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老旧小区里,江满衣给他们倒了白开水,平静地问:“是有新的线索了?”
傅松声说了一遍他们的发现。
“我印象里知春没有和我说过这种事,她这个人只对新闻感兴趣。如果真的有人想要接近她的话,只可能是和她在调查的事情有关。”江满衣说,“那孩子经常以身试险,说不准就是为了报道这起案子被凶手注意到。”
她反过来给他们提建议:“你们可以看看她死前去过哪些地方,可能就是在这里遇到了凶手。她直觉比较敏锐,万一注意到凶手,完全有可能反向接近凶手。”
谈完正事,傅松声开始说私事了:“知春的事情,张局很抱歉。”
江满衣摆摆手,并不放在心上:“没事,知春遇害也不是他想看到的,让他别内疚,早点破案才是正事。”
“我会转告他的。”
江满衣“嗯”了一声,转而看向夏渔。
夏渔本来正在翻自己的日志,见江满衣看过来,她下意识地露出了乖巧的笑容。
江满衣平直的唇角弯了弯:“这就是夏渔吧,和张老头说的一样招人喜欢。”
这双眸子清透纯粹,像极了知春,但知春比她多了孤注一掷的坚决。
她摸摸夏渔的头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没有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
像是在对夏渔说,又像是在对别人说。
从江家出来,夏渔才有机会问傅松声江家的事情,听起来张局和江满衣的关系很好。
傅松声无法告知夏渔,因为这是机密,是绝不能让别人知晓的秘密,他能够知道也是因为他和江知春的哥哥是好友。
他只能说:“他们一家都是英雄。”
是只有山河知道的英雄。
*
受害人都看了一圈,得到了不少的线索。
姜兴生去找齐巧的同事详细询问那个凶手的情况,陈寄书去调查江知春的轨迹,夏渔在办公室看她们十个人的社交活动。
这十位死者几乎没有交集,共同特点除了外表上的,还有性格上的。
从她们家人的表述和社交活动上看,她们都是积极乐观的。
哪怕是第二名死者贺莺,她被父母领导打压,被私生饭骚扰,被同事误解,被媒体抹黑,也依旧热爱自己的生活,努力追逐自己的梦想。
她也的确收到了回报,她即将在大舞台上唱歌,她的天籁之音即将被发现,她即将成为一颗璀璨的明星。
和她一起看资料的同事摔鼠标怒骂:“这凶手真该死啊!”
凶手偏偏选死者苦尽甘来的时间点,亲手摧毁了她们的未来与希望。
夏渔同意:“真的该死。”
关键时刻被杀,死者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个凶手。
得到她的附和,同事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大骂:“他怎么只杀女人,不杀男人?不还是欺软怕硬。”
“可能是因为他不喜欢男的?”夏渔说,“你看他挑的全是漂亮的。”
“……反正是变态。”
夏渔深有同感。
不过她想起来一件事,她把派出所的卷宗拿出来。她之前排除了一部分,现在还能再缩小范围。
首先是性格乐观向上,第二是目前单身,第三是在事业上有所发展。
最后圈定了几个人。
她打算去找傅松声汇报,半路又遇到了方不言。
他继续贴墙罚站。
夏渔继续略过他,但没想到她刚找到傅松声,方不言也来了。
方不言刚进来就看到她也在,迅速去贴墙,眼看着又要罚站,傅松声叫住他:“窃听器的事情调查清楚了?”
说到正事,方不言立马站直了,声音也不抖了:“找到了犯罪嫌疑人,我已经把他们带回来了。”
傅松声刚想让方不言和夏渔去,他刚起了个头,方不言肉眼可见地颤抖,肌肉都紧绷了。
“我和你去吧。”他无奈。
“等等,傅队,我发现了线索。”夏渔拦了一下,她把整理过的名单递过去,“这是我发现的疑似凶手的目标对象。”
傅松声看了看:“正好,你去接触一下这几人。”
夏渔是他们队里唯一的女性,而对被跟踪的女性来说,女警察才能放下他们的戒心。
夏渔扭头就走了。
等她一走,傅松声就问方不言:“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以前没这么严重。”
方不言的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这样不行,你们是队友,之后相处的时间很多。”傅松声决定使用脱敏疗法,“这次就算了,后面的任务你们两个一起搭档吧。什么时候你能正常说话了,什么时候再换搭档。”
傅松声的话音一落,方不言呆住了,身体僵硬地立在原地,仿佛一推就能把他推倒。
傅松声不管方不言什么反应,径直往外走。
窃听的几个被关在了审讯室,傅松声一踏进去就觉得不对劲。
安装设备的一共有三拨人。
最先安装窃听器的是和银行抢劫案有关,他们担心夏渔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所以就在她家里安装了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从数量上来看,他们安装的最多。但夏渔几乎不回家,他们都快忘记安装这东西了。
其次是见夏渔长得漂亮,心里有不轨的想法,安装了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
最后的人说是夏渔的男朋友交代他安,说女朋友太漂亮了,想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看她有没有出轨。
傅松声:“……”
逻辑上没有问题。
但是,“那个男朋友长什么样子?”
第三类摇头:“他戴了口罩和墨镜,应该挺年轻。”
“他说是你就安了?”
第三类理直气壮:“他给了一大笔钱,不是我也安。”
“……”
傅松声询问前两类人:“你们既然安装了针孔摄像头,发现后面还有人和你们做着一样的举动,你们不会觉得奇怪?”
第一类人:“我就想知道她知道了什么不该她知道的,哪管其他的?”
第二类人:“我就想偷看她,哪管其他的?”
也是稀奇。这三拨人安装的地点不同,要不是有摄像头,估计都不会发觉有其他人的存在。
“最后一个问题。”傅松声双手合十放在桌前,“你们为什么没有安装在卧室?尤其是想要偷看的你,为什么没安在浴室?”
第一类:“我们是有职业操守的。”
第三类:“她男朋友也不允许啊。”
第二类沉默不言。
全是假话。傅松声垂眸。
刚进来时,看他们的表情,他就知道这群人不是真正的嫌疑人。东西有可能是他们被指使安装的,也有可能是给别人顶罪。
走出审讯室,傅松声对方不言说:“把他们扔给派出所处理。”
派出所处理这种案件更有手段。
另一边。
夏渔跟着派出所的女警走访了几位女性,在她的提醒下,有一个敏锐的女性表示在案件发生前不久,那种被窥视的不适感确实消失了。
这位女性是名画家,在二次元圈大名鼎鼎,给很多游戏画过原画。
画家比较细腻,能够轻易察觉到他人的目光。她说在半年前,她察觉到被人跟踪,报警后一无所获。
“当时我还以为是我报警起了作用,过了几天就没有那种被跟踪的感觉了。”画家仔细回想,“再之后,‘死亡樱花案’的死者出现了。”
夏渔:“当时你周围有没有值得注意的突然出现的人?朋友,顾客都算,而且现在没有了联系。”
“那可就多了。”
画家当时还在低谷,朋友还好说,但顾客都换了一茬,手机里估计都没有记录了。
“说你印象深刻的,比较热情的。”
画家列了一堆人的网名,“他们有的可能把账号注销了。”
夏渔把衣服照片拿出来给画家看,问她有没有印象:“同种风格的。”
画家望着照片认真思考,还真让她看出来了:“这种风格的话,我好像看到过,就在我被跟踪的那段时间。”
*
最近灵感枯竭,画家想要画出令人叹为观止的画。她为了寻找灵感,大晚上出门准备去看日出。
虽然最近感觉到被跟踪,但是这么多天都没发现跟踪者,画家以为是自己多疑了,而且对她来说还是灵感更重要。
但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况且夜路走多了也会碰到鬼。
当听到后面响起脚步声时,画家的心都提起来了。
她的心跳跟随着脚步声而动,不急不缓的,一时之间她分不清到底耳边响起的是如擂鼓般的心跳声还是别人的脚步声。
绝望的时候,一道冷艳的女声在她头顶响起,在她听来宛如天使的歌谣。
女生问她:“需要帮忙吗?”
画家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地坐在了地上,她的双脚发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她抓住女生的手:“有人跟踪我。”
女生扶着她,四处张望,但什么都没看到。
女生:“我带你去报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