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裤子对于卢诗臣也长了一点,再加上大概是为了避免沾到地面的水,卢诗臣将裤子挽了几折,露出了一截脚踝和小腿,李松茗视线略一停留在上面,就能够想起来这双腿是如何缠紧了自己的身体。
脸上的热意瞬间往脖子下蔓延。
“你醒了?”卢诗臣将脚上的水甩了一下之后从浴室里出来,抬起头看见了李松茗。他理了理刚刚吹过的有些凌乱的头发,说道,“抱歉,穿了你叠在椅子上的衣服,不介意吧?”
李松茗下意识瞥了一眼放在阳台附近的椅子。
椅子上的衣服……李松茗略略一回想,便想了起来,那是前两天收了晾晒在阳台上的衣服,当时他一边收叠好了放在椅子上准备一起拿回卧室放好,结果医院来了电话,让他去加个班。他去得匆忙,没来得及把衣服放回卧室,之后也一时没有想起来,衣服就一直放在那里了。
“不介意,你是随便穿都可以……”李松茗忙说。
“你不冷么?”卢诗臣走过来,笑着瞥了他一眼,视线从他的脸上扫到了胸前,又延伸到腹下,意味深长地说,“唔,挺精神的呢,看来是不冷?”
李松茗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着一条短裤,他记得昨夜结束之后,卢诗臣早已经疲倦地睡去,他也只匆匆地冲洗了一下,懒得去找睡衣,随便找了条短裤穿上就抱着卢诗臣睡着了,与卢诗臣几乎是赤-裸着相拥入眠。
而李松茗身体的躁动在单薄的短裤和明亮的灯光下无所遁形。
李松茗的脸更热了,他几乎疑心自己是不是现在已经脸红地像煮熟的虾子。
“年轻人呀……精神真好,不像我这把老骨头,”卢诗臣低低地笑了笑,又转而说道,“要洗澡的话快去吧,你家的热水器有点老化,热水要等很久,我刚刚用过,应该很快能打热。”
“好、好的,这就去。”明明是在自己家,李松茗却像一个客人一般拘束,他匆忙地拿了椅子上剩下的衣服,有些欲盖弥彰地挡在身前,匆匆地进了浴室。
浴室的镜子还留有淡淡的水雾,模糊地印着李松茗的影子。李松茗突然想起了什么来,擦了擦镜子上的水雾,然后背过身去,看了看镜子,立刻知道了自己后背皮肤隐约的疼痛感是怎么来的了——他的后背有好几道抓痕深浅不一地交错着,显得十分的情--色。
回想起这痕迹的由来,李松茗整个脊背都立时绷紧了起来。
虽然李松茗的理论知识很丰富,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实践,又是面对着自己本以为遥不可及的人,既莽撞又急切,开始的时候总是把握不了轻重,导致卢诗臣也控制不住地抓挠了好几下他的后背。
镜子里,李松茗的脸已经确信是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了,而体内的躁动更加难以压抑。
李松茗打开了淋浴的喷头,任由水流倾洒到脊背上。
由冰冷逐渐温热水流漫过后背的抓痕带起更加绵密而微妙的疼痛感,将李松茗身上的裤子也完全打湿。李松茗低头看着自己“精神真好”的地方,让自己急促的喘息淹没在水流的声音之中,在水流中闭上了眼睛,指尖悬在身前,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贴上了已经被完全打湿的裤子。
李松茗的澡洗得有些长。
洗完澡后,天色已经亮了许多。李松茗打开浴室门走出去的时候,看见卢诗臣正在收捡地板上的衣物,李松茗走上前去,也俯身和他一起收捡整理。
李松茗将卢诗臣的衬衫捡起来,他将那柔软的布料托在手中,看着衬衫上摇摇欲坠的那枚扣子好一会儿。
然后他将那枚扣子拽在手里,掌心微微拢紧,那枚扣子便很轻易地落在了他的手中。
卢诗臣捡起了李松茗的领带,他将领带卷起来,放在李松茗已经被捡起来并且叠好的西装外套上上。李松茗手攥成拳头,将那枚衬衫扣子紧紧地握在了掌心。他握着的仿佛不是扣子,而是什么不能松开的危险品,看向卢诗臣,叫道:“卢老师。”
卢诗臣正准备要去捡自己的风衣外套,听见李松茗叫他,便微微抬眸看着李松茗,他脖子上的痕迹在灯光下,真如枝头的花朵,李松茗种下了它,却无法决定它会开放多久,何时坠落。他望着卢诗臣那双波光摇曳的眸子,问:“你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
“昨晚呀……”卢诗臣的动作停住,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眼睫仿佛雾罩罩的丛林,将他眸中的波光掩盖住,不肯给李松茗瞧见此刻那眸中的湖是风平浪静还是暗流汹涌。
李松茗的心再一次跳到了喉咙口——卢诗臣会如何对昨夜的一切?
当做一场醉酒的意外?还是干脆装作什么也不记得?
时间的刻度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漫长得李松茗无比辗转难安,好像足以发生所有能想象到的、不能想象到的波折和变故。但是李松茗知道,实际上也只有几秒钟,只是未知的答案太令人煎熬。
终于,他听见卢诗臣说,“我当然记得。”卢诗臣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指尖无意的、轻而迅捷的,扫过了李松茗的脖子和耳廓,然后望着李松茗微微弯起了嘴角,那是李松茗见过很多次的那种笑意,卢诗臣这样对徐磬笑过,对白云升笑过,对那个谢警官笑过,是那种带着轻浮的暧昧的笑,语气里也带着轻微的戏谑感,态度轻松而随意,“我还没有醉到完全断片的地步,要是真醉到什么都不记得了,本来就什么也不会发生。”
李松茗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气,在李松茗要说的下一句话里,深吸了一口气,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但是李松茗还是无法按捺那已经迫不及待地奔涌到舌尖的言语。他直直地注视着卢诗臣,比昨夜还要专注地望着卢诗臣的眼眸,在舌尖盘旋了许久的言语终于从唇齿中,急不可耐地滚落出来:“那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卢诗臣似乎颇为不解地挑了挑眉。
“我喜欢你。”李松茗剩下的那半口气终于落下——他终于,还是踏上了一条再也无法回头的道路。
我喜欢你。
如此简短的四个字,饱含着李松茗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焦虑、躁动,欲念、辗转、游移、不安,以及确定。
“卢老师——”李松茗停顿了一下,然后第一次叫出了即便是昨夜最缠绵的时刻也没有叫出来过的卢诗臣的名字,“卢诗臣,我喜欢你。”
这并不是李松茗所想象的表白的场景,也不是李松茗所想像的表白的顺序。
对于李松茗所想象的爱情和爱人来说,正确的步骤应该是表白,牵手,亲吻,然后才是身体上的更多更深的交流。
而此时此刻,李松茗过去所坚守的步骤已经完全地颠倒了。
颠覆的不只是步骤,更是李松茗的曾经有过的所有幻想。
一切都被打破了。
但李松茗并不后悔。
并且,李松茗隐约意识到,如果此时不说这句话,不将自己的心迹向卢诗臣剖开,那么,昨夜发生的一切,又会变成一场轻飘飘的梦。
他不愿意,不愿意只做一场轻飘飘的梦。
他想要更多。
卢诗臣会给他吗?
而听着李松茗的话,卢诗臣恍若未闻一般,俯身去捡起了自己的风衣。
卢诗臣将自己的风衣放在臂弯上,另一只手在衣服上轻轻拍着,仿佛是很专心地在抚平风衣的褶皱一般。他背对着李松茗,李松茗看不见他的神情。
李松茗仿佛等待着裁决的犯人一般,等待着卢诗臣的回答。他不知道,落下来的会是闸刀,还是赦免。
“好啊,”在李松茗以为闸刀终将要落在自己的脖子上,连灵魂也将被裁决的时候,李松茗听见卢诗臣说,“那就……在一起吧。”
第44章 不顾一切地抓住
李松茗原本做好了折戟沉沙的准备,所以在卢诗臣说出那句话之后好一会儿没有回过神来。
卢诗臣说完那句话之后,下一句话就说:“啊,都这个点儿了,我得走了。”他将风衣穿上。
而李松茗还尚未从方才卢诗臣的那句话之中回过神来,卢诗臣却这样轻松地就将话题转移开了,就好像他方才不是说的“在一起”,而是比“早上好”还要寻常的话。
“卢老师——”李松茗甚至疑心方才卢诗臣说的那句话,他看着卢诗臣收拾好自己的着装,已经准备往门口走去,上前一步,抓住了卢诗臣的手腕,“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在一起……”
卢诗臣挑了挑眉:“怎么?后悔了?两分钟之内撤回还可以撤回哦。”他弯着眼睛,笑得温柔,明明是两个人关系改变的重大决定,像是真的再说撤回微信消息那样轻松随意。
“没有!”李松茗急忙说道。他垂下视线,看着卢诗臣脖子上被衣领挡住,但还是隐约露出一些来的泛着红的印记——看着这样暧昧的痕迹,才能够证明昨夜的缠绵非是一场了无痕的春-梦,方才的那一句“在一起”也并非是李松茗太过渴求而导致的幻听。
别人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说过这样的话之后,也会这样以轻巧如无事发生的表情和姿态立刻就离开吗?“你……”李松茗他握着卢诗臣的手没有放开,又握得紧了一些,“你要去哪里?”
“今天得带小思去疗养院看看她外公,上一周因为加班就没能去。”卢诗臣解释道。
李松茗这才稍稍松开了手。
卢诗臣看着李松茗,眼神里有种仿佛看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似的无奈与宠溺,“怕我逃跑呀?”他反手抓住了李松茗的手臂,微微仰首,在他的唇畔落下一个吻,“放心,不会跑的。反正上班还得见呢,就算是跑了,你不也找得着么?”
这是一个安抚式的亲吻,不似昨夜那些带有情--色意味的深入的唇齿交缠,是有些温情脉脉的唇与唇的短促相接,却带着一种很奇特的令人安心的感觉,令李松茗觉得自己好像被主人摸了头的小狗,如果他有尾巴,肯定已经摇出虚影了。
在卢诗臣的唇即将撤离的那刻,李松茗挽住了卢诗臣的腰,将卢诗臣带入了自己的怀中。卢诗臣闷哼了一声,尾音被李松茗吞入口中。他吻得绵密而漫长,鼻尖与鼻尖相互碰着,双唇在卢诗臣的唇上辗转,仿佛连卢诗臣的每一丝唇纹都要描摹清楚,直到卢诗臣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捶了捶李松茗的肩膀,李松茗才将他放开来。
“好了,怎么跟小狗一样啊,摸一下要撒娇半天,”在李松茗还想要再吻上来的时候,卢诗臣伸出一只手指按在李松茗的唇上,他的微微喘息着,声音有些不稳,总算是失却了一点那种仿佛无事发生的四平八稳和平静无波,“我真的要走了。”
在卢诗臣走之前,李松茗叫住了他:“卢老师……”他看着卢诗臣的背影,“明天……我能邀请你看电影吗?”
卢诗臣停住脚步,回过头来,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明天……恐怕是不行啊。”
李松茗瞬间有些沮丧。
“明天有个术前讨论会,没有时间,”卢诗臣说,他对李松茗微笑道,“下一次有空的时候吧,反正来日方长么,不是吗?”
来日方长……
李松茗喜欢这个词语。
待卢诗臣离开之后,李松茗坐在沙发上,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还捏着卢诗臣衬衫上的那一枚纽扣,他看着那枚已经被掌心的汗迹浸湿的纽扣,心想,他和卢诗臣真的在一起了。
明明昨天早一些的时候,他还独自在预定的准备告白的餐厅独自吃饭和看烟花,但是一夜之间,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将纽扣放在卢诗臣那件已经被揉得很皱的衬衫上,又去找了手机出来,然后打开了微信,点开了和卢诗臣的聊天对话框,他和卢诗臣在的聊天对话还停留在某个病人术后管理的安排上。
明明现在他和卢诗臣已经有了从未想象过的亲密的距离,但是李松茗却觉得似乎更加不够,卢诗臣前脚才离开,李松茗已经开始生出了一种焦躁的渴望和想念来。他急切地想要和卢诗臣说些什么,在输入框里反反复复地打字和删除,最后看着沙发上卢诗臣那件皱得不成样子的衬衫,然后发消息问卢诗臣他的衬衫需不需能不能水洗,扣子掉了一颗,要不要补上。
卢诗臣的消息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来的,他说那件衬衫不用管,李松茗可以直接扔掉。
李松茗又问卢诗臣现在到哪里了,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卢诗臣说已经和凌思在去疗养院的路上,一切都好,就是腰颇有点酸。
至于他为什么腰酸就不言而喻了,而李松茗看着微微又红了脸。
他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卢诗臣回消息不快,但是一来一回的,两人私人的消息将工作的消息记录完全顶了上去,李松茗看着这些代表着他们的关系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消息,心中涌现出一种轻飘飘的喜悦感。
直到第二天岑一飞打电话来的时候,李松茗还沉浸在一种轻飘飘的感觉里。
岑一飞打电话来的时候,李松茗正在迎接送热水器上门安装的师傅。
“你那边叮叮咣咣地干嘛呢?跟谁说话呢?”岑一飞在电话那头听着李松茗那边动静挺大,便好奇地问。
“安装师傅……换个热水器。”李松茗说。
“换热水器干嘛?热水器坏了?你这才住进去多久,太坑了吧。”
“也没有……就是热水烧得有点慢。”
“你换还是房东换啊?你这又不是坏掉了,房东能给换?”
李松茗的沉默就是回答。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给房东当冤大头,”岑一飞吐槽,“算了,不说这个,我今天从奶奶家回来了,要出来喝两杯吗?”
岑一飞打电话来,是打算以好友的身份,安慰一下自己这个告白大作战还未开战便已经吹响失败号角的败犬朋友,他还问李松茗要不要出来喝酒,他可以大发慈悲陪他一醉方休,祭奠他出身未捷身先死的爱情。
李松茗不知道是不是每个恋爱的人都这样,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向全世界宣告,反正他是在岑一飞还在饱含同情地劝李松茗天涯何处无芳草的时候,李松茗忍不住和岑一飞说道:“我跟他在一起了。”
“跟谁在一起了?”岑一飞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李松茗说的什么,“卢诗臣?!”
“嗯。”
岑一飞给他搞蒙了,在电话那头捋了半天,问道:“你那天还不是可怜兮兮地一个人看烟花吗?还是我一觉醒来穿越到什么平行时空或者一不小心睡过去好多天?”
李松茗将昨天的事情简单地说了说,比如他从餐厅回来之后怎么遇到了喝了酒的卢诗臣……
“停停停你还是别说了,我不要听细节,”岑一飞是个成年人,显然能意识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作为直男实在是不想听两个人进屋之后做了什么,他嘀咕道,“看不出来你小子是个肉食男啊,我以为你得跟人搞柏拉图呢。”
但是这个结果实在是震惊到岑一飞了,虽然他嘴上说不想听,但是脑子里还是忍不住细细咂摸了一下事情的发展过程,“这剧情怎么这么……耳熟呢,感觉好像在哪儿看过啊……”岑一飞嘀咕道,“艹,这不经典虐文套路么。”
“什么?”李松茗跟安装师傅说话,一时没有听清楚岑一飞说什么。
“就是那种,男主跟女主闹误会,然后赌气故意跟女配亲近……”岑一飞絮絮叨叨地跟李松茗讲了一些经典的狗血剧情,然后忧心忡忡地说,“——崽啊,这卢诗臣不是玩玩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