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梁韵告诉说自己,为什么爱吃甜食,又经常为了吃甜连着饿上好几天。
“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从之前获取的资料上看,梁韵的童年只是被几笔带过,很是简单。
单亲,从小成绩优异,乖乖女,仅此而已。
头一次,沈时忱想对她了解得更多,想知道她小时候的经历。
“你有没有小名?”
梁韵知道自己此时算不上好看,一身的冷汗,枕头都被侵湿大半,脸色也是苍白一片。
而沈时忱,也只是温和地和自己说着话,问自己有没有小名。
“有的,我妈妈,还有熟悉的人,都叫我音音。”
“音音。”
一个叠词,从沈时忱的嘴里说出来,倒是添上一分不多见的温情。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他有些好奇。
“我小时候说话晚,又口齿不清,最开始学自己的名字,念不出韵,就说自己叫梁音,然后慢慢地,妈妈就叫我音音,我就有了小名。”
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笑。
沈时忱听过梁韵唱曲,腔调婉转,声音动听。
他怎么都没办法联想到,梁韵居然小时候还口齿不清。
从沈时忱的角度,看不到梁韵同他说话时候的眉眼,只能够感知她清浅的呼吸声。
“为什么学唱曲?”
梁韵的心情也随着沈时忱的笑声放松下来,像是被打开了话闸子。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能说出很多话来,声音也变好听了。”
“我妈妈在苏城的小剧团当演员,以前放了学没人接我,我就自己到剧团去等她排练结束,耳濡目染,就会唱一些戏曲了。”
“嗯。”
沈时忱只是默默地听着梁韵说话,时不时应和一下。
对梁韵而言,光是这几个小时的温情,也足够了。
沈时忱对她的关心,不是假的。
他那么高高在上,却肯一直陪着自己,说些对他而言毫无意义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梁韵不由得一顿,心彻底软下来,“我真的好多了,你去休息吧。”
她熟知沈时忱的生活习惯,轻微洁癖,除去那些温存的时刻,也只喜欢一个人入睡。
现在的梁韵,早已记起自己的本分,纵使贪恋这难得的谈心,也不敢再奢求更多。
沈时忱默了默,“嗯。”
他没有任何动作。
半晌,才悠然道出一句,“你先睡,我一会儿再上楼去。”
梁韵今天从下午回到别墅,行李箱刚打开,衣服都没来得及挂进衣帽间,就开始疼了起来。
一直躺到晚上,都被疼痛折磨着,此刻却是神思清明。
“小时候,我睡不着,都会自己给自己唱摇篮曲……”
沈时忱知道,梁韵总是有这样的魔力。
不管多难过多孤单的时候,从她口中说出来,好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跟她比起来,自己是那么胆小。
对于儿时的过往,沈时忱总是闭口不提,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也是,看似被众人捧在掌心的沈家第一继承人,如果说自己童年缺失,恐怕也没人会相信。
渐渐地,怀里女人的声音弱了下来,呼吸平稳。
梁韵睡着了。
沈时忱这才缓缓起身,一侧手肘撑起,俯视着梁韵恬静的睡颜。
额上还是有一层薄薄的细汗,在熹微月光下映得发亮。
也许是药效起来,又或者自己的按摩起了作用,梁韵唇色渐渐恢复,从苍白回到了淡粉。
浓密睫毛垂在眼下,胸口缓缓起伏。
情不自禁俯下身,在嘴唇快要碰到梁韵额头的时候,去突然停住了。
对于梁韵,自己那些早就封禁的界限正在逐渐消失。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是好,还是坏。
可沈时忱并不喜欢。
一切正在脱离他的控制。
到底没有落下那个吻,只是替她掖了掖被子,沈时忱便起身而去。
这一夜,梁韵睡得安稳。
在醒来,是第二天的上午时分。
冬日难得的暖阳透过窗户缝隙钻了进来,斜斜的光线落入梁韵昏暗的房间。
她揉了揉眼睛,两只手立起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全身粘腻,连床单都带着汗味。
昨天晚上,沈时忱好像陪了自己很久。
两人还说了不少话。
当然,都是她自己在说。
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接近十点,肚子没那么疼了,又开始觉得饿。
本想着去浴室洗澡,把一身的汗给冲洗干净,可实在是饿了,索性随便拿了件外套穿上,走到厨房去找找吃的。
这个时间,沈时忱早就出去了吧。
梁韵推开卧室门,也没注意看,走到客厅中间,才注意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沈时忱穿着纯白色衬衫,笔直的黑色西裤,外面搭了一件家居的灰色毛衣外套,正不错眼地看着她。
她倒吸一口冷气,愣在了那里。
“好了?”
梁韵赶紧点了点头,“你……我去喝点水。”
她怎么想得到,沈时忱这个点了居然还在别墅里。
梁韵当然不知道,沈时忱一早便让助理将会议往后推了半天,就为了等她醒过来。
等梁韵咽下一杯温水,回过头来,看见沈时忱还坐在那里,拿着手机,似乎正在忙着什么事情。
男人头也没抬,“去洗个澡,一会儿有人会上门来做营养餐,吃完以后,我让司机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梁韵眼睛不由得睁大,沈时忱回头看着,表情无奈,“你这身体也太差了,以后三餐得按时吃,不要动不动就几天不吃饭。”
他知道梁韵的顾虑,又补充道:“你也不用担心长胖影响上镜,给你请了个营养师,你照着吃就行了。”
“哦。”
沈时忱一边说着,走到门口,刚要脱下身上的毛衣外套,换上自己外出的大衣,就看见梁韵跟了过来。
“你不用做这些,把身体养好,我可不想每次都像昨晚上那样照顾你。”
梁韵想起自己的窘态,又听见沈时忱语气里似乎带着嫌弃,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好。”
她见沈时忱顺手拿起旁边的领带,主动把手伸了出去,“我来吧。”
第一次留在别墅过夜,沈时忱临出门前,就问过她,会不会打领带。
当时的梁韵只是摇了摇头。
她确实不会。
后来,她也自己在网上学了学,看了好多遍,直到以为自己已经学会。
可真的实际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梁韵认真回想自己在视频上看到的动作,按照顺序,先是微微踮起脚,把领带绕过沈时忱的脖子。
然后又缠绕,再……
怎么好像跟自己记忆中的不一样了呢?
沈时忱看她又专注又迷茫的样子,又圆又大的眼睛里,不停转着,似乎在搜寻记忆。
身上那件宽松的毛衣也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披在她身上,看起来很空。
他不免觉得好笑,两只手握住梁韵的手,带着往里一绕,又从上面翻了过去,才磕磕绊绊地把领带给系了上去。
松开手以后,他自然地抬起右手,指腹轻轻蹭过梁韵额头上一缕贴着的头发。
“我让季贠少给你安排工作,这段时间你先好好养身体。”
她几天没怎么吃东西,看起来又瘦了不少。
脸上倒不显,可昨晚替她按摩时候,感受得清楚。
“记得乖乖去医院,我让人都安排好了。”
最后嘱咐一句,沈时忱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走到早已等候的黑色宾利外面,还不自主地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关心起这些小事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