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爷一见我就跪了。”
虽然是兰归鹭打中了他的腿。
“还向我求饶。”
虽然是在和她们谈判。
“但我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直接拿下他,他不得不屈服于我。”
傅松声:她还是那么喜欢用成语,还是那么喜欢乱用词汇。
虽然说的是自己爷爷的丑态,但裴晏初听得津津有味。都干他们这行了,哪有什么亲情可言?不都是利益捆绑着他们吗?裴晁怀是长辈,但裴晏初并不尊敬他,还因为首领一事记恨他。
“你想知道的我跟你说了,轮到你招供了。”夏渔示意傅队赶紧做笔录,“叶亦晴、钟秋溪、项逢这三人是否为你所杀?”
裴晏初点头:“是我杀的。”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组织的任务。”
“但是你那会儿只是一个高中生,组织为什么找你?”
“叶亦晴很敏锐,针对她的暗杀行动都失败了。但老爷子得知她有个弟弟在读高中,恰好和我还是一个学校,就打算让我利用这个机会。我发现在她看到她弟弟的瞬间是她精神最松懈的时候,而除了我,谁也没办法在那种情况下全身而退。”
因为是弟弟,是唯二的亲人,所以一向紧绷的叶亦晴会放松片刻,既是下意识的反应,也是为了不让弟弟察觉到什么。
冬雾独家
“你好歹毒。”
“真歹毒的还在后头。如果不是我有把握杀掉叶亦晴,老爷子就会制造一起袭击事件,找个手下到学校门口随机砍人,在乱中想办法处理掉叶亦晴。”
只不过裴晁怀还有点人性,没有把事情做绝。毕竟那都是些学生,说不定其中就有下属的孩子,做这种事容易让他们寒心。
裴晏初想把玩自己的小辫,但因为双手被拷着,只能遗憾地看着夏渔饱含震惊的眼睛说:“你能想象到的所有恶毒的事情我们都做过,拐卖人口,走私武器,暗杀……这些都算不上什么。要想真正杀死一个人,让他物理性死亡是最简单的方法,最难的是让他心和灵魂全都死亡,刚好老爷子就擅长做这种事。”
“就比如前段时间被你威胁死去的人?”
“是啊,老爷子让我杀掉他们,但我的枪只为我赏识的人所开,所以就换了种方式。”
裴晏初好歹也是榜上第二的杀手,随随便便杀人容易降低他的格调,不是谁都值得他出手的。
“人只要活在世界上就有软肋,不管是人或物,他们总会为此妥协。”裴晏初顿了顿,“除非不是人,我这里没有骂你前男友的意思。”
招供就招供,好好的提第三方做什么?
夏渔皱眉:“不要发散,你小声弟弟打字很累的。”
傅松声:“……”
警告就警告,好好的提他做什么?同事们都在看啊。
提到小声弟弟,裴晏初这才发现傅松声也在,他晃了晃自己的小辫子:“没想到你还活着,真令我意外啊。”
傅松声不想自己既“太阳宝石说”后,又多一个被嘲笑的点,他把话题拉回来:“你是用什么理由威胁他们的?”
“不外乎三种:家人,朋友,爱人。”
也有不在乎这三种的,但裴晏初说了几个折磨人的酷刑后,对方不得不服从。死也有选择,是选择好好的死,还是痛苦的死,是人都不会犹豫。
“也有反抗的,他不信邪那就让他试试威力,老爷子有个左右手很擅长严刑拷打,那位叫甘遂的卧底就经历过。”
“我觉得你肯定也想试试那几种折磨人的酷刑。”夏渔诚恳地说,“你想先试试哪种?还是一起上?”
傅松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夏渔,注意言行。”
摄像头一直开着呢。同事们不在意,张局不在意,但上头的人在意啊。
“我只是突然理解我的第一个搭档了。”
死刑真是太便宜他们了!他们感受到的痛苦能有那些人的亿万分之一吗?她开始反省自己了,她之前对他们的脸色真是太好了。
傅松声起身,他走出审讯室。观看的同事们背过身去,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把橙汁倒进保温杯里,傅松声递给她,让她先缓缓。
说了这么多确实口干舌燥了,夏渔拿起保温杯补充水分。
傅松声趁机继续就这起案件对裴晏初展开询问,对方还算配合,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和连亦白说得差不多。
“你那前男友有点东西,要不是他一直和连亦白待一块儿,我也不会想着利用连亦白陷害他。”裴晏初再次提到这个人,“你离他远一点吧,他这个人古怪又有病,小心他哪天把你拉去当研究素材。”
“你跟他有仇吗?怎么老是提到他?”夏渔就不明白了,“而且他是搞数学的不是搞生化的。”
傅松声还没有和苏屿正面交谈过,并不知道这人有多有病,所以对裴晏初的指控持怀疑态度。
最重要的是,他们在查案呢,说什么别的有的没的。
他继续拉回正题:“那项逢呢?”
“上次我好像说了,他被发现卧底身份了,老爷子叫人审问了他,他一个字都没说。正好查到他对法医女士有别样的感情,就干脆把他扔婚礼现场。”
“你那天为什么会在观景台?”夏渔还记得他拿有吉他包。
“看看情况,要是你没走,我就打算来带你走,我可不想你死掉。”
夏渔懂了,打算把她当做人质。
第230章
和裴晏初没什么好说的, 主要是他犯的那些事的细节,把细节填充完,就没他的事了, 毕竟他只是一个打手。
“话说回来, 你为什么会和连行珏交手?”夏渔想起来连行珏说过这件事, 她怀疑其中还有一个他们没有查到过的受害者。
“老爷子让我去杀许鹤泠, 但没成功。”
虽说同是黑恶势力, 但一山不容二虎, 两家都想一家独大,自然会争端不断,互相派人搅乱对方的生意是家常便饭,偶尔杀杀对方的人。
但四年前,许鹤泠做得太过火了, 裴晁怀不是一个能忍的人,他火上心头就让裴晏初去把许鹤泠杀了。
可惜对方不是能轻易被他近身的人, 他没能得手。裴晁怀冷静了一会儿, 也觉得此举不妥, 就让他撤了。
回程路上, 裴晏初遇到了连行珏,对方无精打采的, 看在同是杀手的份上, 他关切了一句。也不知道连行珏是怎么理解的, 上来就给他一枪,他也不是能忍的人, 就和对方打了几枪。
“你说了什么?”
“节哀顺变, 他不是刚死了爹吗?”
“他居然只打你的肩膀。”夏渔不服气,“我也是这么说的, 他居然直接把我打死了。”
“打死?”
“哦,我做梦梦到的。”
她才不会和这种人说实话。
“说起来,你杀了这么多好人,你心里没有一点负罪感吗?”夏渔很好奇。
和没脑子的连行珏不同,裴晏初读过那么多书,他又不是反社会人格,在法制社会杀人不会让他有负罪感吗?
最重要的,他所杀的人,都是彻头彻尾的大好人诶。
好陌生的词汇,好陌生的话。
裴晏初几乎都是远程攻击,几乎没有面对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过,不用看到对方挣扎的脸,也不用听对方的遗言,更不会染上对方的血。
他有些想笑,他也确实笑出声来:“就像是射击游戏,你玩过吧?把对方想象成游戏里的NPC,你需要做的只有开枪。”
傅松声明白为什么张局不亲自来了,原本以为张局是看在他和裴晏初是老相识的份上才换的他。现在看来,换做是他的爱人被人杀掉,再听到凶手的这番言论,再冷静他都会当场暴起教训这个凶手一顿。
听完裴晏初的话,夏渔转向傅队:“你还有话要说吗?没有就可以结束了。”
望着死性不改的裴晏初,傅松声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什么。
“你可以学我。”夏渔给他提建议,“给他来一个永别之抱,好歹是你曾经的邻居哥,你可以让他走之前最后感受一下人世间的温暖。”
傅松声:“……就这样吧。”
“这么多年没见,小声你和以前变化真大啊。”听到他们的对话,裴晏初不由得出声,“当初我只是小学毕业,你却很舍不得我,仿佛我是要离开你似的,我记得阿姨说你还偷偷掉眼泪。”
傅松声没有回应,这时候不管说什么话都像是和对方叙旧,但他们之间已经没有除了罪犯与警察外的其他关系。他又不是夏渔,他无法心无芥蒂、心平气和地和他们交谈。
他起身:“走吧,你不是要吃无刺的烤鱼?早点结束我好早点去买菜。”
“要折耳根口味的。”
“好。”
再寻常不过的对话,裴晏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多年前,他还在傅家隔壁时,那对夫妻的日常。
真是怀念啊。
“阿姨和叔叔做的饭菜很好吃。”
金色的头发在惨白的灯光下失去了以往的光泽,裴晏初微笑着说:“真可惜,以后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饭了。”
傅松声顿了顿,还是没有回应。
从审讯室里出来,夏渔第一时间追问:“你真的会哭?”
傅松声澄清:“没有这回事。”
“真的吗?”夏渔有些遗憾,“你知道吗?对我来说,你们最有魅力的时候就是哭哭的时候。嗯,最好浑身是血。”
“……你的审美和品味令人担忧。”
傅松声很怀疑她的天性。
同在一个福利院,谢执除了内心阴暗外,整个人算得上正常。但她称得上各方面都不正常,思考和说话的方式和正常人截然不同。
“你还年轻,你不懂。”
夏渔故作老成地拍拍他,给他举例子:“想想看,如果你喜欢的人正处于战损状态,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你,你会有什么反应?”
夏渔的本意是让他感受一下她的癖好,然而她刚说完,傅队就用他手里拿着的文件挡着她的脸:“你别说了。”
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像是不高兴和烦躁。
“你真没品。”夏渔叉腰,不懂战损哭哭的人永别了。
没品的傅队似乎是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