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却不知道此时李承照的心里有多复杂,孙子柏一定是预料到了吧,预料到他父皇会是这样一个心理,预料到父皇不仅不会见他还不会管,所以他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一来就将四大世家都得罪了个遍。
这样的人他怎么能比呢?他又怎么比得了?
都道苏瑾言瞎了眼,却不知苏瑾言还是那个苏瑾言,这世间就数他眼睛最亮了。
苏瑾言倒也不知道六皇子是这么想他的,当然,知道了他也不在意,他此时正在努力尝试着自己走路。
孙子柏就站在一旁,小乙和巴淳也紧张的看着他,他丢开了拐杖,也不用孙子柏搀扶,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地板,他用力的迈出了一只脚,一步,再一步……
伴随着大家欣喜的眼神,他一口气走到门口,而后又转身走了回来,他越走越稳,步伐一步比一步坚定,双腿有了力量,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他走起来身体都不会那么晃了,现在更是连拐杖都可以不用。
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苏瑾言难掩心中的欣喜,他下意识抬眼去看孙子柏,却发现孙子柏也正笑眯眯的看着他,那眼底的欣喜不比他少,那笑里更是充满了宠溺和爱意。
苏瑾言只觉得心里一暖,身体忽的一晃,可下一秒他就落到了一个熟悉的怀中。
孙子柏将人打横抱起直接放到了床上,“好了,今天就先练到这里,咱们明天再练。”
“嗯。”
苏瑾言任由他给自己脱掉了鞋袜塞到被中,小乙他们见状则是自觉的退了出去,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两人。
孙子柏干脆脱了鞋袜上了床,而后他很自然的将人搂到怀里,苏瑾言已经没有原先那么怕冷了,尤其是被孙子柏抱着睡的时候,两人的体温会迅速升起来,冬天再也没有那么难熬了,两个人的被窝甚至连暖手袋都不需要了。
孙子柏抱着他,手脚都搭在他身上,而后干脆将脑袋也埋在苏瑾言胸前。
苏瑾言低头扶着他的长发,看着胸前大大的脑袋忍不住失笑,也不知这人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短短时间就将京城搅得天翻地覆,反正他在京城活了十五年是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这种场面的。
孙子柏只告诉他略施了些小手段,轻描淡写的,但只有苏瑾言知道,要办成这些事有多难,且还得有周密的计划,后手的防备,以及时间和度的掌握,样样都得兼顾。
所以,他真是找了个了不得的夫君呢。
“瑾言,下蛊之人有眉目了吗?”
夫夫俩分工明确,这几天孙子柏忙着搞事,而苏瑾言则在查子母蛊之事。
苏瑾言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从这几天所查到的线索结合形势各种推论,现在有三个可能性最大。
“皇上。”
原因不用多说,出于对老侯爷的防备,再者他有国师在背后,此人很是神秘,苏瑾言也是这次才查到一些,可以推断出此人当是巫蛊之术的,那么国师在皇上授意下对闻婉儿下蛊的可能性就很大。
“萧家。”
通过冷美人父亲那条线索指向隔壁沧州,而沧州可以说是萧家的天下,一些线索也能说明萧家背后似乎养着蛊师一类的人,且萧家图谋本来就昭然若揭,他们对大尧的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所以想要以孙子柏来挟制西南的老侯爷,子母蛊着实是他们干得出来的事。
“再就是,苏家。”
因为苏瑾言当年所中之毒,还有苏宴之对他的态度,不是苏瑾言耿耿于怀,总觉得这件事背后透着让人费解的诡异,其中有很多谜团解不开,再加上他身上那残次品的烈风,所以会不会跟蛊师有关?毕竟毒和蛊向来不分家。
但苏家与孙子柏八竿子打不着,除非苏家也如萧家一样,存着那样的野心。
总之,这是苏瑾言最后锁定的三个可能。
不出意外的话,下蛊之人必然是其中之一。
第九十六章 世子探亲
国师是个新发现, 此人身份尊贵,虽然一直都是百姓们知道的存在,但他很少露面, 整个人都被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因此百姓们对他的认知都极少, 且还是被神化过的不惧参考价值,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皇上很是信任他。
孙子柏一面听着苏瑾言说着他的发现, 一面也在想着该如何去验证这些猜测, 当然最好能见上一见,圣子说过, 子蛊若是靠近母蛊当是有感应的, 所以要确定母蛊所在应该不难。
其实孙子柏心里还有第四个人, 顺王。
此人的存在看似合情合理, 可一个能在夺嫡之争中完好活下来的皇子本身就不简单,况且他不仅得到多疑的李永裕的信任, 甚至还让他留在京城建府, 这待遇其实本身就已经能说明事实, 别的不说,跟那个全家被血洗的前大皇子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除此之外, 虽然他风流的名声在外, 可既是这么一个有分寸的人又如何做得出来那么离谱的事?与四大世家之一的主母私通, 甚至伙同王嫣然残害苏家最突出的嫡子, 而且还是在人苏家, 这合理吗?没有个十年的脑血栓都做不出来这种事吧。
这行事风格与世人眼中的顺王截然不同, 无脑,莽撞又恋爱脑, 这完全就是两个人啊。
而且当年暗中保护苏瑾言他们离开京城的人,始终查不到线索。
所以孙子柏觉得,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他始终感觉这个顺王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不过顾及到苏瑾言的感受孙子柏没有多说什么。
“好了,该睡觉了,剩下的事情咱们明天再想,”孙子柏打断苏瑾言的话,“休息的时候就该休息。”
他能感觉出苏瑾言的急迫和焦虑,毕竟他的生命在倒计时,可正是因为紧急才更需要稳住,况且苏瑾言每天除了查这件事之外,还要花大部分的时间跟着圣子学蛊术,且还要应付苏家接连不断的试探。
蛊术最耗费的就是精力,所幸苏瑾言本身就是个极聪慧的人,在蛊术学习上又极有天赋,这一点就连孙子柏都比不上,所以这一路下来孙子柏已经被他远远甩开了,可苏瑾言还是觉得不够,他与圣子还差得太远。
“你啊,火烧眉毛也睡得着,真是佩服。”
苏瑾言发自真心的感叹,要知道他们这几晚可都是在刀光剑雨中睡觉的,这一夜一夜的不知道来了多少波杀手,有时候从天黑到天亮就没断过,也亏得孙子柏睡得着。
孙子柏却搭在他肩头嘿嘿一笑,“你佩服的只有这个吗?”
苏瑾言一顿,脸上肉眼可见的就热了起来,“好端端的你唔……”
话没说完孙子柏已经覆了上来,未出口的话立马就森*晚*整*理被封在了口中,伴着迅速飙升的温度,未出口的话都被孙子柏强势的卷在口中搅碎纠缠。
“唔你……你收敛些,外面还……有人……!”
苏瑾言完全拿这人没办法,可他在这人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没事,有空青他们在,他们不行还有圣子呢。”孙子柏含糊的说着,手上动作是越发熟练了。
每每想起第一次他的笨拙和无知孙子柏就恨不得能重来一次,尤其苏瑾言每次还拿这事儿取笑他,孙子柏就越发的想要通过后面的进步来揭过那尴尬的一夜。
“唔~”
苏瑾言那句未说完的话直到最后也没能说出来,行吧,及时行乐是吧,可你丫的能不能节制一点!!!
孙子柏入京第六日,在将四大世家全都搅得鸡飞狗跳之后,孙子柏终于想起了他入京的目的,探亲。
所以早早的孙子柏便带着苏瑾言溜出了门,出门之前还简单的乔装了一番,毕竟现在想他死的人不少,他的新宅子四周也不知道埋了多少双眼睛,能避一些算一些吧。
孙子柏决定先去看大伯。
孙家大伯名叫孙兆坤,他是老夫人第一个孩子,也是老侯爷的嫡长子,他因为年长经历过的事比较多,该吃的苦没少吃,所以从小懂事,即便在被皇上点名入京为质之后也没有任何抱怨,他不仅不埋怨父亲倒是反过来宽慰父母,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老侯爷夫妇才更觉得亏欠他们。
孙兆坤入京时刚刚成婚,而后便带着新婚妻子来了京城,那之后才生了一个女儿,且至今唯有这一个女儿,他也没有纳妾,在女儿成婚之前一家三口过着简简单单的日子,女儿成婚之后便只剩下他和妻子两个人了。
虽说是入京为质,可表面上却总要用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李永裕就厚颜无耻的说是为了嘉奖孙岐山,所以特许他的嫡长子入京为官,然而为的是什么官呢?京城某一个片区做些户籍、丧嫁之类的记录的一个小官。
孙兆坤跟在孙岐山身边从小就学武,有着一身好武艺,况且孙岐山就一武夫,孩子的学问教育也是糟糕,皇上却让孙兆坤去做一个负责记录的文官,大武将做小文官,这目的可谓明显,偏偏还用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膈应人。
而且因为他身份特殊,孙兆坤就算做得再好也注定了不会有任何前途,他不可能晋升,身边的人因此从不把他放在眼里,更没有人愿意与他交好,由此也不难推断他们一家在京城定然是不会好过的。
孙子柏虽然早有准备,可当看到大伯一家的简陋屋舍时还是难免辛酸难受,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
孙兆坤虽然被困京城,但这么多年来老夫人一直都会时不时的给他们寄些钱财特产一类的东西,就是怕他们在京城过不好,孙子柏在来之前也问过,按理就老太太寄的那些东西,孙兆坤一家要在京城过上简单富足的生活并不难,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虽然孙子柏也想到大伯未必能全部收到,不过却也没想到会那么糟糕,不得不说,孙大伯他们过成这样,跟原主的父亲及原主的无能不作为都有着直接的关系,但凡他们花点心思照拂着些也不至于这样。
所以孙子柏辛酸难受,却并不自责,这不是他的锅。
他们还未走到门口远远的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闹事,而大伯家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大家都指指点点的伸着头往里面张望,孙子柏他们根本就挤不进去,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作孽,清儿这丫头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男人,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就是,死老太婆不要脸的啊,她那断头儿子也是个极品,都这样了还好意思舔着脸上门来要钱,我呸!”
“瞧他那死样,他都把清儿母女打成什么样了,但凡孙家老爷有点本事也不至于让女儿被欺负成这样。”
“可不是,要换我家闺女被打成这样,我非得去他家将他家掀了。”
……
伴随着里面嘈杂混乱的声音,邻居们愤愤不平的吐槽也传入了孙子柏耳中,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来之前他只大概了解了大伯家的情况,具体并不清楚,况且这些年大伯往苏州寄的信也是越来越少,一年能收到一封已经不错,那些信都被老太太珍宝一样的藏着。
孙子柏也看过,但都只是些简单的问候,他家里的情况孙子柏也只知道大伯的女儿已经成婚,其他的却一概不知,可听着这些邻居的议论,那从未见过面的堂姐似乎过得并不好。
孙子柏正要让决明进去看看情况,忽的里面的声音就变得尖锐了起来,一个老妇人哭天抢地的哭嚎声忽然传来。
“大家快来看看啊,杀人了,孙清儿她要杀人了,当着大家的面她要拿刀砍死婆婆啊……”
“报官,我要报官,孙清儿要砍死我,你们都是证人……”
与这婆子的嚎叫声一起的,还有一个愤怒的男声。
“孙清儿你干什么,皮痒了是吗?你竟敢拿刀对着老子?找死是不是!”
“快放下,老子弄死你信不信!”
“你敢拿到指着我娘?”
孙子柏一个眼神,空青直接一脚将门揣飞了出去,巨大的声响不仅吓到了里面吵闹的人,也让围观的邻居们下意识让开了一条道,孙子柏这才看到里面的情形。
只见一个女人正拿着一把菜刀指着什么人,她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憔悴蜡黄,头发被人揪得散乱不堪,脸上还有几道明显的抓痕,尤其那微微红肿的巴掌印格外刺目,她拿着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显然,在这之前她刚刚经历过一场撕打。
她目露凶狠,可身体都在发抖,一只手提着菜刀,另一只手则紧紧拽着身前一个面色惊恐绝望的小女孩。
小女孩死死抓着娘亲的手臂,布满泪痕的脸上除了慌张就是恐惧,最可恨的是小小的她脸上也是红肿的巴掌印,抓痕,连一双小手上都是伤疤。
看到这一幕孙子柏的面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只见母女俩面前一个脚步虚浮,目光凶狠的男人正死死瞪着她们,一副随时要上去打人的架势,他的脚边,一个五六十岁年纪的老妇人正坐在地上哭嚎,她一边哭一边指着拿刀的女人大骂,眼里没有泪,但哭得格外卖力。
“报官,不给我一个说法,今天我就撞死在这里,我要让你们全家陪葬。”
孙子柏他们的出现只是让那人停顿了几秒,很快又接着嚎起来,孙清儿被她这么一骂面色顿时白了白。
孙清儿面上有些紧张,毕竟院门被砸烂了,孙子柏几人看起来非富即贵的样子,若是来闹事的,那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想到父母都将被自己连累,本就单薄的身子顿时更加摇摇欲坠。
不想孙子柏却直直走到了孙清儿面前,然后在母女俩紧张无措的时候笑着开口道,“你就是我姐孙清儿吗?”
孙子柏长相俊美,且穿得再低调都能一眼看出他非富即贵,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孙清儿也惊疑不定,但还是小心的点了点头,“这位公子,您是……?”
不是闹事,难道找父亲吗?可眼下这个情况……
孙子柏却道,“姐,我是你弟啊,专程从老家来看你们的。”
孙子柏说着还对她眨了眨眼,孙清儿却懵了,她哪里有什么弟弟,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她从小就出生在京城又哪里来什么老家,但孙子柏眼底没有一丝坏意,反而像是在暗示她什么,难道是好心人想要给她撑腰的吗?
想到这里孙清儿眼底一热,虽然这个弟弟是假的,可当他站出来那一刻孙清儿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想哭。
“姐你是受什么委屈了吗,有什么委屈你尽管说出来,有弟弟给你撑腰。”
孙清儿还没开口,那中年男人却不愿意了,“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我家的事?”
“老子跟她成婚十多年怎么就不知道她有什么弟弟啊?再说了,弟弟怎么的,老子教训媳妇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你……”
那人说着就要伸手去拽孙子柏,一股子酒气,但他的手还没碰到孙子柏就被决明一把拽住了,接着轻松一个翻转,下一秒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就传了出来,决明竟然直接就把他的手给掰断了,完事之后还向连翘借了快帕子使劲擦了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