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柏?苏宴之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所有迷雾似乎在那一瞬间豁然散开,他好像抓到了本质。
可是,为什么孙子柏站到了顺王身后?这都是怎么回事?
苏宴之完全的蒙了,事实上在场不止苏宴之,很多人都懵了。
就在这时候,只见赵稷大将军,温敕大将军,还有白子玉极其白家主将都朝着苏瑾言走了过来,而后是被护着的六皇子,以及闻相……
他们一个一个都走到了苏瑾言身边。
直到这时候,苏宴之才发现人群中的苏瑾言,此时他已经走上祭台,一步一步的走向顺王所在的方向。
“你,你的腿……是你?”
不对,苏宴之愕然转头看向孙子柏。
“是你!孙子柏,好……好啊,西南,北方……白家,温家哈哈哈……好啊,苏瑾言你找的好夫君,西南果然……”
苏宴之疯癫的呢喃,整个人摇摇欲坠,可这小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他忽然觉得自己用一辈子窝囊憋屈来算计那点皇室血脉,简直可笑到了极点,可悲又可笑,他苏宴之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然而苏瑾言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仿佛他是什么不值一看的废物,苏宴之顿时有种耻辱到极点的感觉。
苏宴之带着众人直直对上顺王,他们一步步走过去,同时亲卫军再次出手,与顺王的护卫打在一起。
国师被空青他们拖住了,可顺王却始终不紧不慢的,即便到了现在还是如此,苏瑾言知道,那是因为孙子柏在他手里他有恃无恐。
李永琛没有理会苏瑾言他们,而是走到死狗一般的李永裕身边,他蹲下身拽着李永裕的头发,强行让他抬头看着血流成河的祭台,看呗杀死的那几个皇子皇孙,逼着他看眼前的混乱。
“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的江山。”
“你看看你这皇帝当的有多昏庸无能,你有脸去见李家的列祖列宗吗?老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想你也不敢下去吧,父皇可能变成了恶鬼正在下面等着你呢 ,还有大皇兄一家,他们也都在等着你呢。”
李永裕已经没有挣扎之力,但还是被他的话吓得瞪大了眼睛,眼底都是惊恐,他呜咽着,李永琛却不管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这么些年你是不是只顾着盯着那个位子了,现在好了,那个位子人人都可得,”顺王指着缩在苏宴之背后的苏骆沉道,“就那样,乞丐的贱种都想坐上你那龙椅呢哈哈哈。”
顺王笑得肆意,李永裕灰暗的眼底却颤动不止,可首先破防的却是传闻已经疯了的王嫣然,她不顾一切跌跌撞撞的冲到了顺王面前,曾经白皙如玉的手指现在却像厉鬼一般死死抓着李永琛的手臂。
“表哥你刚刚说什么呢,什么乞丐的贱种?骆沉是我跟你的孩子啊,你忘了吗?”
王嫣然的精神状态确实有些疯癫,昔日的风光早已不见,就连穿着都散乱脏污,头发也乱糟糟的,没有半点苏家主母的样子。
她没有注意到错愕的苏宴之父子,只是死死抓着顺王,像抓救命稻草一般,“表哥,你快带我离开苏家吧,苏宴之疯了。”
“苏宴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打我,他要杀了我,他还要杀了我们的孩子,你快带我离开吧,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团聚了。”
王嫣然疯癫的说着,顺王却嫌恶的一把将她甩开,王嫣然狼狈的跌在地上,不想这时候苏宴之忽然冲了过来,揪着她的头发就是几巴掌甩过去。
“你这个贱人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贱妇你再说一遍…!”
苏宴之浑身都在颤抖,他愤怒的对着王嫣然咆哮,此时他脑中嗡鸣作响,什么都顾不了了,他憋屈了一辈子,隐忍了一辈子,到头来他算计了个什么?
“你说苏骆沉是谁的种?你个贱妇,你不是说他是我的儿子吗?贱人……贱人”
“认亲蛊,你……你们……”苏宴之忽然踉跄着直起身,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王嫣然和顺王,愤怒让他摇摇欲坠,他跌跌撞撞倒退了好几步,“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你们骗我!!!你们设计我!!我好恨……啊啊啊!”
苏宴之咆哮着就冲向了顺王,却不想轻易就被顺王的护卫踢翻在地。
李永琛面露讥讽的看着他,“那贱种可不是我的,你娶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你不知道吗?你早就知道的呀,可笑你还一辈子把那贱人当宝贝冲着呢。”
这讽刺的言语同时让苏宴之和王嫣然陷入了崩溃。
“不可能的,表哥那么爱我,不是这样的……”
王嫣然更狼狈了,嘴角都是血,可她是盯着顺王不敢置信的摇头。
李永琛却厌恶的直接打断了她的妄想,“蠢而不自知,不过是几句甜言蜜语罢了,你怎么就信了呢?”
“可是那晚我们……”
“那晚你醉了,意识不清,吹了灯什么都看不见,连本王随手在街边抓来的一个乞丐你都分不清,还说什么本王在你心里独一无二,简直可笑至极。”
李永琛肆无忌惮的说着羞辱的话,然而这是事实。
看着他们一个个震惊的样子李永琛就止不住的开心,于是他干脆好心的给王嫣然解释了更多,比如李永裕对她也不过是利用,目的是王家和苏家,甚至就连苏宴之对她的隐忍也是为了图谋皇室,一面让她跟皇帝苟合,一面还能爱她,苏宴之有病吧,这种事也只有王嫣然会相信了。
这些话对王嫣然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了,她的整个人生都被颠覆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因此她理所应当的得到所有人男人的爱,任何优秀的男子都逃不过对她的爱慕,即便意外失了身她也还是值得他们的爱,所以她一度心安理得的同时享受着三个男人对她的爱,她谁也放不下,三个都想要。
却原来真相竟是如此残忍。
王嫣然终于受不了吐血晕了过去,李永琛眼里只有嫌恶,而苏宴之则是被刺激得彻底疯了,他先是冲过去对着王嫣然一顿拳打脚踢,随即又疯疯癫癫又哭又笑,最后他抽出一个侍卫的剑要杀了李永琛。
可李永琛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侍卫的长剑便毫不留情的刺穿了苏宴之的心脏。
很快,苏宴之就死在了莫大的羞辱和愤怒之中。
苏家也完了。
远处的苏骆沉望着这一幕跌坐在地上,他还没从自己的身世中回过神来,父亲就死了,母亲也生死不明,他想不明白,明明祭祀大典开始之前他父亲还说要让他登基为帝呢,怎么眨眼就变成了这样,他从云端一下子跌到了泥潭里,他挣扎着呼吸变得困难,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李永裕还有半口气,双眼死死盯着李永琛,人之将死,那眼神里除了怨毒和仇恨,竟还有着强烈的爱意,然而就是这份爱意让李永琛发狂。
他一把掐住李永裕的脖子,“不要这么看我,不要用你那双肮脏的眼睛看我!!”
“恨……为什么……”李永裕艰难的问出几个字。
他执着了半辈子的江山没了,什么都没了,临死之前脑袋里竟只剩下对这个人的爱了,他一生阴狠算计,各种毒辣的手段不计其数,他在这吃人的皇宫里从最卑微的开局一路走到最巅峰,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个恶人,可唯独对李永琛他是真心的。
曾经对他的宠爱是真的,对他的喜欢也是真的,他曾无数次看着这张脸忍着冲动,可终究对他的爱占据了上风,于是他宁愿压抑自己也不想将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拖入深渊,他忍着没有强迫他,他甘愿自己痛苦也没把他囚禁在身边,他放任他刻意逃离自己,他只是把李永琛当做心底最不能玷污的柔软。
他以为,他这一生唯一干净的地方就是对李永琛的爱了,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李永琛那么恨他,那么厌恶他。
是的,面对李永裕不再遮掩的爱意,李永琛只觉得愤怒,厌恶,恶心。
“对,恨,我恨死你了,我这辈子就没这么厌恶过一个人,你让我恶心,每每夜深人静想到你的脸我都恨不得食你的肉喝你的血,不,你让我作呕!”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幼时那般依赖你,信任你!”
“你去死吧!”
众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李永裕的眼底彻底变得灰暗,直到最后断了气。
那些早就被吓傻的权贵们,文武百官们,此时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他们的脑子早就不够用了,但还是轻易看出了一件事——顺王深藏不露,这些年都是装的。
还有,顺王刚刚把皇上给掐死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第 139 章
终于, 混乱的局势被扭转,局面彻底趋于控制,苏瑾言等人也来到了祭台中央。
这时候, 萧家军和苏家军都基本被控制,几个大将军, 赵稷,温敕, 白启都已完成使命走上了祭台, 除此之外, 苏瑾言身边还有白子玉,白景荣, 闻淮卿等人, 甚至六皇子和左相也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候, 胡岸纵马前来复命, 他从沧州带领五万人马守在城外,如今已将城外的萧家军和其余叛乱军队全部控制。
大局已定。
此时, 那些个怀着心思的诸侯也噤若寒蝉, 龟缩着把那点心思掐灭, 在场无论是诸侯还是世家权贵们,亦或者文武百官, 他们都不知道竟然有人能集结这么多世家和兵力, 而这个人正是被他们一直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来说笑的纨绔世子孙子柏。
单就眼前这些已经让他们无法撼动, 再加上西南还有个战神级的老侯爷, 还有几十万孙家军……
最后的赢家是谁不言而喻, 只是让人疑惑的是, 这孙世子好像有点不对劲,他站在了顺王身边, 神情木然,表情呆滞,不像个运筹帷幄搅动风云的胜利者,倒是更像个提线木偶似的。
苏瑾言冷冷望着面若癫狂的顺王,此时他的护卫已经只剩下六七人,他和孙子柏被护卫们护在中间,另一边国师还在与空青缠斗中,苏瑾言他们走近的时候,李永琛还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掐住李永裕的手也刚刚缩回来。
他依旧不紧不慢的,慢条斯理的起身,甚至还嫌弃的甩了甩手,而后才抬头对上苏瑾言的眼睛。
李永琛的眼底除了有恃无恐之外,还有着强烈的欣赏,那是对苏瑾言的赞赏,然而这眼神让苏瑾言很不舒服,也有些莫名其妙。
“谈谈吧,顺王殿下。”
苏瑾言的视线从孙子柏脸上移开,目光变得坚定,一切情绪都被他收敛隐藏。
孙子柏依旧神情木然,眼神呆滞,像是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苏瑾言无疑是担心的,因为这样的情况就连圣子也没有料到,他们本以为子蛊已经到了失控的状态,但让人惊喜的是,顺王虽然控制了孙子柏却并未完全控制,因为他们那天担心的最糟糕的情况并未发生。
密道没有暴露,三千亲卫军没有一个落入顺王之手,最重要的赵稷也没有暴露,顺王根本不知道赵稷是孙子柏的人,因此,赵将军才能顺利的按照计划取下萧家主帅的头颅,白子玉和温赦等人,以及那两万孙家军,这么多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京城各大角落,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出现扭转局势。
除此之外,胡岸也顺利的将沧州那五万人调来。
一切都按照孙子柏原先的计划进行着,没有出现丝毫意外,也就是说,母蛊根本没能操控子蛊,至少这样的反常与子母蛊描述的症状完全不一致,他们因此喜出望外,圣子更是断言一定是孙子柏的意识还在抵抗,所有人都在为圣子的顽强而欢呼。
而且,这就意味着孙子柏反噬国师的可能性很大。
然而直到见到孙子柏的时候,苏瑾言反而更担心了,不是他不够乐观,而是唯有他清楚,这幅躯壳里真正的灵魂是谁,尤其望着孙子柏那空洞无神的眼睛苏瑾言就止不住的心颤,他怕就算最后救回了世子,可回来的世子也不是他心里那个孙子柏了。
苏瑾言怕,面上却只有镇定。
“眼下的形势想必顺王殿下很清楚,所以你没有任何选择。”
李永琛却依旧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苏瑾言,甚至嘴角还挂上了笑,他将挡在他身前的护卫扯开,随手拿过另一个护卫沾满鲜血的长剑,然后轻易的就将剑架在了一动不动的孙子柏脖子上。
“世子!”
“柏儿!”
“世子……!”
只一个动作,四周便响起一阵阵惊呼声,就连与国师缠斗的空青等人也被迫停了下来,再不敢动作。
苏瑾言也是呼吸一窒,他下意识的握紧双拳,而后又不动声色的缓缓放开,面上依旧处变不惊。
国师早已遍体鳞伤,他的弟子更是死的死伤的伤,国师一条手臂还被废了,鲜血直流。
然而他丝毫不惧,国师那张不符合年龄的脸上还透着狠辣和张狂,此时看到顺王的动作,他更是肆无忌惮的狂笑出声,他丝毫不掩饰对空青他们的嘲讽,而后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顺王身边。
空青等人被气得咬牙切齿,可看着世子脖颈上缓缓流出的鲜血他们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将国师和顺王都团团包围住。
“你要跟本王谈什么。”
李永琛笑着,手上的长剑只是微微用力,那锋利的刀刃便将孙子柏白皙的脖颈划开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放开他,”苏瑾言冷声道,“你放了世子,条件你自己提。”
“哈哈哈你在跟本王说笑?”李永琛讽刺的看着苏瑾言,视线更是将在场的人都轻视的扫了一圈,“只要有他在手,本王想要什么得不到?你在意他,你们所有人都在意他,那本王便不会败。”
“只要有他在,本王便是最后的赢家。”
“有他在手,你们所有人都得对本王俯首称臣,皇位本王唾手可得,整个大尧本王都唾手可得,所以苏瑾言,你能拿出什么理由让本王放了他?本王是傻子不成?”
顺王笑得肆无忌惮,那脸上的张狂和讽刺欠揍到了极点,然而他说的是事实。
苏瑾言却冷笑着打破他的妄想。
“顺王殿下是不是过于异想天开了些,你不如问问你身边的国师,母蛊觉醒之后载体究竟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