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渔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孟扶摇看过来的视线。但玻璃是单向透视的,孟扶摇无法看到这边的情况,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看到什么。
给祁嘉言打了一个电话,陈寄书表示他们几个子女都在家,不过只有一个小时,他们要去得抓紧时间。
见傅松声上了车,夏渔也跟着上去,坐上了驾驶座。
这次他倒是没拦她,让她开快车到了甘家别墅。
一进别墅,夏渔就知道为什么今天甘家人到得整整齐齐了。
因为在做法。据祁嘉言说是在超度甘宏富,让他做个好鬼。
……太多可以吐槽的点了。
客厅在做法,祁嘉言就把他们引到带喷泉的后花园中,甘家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傅松声主要询问祁嘉言和甘家长女甘以兰,没有分开询问,在简要说明罗家失火案后,问他们当初元宵晚会时,他们去了哪儿。
出乎意料的,两个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对方。
这一看就有问题,夏渔坐直了身体。但这两姐弟一直在打眉眼官司,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夏渔在思考要不要氪金走捷径。
幸好祁嘉言开口了:“这件事和甘宏富被杀有关系吗?”
傅松声点头:“有很大的关系,目击证人当晚目击到了你们中的一位在场。”
有目击证人。
两姐弟再次对视。
见他们还在犹疑,傅松声接着问:“孟清溪,这个名字你们熟悉吗?”
不给他们反应,他补充说:“她是二十多年前被拐卖到祥和镇友善村的女人,在十多年前,元宵晚会前被杀害。如果她再坚持几天,她的父母就会找过来,把她带回家。”
或许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他们一定知道她这个人。友善村最特殊的存在,大家都知道她的来历,但都心照不宣不去挑明,甚至有的人也想效仿徐超。
陈寄书看了一眼沉默的两姐弟,再看一眼急切地想撬开他们嘴的夏渔,抬头看天花板,说:“她曾就读于市师范大学。”
祁嘉言狠狠皱了一下眉头,他的母亲也是市师范大学毕业生,说不定两人还是同一届的。
他看向陈寄书,又看向甘以兰。甘以兰看出他的意图,嘴巴动了动,到底是开口了:“那天晚上,是我在场。”
傅松声示意夏渔打开录音笔。
事情经过很简单。
当年祁嘉言的母亲正和甘宏富闹离婚。因为从小是被母亲照顾长大的,他对甘宏富感到厌烦。
一天晚上,他发现甘宏富鬼鬼祟祟地外出时,想到母亲,祁嘉言跟了上去。他没有发现甘以兰也跟在他后头,更没有发现有个女人在这里埋东西。
等发现时,他们已经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
——甘宏富正在唆使周朋纵火杀人。
祁嘉言打小就聪明,一听就知道这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秘密。他迅速跑开,甘以兰慢了半拍,踩到了树枝,被甘宏富发现。
“谁在那里!”
甘宏富恶狠狠的声音响起。
甘以兰吓得脸色都白了。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看到祁嘉言跑了她也跑。
正在这时,那个正在埋东西的女人一把拽过甘以兰,让她躲在后面的灌木丛里。
女人竖起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她别出声。
甘以兰哭着点头。
然后她就看到那个女人被周朋抓着头发拖了出去,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只听见后面有拳头的声音响起。
再之后,就没了声响。
那个女人又被拖走了。
*
哪怕是早已接触过无数案件、看过无数悲欢离合的傅松声,此刻也满腔怒气。
孟清溪原本可以不用死的。
她和两个孩子都听到了秘密,她跑开了,甘以兰被发现了。
她以为甘以兰会被抓住灭口,听到对话的她知道甘宏富有多狠辣。
于是她回头了,代替甘以兰被杀了。
可常年被关起来的她不知道的是,甘以兰是甘宏富的女儿。
她分明不用死的。
最迟三天,她就可以回家。
被警察瞪着,甘以兰理不直气也不壮:“我当时太害怕了。”
“那现在呢?”傅松声沉下脸,冷声质问,“你明知孟清溪的父母在找她,你完全可以用别的方法告诉他们。”
甘以兰下意识看向祁嘉言,后者没有看她,她只能望向别处,嘴硬说:“那我不就是杀人犯的女儿了?”
傅松声气笑了。
名声比人命重要是吧?
知道自家队长比较正直,陈寄书站了起来,代替他发言:“很感谢你们提供的线索,之后可能还会找你们补充。”
临走前,他又看了一眼祁嘉言,对方正深沉地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长姐。很明显,事实的真相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想了想,和傅松声说了一句话,陈寄书朝着祁嘉言走去。
走出甘家别墅,夏渔看出傅松声气得很厉害,她踮起脚拍拍他的背,帮他顺着气。
“不气不气,等案子结束了,我铁定教训他们。”
傅松声:“……”
那倒也不必。
他看着她平静的面容:“你看起来很镇定。”
他还以为以她的性格会当场打人。
夏渔:“因为我事后会教训他们。”
傅松声:“……”
好的,没那么生气了。
两人聊天的功夫,陈寄书很快出来。见两人看过来,他解释说:“我去问了孟清溪当时在埋什么,他们说是一把钥匙,他们看了一眼就放了回去。”
一把钥匙?
总之到时候去找来看看。
三人回到了分局,傅松声问容巡:“孟扶摇联系了吗?”
“没有。”容巡顿了顿,“但是她刚才让我对你说,她可以告诉我们。”
没有和共犯商量?
傅松声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他现在还有点气,等等再去问,他让夏渔先把刚才的笔录整理成文字。
这么长的音频……
夏渔沉思,正好看到容巡换班,她拉住他的手臂,让他来帮自己整理。
又一次被抓壮丁的容巡:“……”
行吧,正好他也想听听甘家人说了些什么。
前面都还挺正常,容巡一边听一边写,夏渔也在一边整理自己的刑侦日志。
忽然,一道沉重的声响传来。夏渔被惊得回头,是板凳被踢翻。
本来好好做笔录的容巡站了起来,他握着拳头,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全身都在颤抖。
第21章
容巡的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
夏渔看过去, 只能望见他不停发抖的背影。想到先前傅松声的反应,她推测他可能也对甘家姐弟的话感到愤怒——新人最容易被情绪左右。
那没事了。
她收回视线,低头做事。
那边的容巡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回头看, 这间办公室里暂且只有他和夏渔。后者正专心地做自己的事情, 没有太过在意他。
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感到遗憾, 容巡缓和了一下情绪, 他把板凳扶正, 坐下来倒回去重新听。
倒带,前进,如此反复。
整理完笔录已经过去很久了,容巡敲敲夏渔的桌面,把东西放在她的桌子上, 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夏渔:?
今天怎么这么沉默?
唉,新人就是容易被感情左右。
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沉重叹息一声, 给予他精神安慰。
容巡:“……”
虽然知道她肯定会错了意, 但算了。
傅松声走进来就看到这两人奇怪的姿势, 乍一看跟拍结婚照似的。
“整理完了吗?”
夏渔把笔录递给傅松声,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整理好了。”
傅松声一看这字迹就知道不是她做的, 他也没说什么, 把本子夹在腋下, 说:“走吧,去和孟扶摇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