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檀淮生显然不是一个懂事的人,他没想到他都把话题扯那么远了她还能扯回来,该说不愧是警察吗?一点都不会被干扰。
见檀淮生还打算绕圈子,夏渔干脆直接点出来:“既然是宫橙橙的药,为什么不是她来拿?或者你们两个一起?兰归鹭肯定说了不要落单这种话,但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她去哪儿了?”
赶在他狡辩之前,夏渔继续说:“这次活动的策划者不只是宁随舟,还有你,或许也有宫橙橙,是这样吗?”
之前和苏屿谈话的时候她有一个地方始终想不明白,但只要檀淮生和宁随舟是一伙的,那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苏屿说宁随舟邀请的要么有罪要么身份地位很高,谈到檀淮生的时候,他说的是檀淮生用的是盛漫的身份。她当时没在意,现在一想,宁随舟知道檀淮生不是盛漫,那他为什么会让檀淮生来?
檀淮生脸色不变:“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两人,你也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我是男人。”
“他不知道你是男人和他邀请你一起策划案件这两件事并不冲突,而且这只是你们单方面的说辞,万一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演戏呢?”
反正她遇到的人都挺能演。
檀淮生垂下眸子,他和他的妹妹长相相似,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很像一个女人,不然他也不会装女人装了这么久,尤其是他还化了妆,低头深思的模样跟受了委屈的女孩子似的。
幸好他是个男的,夏渔想,不然她都不好意思再逼问下去了。
檀淮生有个好习惯,他从来不会骗妹妹。面对夏渔,他没有说出那些想好的说辞,而是提起另一个话题:“你不是要找那个苏男士吗?”
对哦,她是进来找苏屿的,差点把他忘了。不过夏渔不急,她笃定地说:“你是跟在我们后头来的。”
夏渔往前走了几步,和他贴得很近,近到他抬一抬手就能碰到她的肩膀。
檀淮生低头看着夏渔的发旋,不是很懂她的意图:“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身上有香水味。”
别墅里就四个女生,丘封是探险家,兰归鹭打扮比较朴素,会喷香水的只有宫橙橙和檀淮生两个人。
比起宫橙橙,檀淮生更有可能喷香水,毕竟他一直表现得很精致。
但不管是谁——
“仓库的开关处,向上的岔路口,我都闻到了你身上的香水味。”
这就说明跟在他们身后的不是宫橙橙就是檀淮生。
夏渔倾向于是檀淮生,因为宫橙橙疑似凶手,兰归鹭不会让她一个人离开。
而檀淮生是男人,他要是说去上厕所,兰归鹭不可能跟着他去,只会让别人跟着他一起——这个人大概率是苏褐鹪,其他人各有各的问题。
苏褐鹪没他弟弟聪明,被檀淮生支走很正常。
“因为你一直跟在我们的身后,所以苏屿只有可能是被你带走。”
在她离开密道后,檀淮生出现在苏屿的身后,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苏屿不见了。之后他离开密道,来到了停尸房。
他可能想歇会儿就离开,没想到夏渔一下子就追上来了。
“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知道你有问题了。”
檀淮生好歹也是侦探,他动点脑子就知道夏渔发现了不对劲,可能是想杀她灭口,也可能是想看她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所以就跟着夏渔进入密道。
檀淮生抬手闻了闻自己,确实有一股香水味,没想到她居然这都注意到了。
明明气氛有些紧张,但他莫名地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他神色复杂地说:“北枳要是有你这么聪明就好了。”
夏渔怀疑他是在刻意提到檀北枳,想让她对他产生同情,而同情他人只会让她变得不幸。
她追问:“苏屿哪儿去了?”
看样子是瞒不了了。檀淮生看了看两个岔路口,说:“别担心,我只是问了他一点事,他现在在安全的地方。”
“你怎么能确保他绝对安全?”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檀淮生却忽然说:“只是一个渣男而已,你别对他过于在意。”
渣男?谁?渣了谁?不会是她吧?
片刻的茫然后,夏渔反应过来:“你还说你和宁随舟没有交集,这种话肯定是他跟你说的。”
只有把她代入他妈的宁随舟才会给檀淮生说这种小道消息。
话说回来,檀淮生只说苏屿在安全的地方,没说他这个人是完好无损的,她很是怀疑:“他没有缺胳膊少腿吧。”
檀淮生深吸一口气,眼中情绪翻涌:“你再问下去,我就不保证他还能不能活着了。”
他现在看夏渔就像是在看被渣男欺骗还非要护着渣男的小可怜,不管这个渣男身份地位多高,欺骗了他的妹妹就该死。
好吧,夏渔不问了。主要是她和苏鸢姐姐关系好,苏鸢姐姐的儿子要是死掉了,她不好和她交代。而且这人还是她带进密道的,她得负起责任。
算了,苏屿没死就行。
抛开苏屿,夏渔回到自己最初的目的,她要走完这条密道,她指着岔路口,问:“这两条路分别通往什么地方?”
“要走来试试吗?”
檀淮生往后退了一步,他做了一个骑士礼:“我会与你同在。”
有东西轻轻敲击着他的肩部,檀淮生偏过头,看到的是一把折叠棍。
夏渔换了一边肩膀敲:“骑士册封都是这么做的。”
檀淮生又想到了北枳,如果她知道骑士需要这样册封的话,一定也会这么做。
但她的表情会更欣喜更活泼。
他低着头,虔诚地完成了这段仪式。或许是心理原因,他感觉自己的身份也发生了转变。
夏渔清了清嗓子:“我以君王的身份命令你,告诉我你和宁随舟到底在策划什么?”
图穷匕见。
檀淮生都要被她的执着感动了,他捂着头低声笑了:“My Lord,挑一条路吧,等走到尽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夏渔蹲下去看两条路。
她摸了摸墙,又摸了摸地面,其中一条路的地面比较潮湿。
还没有找到的两人和邬伽都出去过,他们身上可能都有雪,行走间抖落的雪融化,就变成了水滴。
她指着这条路:“我们走这条。”
这条路是往下的,夏渔在脑子里回想着地图,这条密道会通往下山的方向吗?
那两人是不是发现了这条路,所以就离开了?
为了不浪费时间,夏渔对檀淮生说:“对了,你先前说要给我讲讲你经手的几个案子,你现在可以讲了。”
这是他们约好了的,所以檀淮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从你最熟悉的甘家说起吧。那家的大少爷请我调查一个秘书,那个秘书请我调查甘家的大小姐,大小姐请我调查大少爷。而甘老爷,就是那个死人,请我调查他的所有子女。”
夏渔恍惚了一下,这是什么猜疑链?话说回来,檀淮生这么有名吗?还是说干这行的只有他一个,怎么大家都请他。
“我开了马甲。”檀淮生轻易地就把自己的机密说了出来,“你知道的,我这种孤狼容易被针对,所以我联合我的朋友一起,他们的情报渠道很广,我的很多情报都来源于他们。不过我有几个朋友被你抓了,所以我现在的单子也少了很多。”
“……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My Lord,你没有听错,我有几个朋友被你抓了。”
夏渔紧急在脑子里搜索经手的案件,她试探地说出一个名字:“你的朋友们,不会是沈陆亭和颜与鹤吧?”
“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他们两个。”
不是,因为他俩就跟洋葱似的,剥开一层还有一层,她对他们两个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你怎么会和他们混在一起?”
“颜与鹤找我调查过他的身世,顺理成章的,他加入了我。至于沈陆亭……”
檀淮生的声音变小了,他仿佛又回到了手术室外,焦虑不安地等待着一个早已注定的结果。
“他说他虽然尽力了,但对此还是感到歉意,所以就想帮我一把。”
讲个笑话,沈陆亭善心大发。
夏渔是不信沈陆亭有这么好心的,他肯定别有所图。她看了看檀淮生的脸,顿时恍然大悟:“你别被他骗了,他是拐子,他想把你卖了。”
檀淮生长得非常漂亮,而且他可男可女,能够满足不同人的癖好。
沈陆亭的罪名不包括拐卖人口,所以檀淮生不知道他是人贩子,他当然知道沈陆亭不是个好人,但他以为沈陆亭图的是他的人脉。
“实话告诉你,他涉黑,他图的要么是你这个人,要么是你的身体。”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区别,夏渔继续说:“他要么想拉你入伙,要么想把你拉去卖淫,总之都是要推你入火坑。”
沈陆亭亲自发展的人就三个,谢执、尹秀丽和原扬,这三人都在某方面有着出色的能力,檀淮生除了脸她目前看不出来有哪方面过于优秀。虽然沈陆亭声称自己只干过一次,但他和庄合勾结,保不齐就是看上了檀淮生的脸。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夏渔问。
“三年前。”
三年前,那会儿尹秀丽非常活跃,沈陆亭犯不着再去发展新的对象。庄合那时候好像也在试图重新搞事业,已经开始拐人了。
因此,夏渔用肯定无比的语气说:“他就是图你的脸。”
“……”
檀淮生常年上扬的唇角有着细微的抽动,他不知道是该感谢她对他容貌的认可,还是该痛骂居心不良的沈陆亭。
最后他选择了沉默,感觉不管说什么都很难表达他内心的无语。
#沈陆亭:。#
“你别怕,他已经被抓了,你安全了。”夏渔安抚他,“这种人你以后还是别和他来往了,虽然你聪明,但保不齐你不小心着了道,那就糟糕了。”
上一个着了道的还是她的前搭档,夏渔有些唏嘘。
檀淮生头一次感到有些无助,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强硬地说:“继续说甘家吧,那家的大少爷让我调查秘书,通过那个秘书我查到了谢执的身上,就是那个一只鱼公司的总裁。”
想着夏渔可能不了解这个人,他多说了几句:“他曾经是孤儿,后来凭借一己之力成为了和平市首屈一指的富豪。查到他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陡然听到谢执的名字,夏渔意识到那个秘书是孟扶摇。懂了,就算是她之前没查到谢执,檀淮生这个合格的工具人也会告诉她这个情报,由此展开她对谢执的调查。
这游戏还蛮循序渐进的。
她接话:“意味着他俩有关系?”
檀淮生点头:“那个秘书很有可能是谢执派过去的商业间谍。得知这个消息后,甘家大少爷就终止了交易。”
“为什么?如果是商业间谍的话,他不担心自家公司吗?”
“My Lord,想想看,一个孤儿,白手起家成为和平市的富豪,你觉得他的背景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