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傅队在的话,肯定扣一个问号,并且无奈地说:“小小的特调组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内鬼。”
但苏屿不会问,他更擅长解答问题:“比起他,他家里人的问题更多。”
“这个我知道,傅队说过,陈家早年有私吞下岗工人补贴的丑闻,我还看过相关报道,据说当时有很多人跳楼,但通篇没有提到罪魁祸首。”
报道说是下岗工人的承受能力太弱,找不到工作没有经济来源,而且和平市的时局混乱,因而他们想不开一跃解千愁了。
听到某个称呼,苏屿顿了顿,继续说:“所以他们家只是单纯的不做人,与黑恶势力没有勾结。”
不然也不至于贪这点钱,都是干大坏事的人了,贪这点钱搞坏名声吃官司的功夫还不如搞自己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写在刑法里的产业比贪墨来钱更快更多。
更不会走下坡路了,许家之前还不如陈家。
“那陈队还能当警察?”
“当时掌权的不是他的直系亲属,而且他们也没有吃官司,后续抓住几个跳的人要么威胁要么补偿,总能把这件事压下去。”
现在没有什么人知道陈家的破事就是最好的证明,傅松声能知道也是因为看了卷宗。
“好歹毒!”
夏渔倒吸一口凉气:“我错了,该被挂的另有其人,相比之下你都变成好人了。”
苏屿没有吐槽和反驳的习惯:“不过陈寄书和谢执在很久之前就有来往。”
“所以他果然有问题!”
“谢执和陈寄书有过几面之缘,因为后者恰好和你在同一个学校,他就拜托陈寄书照看你。”
先不说她都这么大个人了为什么要照看她,夏渔更关心别的:“这么隐秘的东西你也知道,你果然也有问题!”
“在你和我交往不久,他找到我谈判。作为和你分手的交换,我知道了一些想知道的事情。”
“但是你没有兑现承诺,是吧?”
“我没有答应他,只是问了他一些问题,他以为我默认了。”
男人果然最狡猾!
她要是谢执,真的要把苏屿生吞活剥了,居然敢骗人。难怪谢执这么恨他,这小子撕毁约定两次了,明明其他人谢执都不放在心上。
夏渔远离了他,这种没有契约精神的男人还是少接触比较好。
苏屿解释:“从我和他的对话来看,两次对话中我都没有明确地表示会离开你,所以出尔反尔这个成语不能和我划上等号。”
夏渔坚定不移地又远离了他:“你太奸诈了,我怕我被你带到沟里。”
相比之下,上一个被她认为奸诈的沈陆亭在她这里都变得顺眼多了。虽然沈陆亭狡兔三窟,但他容易破防啊,而且他已经被抓了,再怎么也蹦跶不起来了。
下次还是叫方不言吧,虽然他立场为黑,但大家都明牌打了,这点小事他不至于坑她,毕竟谢执算得上他的对家,对家倒霉他应该很乐意才对。
夏渔礼貌地送苏屿离开:“下次不见。”
刚拉开门,就看到门口有个人蹲着,夏渔下意识以为是她哥,心脏高高提起时想起来她认识的人几乎都不随地大小蹲,除了一个人。
她认真辨认了一下,发现就是连亦白,那个比较内向自闭的数学家。
夏渔刚要问他怎么在这里,苏屿率先说:“他和我一起来的。”
“你带他做什么?不是让你悄悄的来吗?”夏渔说这话就是担心他把他哥带来。
“他自己钻进了我的后备箱。”
你还真是爱钻后备箱。
算了,都送走吧,反正这俩和她的任务无关。
送佛送到西,夏渔把他们送到了门口,看他们两个都走了,她才安心地转身。
回到家,夏渔发现谢执回来了,她赶紧坐过去问:“听说你去见‘老爷子’了?他是谁啊?他为什么要见你?你们有什么新的谋划?”
谢执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反问:“苏屿怎么会来我们家?”
夏渔的雷达动了:“你没安监控吧?”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们了。”
碍于车上有他不知道的第三人在,谢执没有拦下他们。
他好像不知道他的电脑被动过,那就是电脑启动了自动防御。
想想也是,他在和别人交谈,根本腾不出来精力来管这些,他又不可能安装了警报系统。
确定他不知道后,夏渔开始撒谎:“他来找我玩。”
苏屿虽然帮了白忙,但夏渔也不可能出卖他,万一谢执真的想不开要把他干掉呢?
“但你没给他泡茶。”
夏渔一口咬死:“我们直接回房间玩。”
“……”
眼看谢执要起身走人,夏渔握住他的手:“你还没回答我。”
“老爷子是裴晏初的爷爷,他想要见我是因为我……”
因为他感情用事,毁掉了组织的一些布置,甚至还丢下那么多人去冒险。组织培养他不容易,他要是死了,其他人怎么办?苍鹰那个女人还在虎视眈眈。
老爷子话里话外威胁他,这年头要杀一个人不难,就算会让狂犬遭受重创,但如果有想杀的人他们一定会去杀。
就像是当初的叶亦晴,不管付出多大代价,狂犬都会完成对她的追杀。
“你已经无法回头了,小执。”他笑容和蔼,“你们已经是敌人了,最好的办法是将她变成我们这样的人。”
这是唯一解。
“因为我搞砸了一些事。”
谢执说:“至于谋划,抱歉,这个我不能说。”
谢执会回答她的问题令她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他会继续一言不发。
“你搞砸了什么事?”
“很多事。”谢执的语气有种悲凉的平静,“很多很多事。”
从一开始他就搞砸了一切。
他覆盖住夏渔的手背,然后缓缓地将夏渔的手拿了下来:“你说得很对,我们已经是敌人了,所以你别问我太多,我不会告诉你。”
“我曾经问过你,你会成为坏人吗?你给我的答案是否定的。或许你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夏渔实在想不通谢执为什么会加入狂犬,从当初他的表现看,他明明拒绝了沈陆亭,并且对她说他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
难不成都是他的伪装?
“没什么苦衷,只是从前的日子太苦了,我想走捷径过轻松的生活。”谢执背对着她注视前方,“凭我一个人,得吃多少苦头才能出头。”
“你不像是这样的人。”
他都大学了,他这个专业那么好找工作,他又有天赋,完全可以加入官方。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心脏,谢执感觉到心脏抽痛,他垂下双手:“小渔,人总是会变的,你不要总是拿善意的目光看待所有人,他们接近你都不安好心,我也是。”
“你安了什么心?”
他安了什么心?
谢执想起了很多年前。
他一家都死了,他被当作祸害送到了福利院。那时候的他的脾气很差,总是独来独往,院长妈妈经常教育他让他和大家交朋友,他都置若罔闻。在觉得某些人很烦的时候,他甚至会直接出手打人。
因而他在福利院的名声不怎么好,也没人愿意收养他。
人类就是这样,只愿意接受对自己有利的东西,索性他不打算加入。
他对一切人或事物抱有悲观的想法,想过干脆死了算了,反正这个世界糟糕透了。
在他想要付诸行动的时候,福利院来了一个新的小孩。
她同样父母双亡,同样被亲戚放弃,她甚至才六七岁。
但她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搞事故意引起院长妈妈的注意力。
和他不同,福利院的大家都喜欢她,哪怕被她揍过也记吃不记打地凑上去。
院长妈妈不让他们去天台,但谢执不是一个听话的小孩。他坐在天台边缘,脚下就是泥巴路。
那个小女孩坐在了他的身侧,也没问他在做什么,而是用着惊喜的语气说:“哥哥,真亏你能找到这个地方,这里看日出刚刚好诶。”
谢执不喜欢她这样备受欢迎的存在,他冷漠地说:“我没有妹妹。”
“你以后会有的。”小女孩没有被他的语气劝退,“所以为了成为一个好哥哥,你现在可以开始学东西了。”
自说自话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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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先从编辫子开始吧!”
小女孩一锤定音,她抓住他的手:“院长妈妈同意我玩一个小时的手机,等会你和我一起去看编发教程视频,明天我想扎一个公主盘发。”
她的语速很快,谢执根本无法打断她,她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就这么单方面和他定下约定。
他有些生气,在福利院这么久了,他第一次有了除了漠视以外的情绪。
正在这时,她忽然惊呼:“快看,好漂亮的太阳。”
谢执循声望去,神情一怔。
他从未抬头看过天上,也没有把目光投向别处,因而他不知道远处就是和平江。
太阳从江面升起,水天一色,金色的光芒将世界染成暖色调,光线在他眨眼间钻进眼睛里,他的生命也染上了金色。
太阳强烈,水波温柔。①
院长妈妈发现小女孩不见,她急匆匆地赶来找人,在天台处发现了小女孩,她无奈地说:“小渔,你快给我下来!”
小女孩张开双手放在嘴里:“可是这里的风景真的好好看,院长妈妈你要来看看吗?”
微风拂面,她的长发拂过他的脸颊。
他侧头看她。
明明太阳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可现在的他却觉得精神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