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晚唇弧微弯,笑意不达眼底,“这是翠湖山的明前茶。”末了,她又说了一句,“想不到,沈总也喜欢这种顶尖绿茶。”
沈千劫手腕一抖,茶水差点漾荡了出来。
桑榆晚这是在讽刺他,他岂会听不出来。
只是他不知道,她说的“绿茶”到底是他,还是容止。
他想,八成是二爷。
桑榆晚轻掀眼皮,唇边的讽笑愈发深了,“沈总,你刚刚说到向我赔罪,可我不知道你何罪之有?”
沈千劫心上陡然压了一块巨石,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早就听说薄氏集团的女总裁是个厉害角色,董事长薄行止都要让她三分。
这几年,薄氏与沈氏明争暗斗,好几个项目发生了交火。
双方各有输赢。
占比大概6:4。
薄氏稍强一头。
沈千劫原本打算铆足劲,再努努力,争取两年之内抢走薄氏70%的生意。
谁料,幕后老板突然回来了。
更意外的是,一直想搞垮薄氏的他,竟然回到了薄氏,而且还强势维护桑榆晚。
这样的行为,沈千劫十分费解,却又无可奈何。
现下,桑榆晚看似玩笑,实则咄咄逼人。
他只能拉下脸求和。
“桑董,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只能坦白从宽。江韩波的事,确实是我安排的。”
桑榆晚眸光一沉,眼底起了寒霜,投射过来的视线冷冰冰的,“只有这一件事?”
沈千劫喝了两口茶,“还有昨天江韩波妻子来闹事。”
桑榆晚冷笑,“没了?”
沈千劫一怔,“没了。”
桑榆晚唇线绷直,眼神锋锐如刀,“沈总还是不够坦诚。”
沈千劫见她不相信,脸色一僵,“桑董或许还不了解我。二爷清楚,我做事从来都是敢做敢当。”
“我可不清楚。”幽幽的男声从他身后传来。
沈千劫脑子嗡了一下,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顷刻间四分五裂。
茶水淌了一地。
沈千劫急急站起,忙不迭地说道,“桑董,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桑榆晚冷声道,“你砸碎了我的杯子没事,想要砸死人,可就有事了。”
沈千劫心一惊跳,猛地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阔步走来的容止,“桑董怀疑,是我指使江猛砸伤了二爷?”
“难道不是吗?”桑榆晚厉声道。
容止走了过来,坐在了单人沙发上。他扫了一眼沈千劫面前的地面,淡淡说了一句,“这么好的绿茶,可惜了。”
桑榆晚侧目,瞥了他一眼。
容止双腿叠搭,坐姿舒适,“沈总,亏我还把你当朋友,你竟然对薄氏下黑手。”
沈千劫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他说要给薄氏找一些麻烦的吗?
他果然很“绿茶”。
桑榆晚说道,“二爷也会交友不慎?”
容止勾了勾唇,“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沈千劫目瞪口呆,内心腹诽,“这两人什么情况?”
桑榆晚放下茶杯,看向他,“沈总,你不承认也没事。江猛都已经招了。”
“嗯?”沈千劫皱眉。
容止缓缓开口,“沈总,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我刚帮你拿下新语传媒,你转背就想砸死我。真是令人寒心。”
沈千劫眉心蹙起一个大大的问号,看过去的视线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二爷,我……”
容止撇了一下嘴角,“不对,你想要砸死的人,是桑董。”
桑榆晚眼神如刀,“嗖嗖”射向沈千劫。“沈总,说说看,我哪里得罪你了?”
沈千劫见状,把心一横,准备公开他和容止的关系,“你没得罪我,是……”
第63章 卸磨杀驴
“咳。”容止突然轻咳了一声,“抱歉,嗓子有些不舒服。”
沈千劫呼吸一紧,原本要说的话猛地咽了下去,吐出来一句,“桑董,我说了,你别生气。”
桑榆晚冷睨着他,面色波澜不兴,“但说无妨。”
容止眼角的余光若有似无地瞟了沈千劫一眼,“季助理泡个茶,怎么这么慢?”
桑榆晚看了他一眼,“二爷要着急,出去等着。”
容止勾唇,“好。”
沈千劫眼睁睁看着他起身,脊背一僵,心慌不已,“二爷,你走了?”
容止挑眉,“怎么,害怕桑董杀了你。”
沈千劫鼻尖冒汗,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我怕你杀了我。”
桑榆晚见容止一再打断两人谈话,脸上已是不悦,“二爷,你要走就走,别在这里磨磨蹭蹭。”
容止应了一声,“好。”
桑榆晚发现,他每次说这个字的时候,看向她的眼神总缠绕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容止收回视线,迈步走了出去。
砰——
办公室大门轻轻关上。
沈千劫的心跟着抖了一下,额头上有冷汗渗出。
桑榆晚短暂沉默,唇角抿出浅浅的弧度,“沈总,坐下说。”
沈千劫深深呼吸了两口,坐下,继续说道,“桑董,我之所以给薄氏制造麻烦,实在是因为我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薄爷他……”
桑榆晚见他欲言又止,眉心沉了沉,“生意场上,向来尔虞我诈,你和行止发生不愉快很正常。沈总,沈氏几次三番抢走薄氏的生意,我家行止可没用这些下作手段对付过你。”
沈千劫额角滴汗,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桑董说得没错。生意场上,薄爷怎么对付我都行。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抢我的女人。”
桑榆晚表情一滞,拧眉,不可置信的神色,“你说的都是真的?”
沈千劫肯定道,“桑董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秦知画。”
桑榆晚瞳孔微缩,看向他的眼神晦涩难测,“沈总,这是多久之前的事?”
沈千劫回道,“一个月前的雅韵酒会,薄爷看上了她,便想要从我手里抢过去。”
“呵。”桑榆晚冷笑出声,“那薄爷得手了吗?”
沈千劫咽了咽嗓子,继续胡编,“差一点。”
桑榆晚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原来如此。”
沈千劫见她似乎相信了他的话,不由松了一口气。
桑榆晚看着他,淡淡挑眉,“这事二爷知道吗?”
沈千劫一惊。
他要怎么回答。
要说知道,万一二爷和他唱反调,那刚才这番话可就白说了。
“他……”
办公室的大门再次打开,容止端着茶杯走了进来。
沈千劫连忙扭头,朝他使眼色。
容止轻轻勾了勾唇,“怎么,你还想喝?”
沈千劫抿唇,眼睛不停眨动。
容止没有理会,走到刚才的位置坐下,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夫人,沈总都交代了?”
桑榆晚冷笑,“二爷,薄爷为了女人和沈总大打出手,你知道吗?”
“哦?”容止惊讶,“竟还有这样的事?”
沈千劫顿时如坠深渊。
完蛋了。
这两位一唱一和,分明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桑榆晚恨自己也就算了,二爷不应该啊。
这么多年,自己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这是要为了一个女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沈千劫欲哭无泪,“二爷,你真的不知道?”
容止神色淡然,“你跟我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