城年轻男女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她得到了任何人都没有得到的追崇和关注。
不知多少人为了她争得头破血流, 只为引得她一个眼神,他们不惜大打出手, 为了得到她的青睐, 他们不计代价, 她天生就是焦点。
即便嫁给了苏宴之二十余年, 她依旧是她们羡慕追逐的焦点, 明明是一家主母, 可她却万事不操心,始终被夫君捧在手心里疼爱着, 娇宠着,地位尊贵,于是见了昔日的好友们,她在她们面前活生生像是两代人,她们已经活成父母的模样,她却依旧被娇宠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于是她们一边诋毁着她,却也狠狠地羡慕着她。
王嫣然娇娇弱弱,即便她两个儿子都已到了成人的年纪,但她始终被夫君娇宠着,被儿子贴心孝顺着,所以外界对她任何的负面评价她都毫不在意,因为那就是嫉妒而已啊。
此时苏家当家之人苏宴之正一脸担忧的坐在床边,他小心的为她轻抚着蹙起的眉,虽然面露担忧人过中年,但不难看出苏宴之依旧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只是此时俊逸的脸上多了些岁月的沉淀,不过也更显成熟内敛了,他浑身透着一股儒雅,年轻时也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此时似乎也魅力不减。
床前还守着一个年轻俊逸的高挑男子,他衣着华贵,长相也属清秀,仔细看,他的眉眼间与床上的王嫣然有三分相似,也正是因为这三分的相似,让他本来平平无奇的相貌一下子就拔尖了不少。
这便是苏骆沉了。
他比苏瑾言小了两岁,倒是跟孙子柏相差不多。
除此之外,屋里还站着两个太医,几个大夫 ,以及跪了一地的丫鬟小厮们,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静待床上的主母醒来。
终于,一声嘤咛,王嫣然缓缓睁开了眼睛,所有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苏宴之面色一喜急忙凑上去,“夫人,感觉如何了?”
一旁的苏骆沉也惊喜又小心的弯腰凑到母亲身边,“母亲,您好些了吗?”
王嫣然的瞳孔逐渐有了焦点,然而下一秒她便又喜又悲的抓住了王宴之的手,“苏郎他还活着,太好了,他还活着,我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苏宴之脸上的担忧却立马转变成怒火,“那个逆子,如此大逆不道他死不足惜,你又何必为他伤神。”
“父亲,”这时候苏骆沉也迟疑的开口道,“当年的事都过去了,况且我最后也无事,母亲也无大碍,大哥他一定不是有心的,您就不要再怪罪他了。”
没人注意到苏宴之眼底隐藏的阴鸷之色,他只是依旧冷声道,“他做了便是做了,事实如此,我早便说过苏家再无苏瑾言,这也是事实。”而后他又温柔的安抚着王嫣然,“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就算你生的儿子也不行。”
王嫣然顿时哭笑不得,“夫君你真是……”她摇头叹息,随即又揪起了心,“听苏栾那孩子说,他……他的腿……”
王嫣然说到这里又抑制不住的伤心起来,眼看着眼眶里就蓄满了泪水,苏宴之急忙安抚,“不是你的错,都是他咎由自取,嫣然你不可以自责也不要难过知道吗,这便是他大逆不道的报应。”
房里的闲杂人等已经在王嫣然醒来的时候就全部退了出去,只有王嫣然的贴身丫鬟静静的候在一旁,所以刚刚的谈话就他们一家三口并无外人,此时苏宴之心疼的安抚着怀里的妻子,苏骆沉见状也识趣的退了出去,只是没人注意到他眼底的阴狠之色。
事实上,亲密如斯的一家三口都是心思各异,可他们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退出房的苏骆沉,面上的恭顺谦和在一瞬间消失殆尽,而后他便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了王嫣然的院子,很快,苏骆沉便出现在苏栾的房间里。
多日的折腾让苏栾精神恍惚,肩膀上的伤更是反反复复,此时他刚从高烧中醒过来,恍惚间却猛然感觉到床边一道阴郁的视线正死死的锁定在他身上,让他无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苏栾猛然惊醒,却对上苏骆沉关切的目光,“四哥,你好些了吗?”
苏栾整个人精神都是紧绷的,匡义军杀手们一次次的截杀早就让他的精神绷到了极点,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他惊出一声冷汗。
苏骆沉当即愧疚的皱起了眉头,“四哥,这一趟真是辛苦你了,我没想到这一趟竟会如此凶险,若是早知如此我宁愿自己去也不愿意四哥去冒这个险,所幸四哥你活着回来了,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也没脸面对大伯父和大伯母。”
苏骆沉说得真诚,苏栾也终于从那种惊恐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只是依旧不知道说什么话。
“四哥,你说我大哥他与那小世子究竟是什么关系?”苏骆沉皱着眉,“大哥他那般天之骄子,如何会与那等废物好色之徒走在一起呢,这着实让人费解啊。”
他这么一说,苏栾又立马变得激动起来,“孙子柏他要害死我们,是他逼着我们出来送死的,就是他!”
“可是世人皆知那人好色无知,就是个废物纨绔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苏骆沉疑惑的问。
“是苏瑾言!”苏栾有些激动道,“是三哥,一定是他,他讨厌我他怨恨苏家,他回来报仇了,一定是他在背后指使孙子柏的,一定是他。”
苏骆沉见他激动得激烈喘息,眨眼功夫嘴唇泛了白,浑身都在颤抖,他急忙安抚的拍着他的肩膀,“没事了没事,四哥放心,剩下的交给我即可,不管是谁要害四哥,我都绝不会放过他。”
这时候苏栾的小厮也冲了过来,他感激的看了一眼苏骆沉,随即便和几个下人手忙脚乱的安抚情绪激动的苏栾,苏骆沉则不声不响的退了出来,而门外正好站着面色慌张无措的苏叶珈。
对上苏骆沉带着笑意的眼神,苏叶珈无端打了个寒战,他慌忙低下头绞着手根本不敢看他,“哥哥。”
苏骆沉依旧笑着,却在他耳边道,“不要这么叫哦,你知道的,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