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如此纯净的心情,也思绪不清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态找到国公府去。
去京城,是为见她。
到了京城,他却止步不前了。
原打算永远都不会对她说出自己的心意,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好把控自己的情感。
以往便
明知不可能了,如今更是。
很显然一切都与他最初预料的不一样。
当他意识到,心中有所念想,又怎能做到毫不在意的坦然面对,一切已是为时已晚。
他挣扎,徘徊。
压抑,自省。
最终还是不自觉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一切若如从前就好了。
可一切又早已不是从前。
*
那日,江绾与许令舟的对话止于几名路经此地的下人。
未完的对话,却已有曾不为人知的心情传达出来。
江绾曾经无数次憧憬过这一刻。
她幻想着,她在倾心于许令舟的同时,他对自己也能有几分不同于表面师生关系的情意。
分毫足矣,她会为之勇敢地迈向他。
他们两情相悦,有很多阻碍是可以一同跨过的。
在确定的心意下,去往确定的方向。
如今,这份幻想竟真的照进了现实。
不再是她虚无的想象,而是真实存在的。
许令舟喜欢她。
他对她,有着与她一样的心情。
江绾以为自己会欣喜若狂。
亦或是霎时徘徊在不知要如何是好的慌乱下。
可她却觉得自己很平静。
像一段看不到原本看不到尽头的平坦小道,在独自行走过漫长的岁月后,终是瞧见了小道尽头的光景。
是一片温润无澜的湖水。
湖景很美,湖面辽阔。
但这一路好远好远,远到她走至此处已是筋疲力尽。
路途中驱使她前进的动力,也不知何时从想要走进那片心湖,变成了只是双腿本能的行走。
终是行走至尽头,驻足一瞬,她似乎就觉得可以转身离去了。
江绾陷入了迷茫。
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该走向何处。
许令舟也知晓,她并不愚钝,稍有端倪之事,她也或许能很快思索明白。
即使是于她而言更为生涩的男女之情。
她或许会有懵懂之时,但许令舟说他喜欢她。
可这么多年,她又为何从未感觉到。
天亮醒来,江绾望着闺房的房梁久久出神。
直至屋外的丫鬟出声唤她:“二小姐,今日要上山,可别误了时辰。”
江绾这才起身:“嗯,进来吧。”
今日是江绾回到襄州的第七日。
满满当当的安排仍在继续,那日与许令舟见过之后,两人之间也再无联系。
江绾今日要上山为母亲上香祈福。
虽不是母亲的忌日,但她往后应是也不得多时回来,如今人在襄州,自是要前往一趟。
丫鬟很快将江绾梳妆妥当,江绾用过早膳后,便动身出发了。
午时江府的饭桌上。
江怀林随口问:“小绾今日去了何处?”
一旁的侍从禀报:“回老爷,二小姐今日上山为夫人上香祈福了。”
江怀林闻言点了点头。
他用过膳后,只休息了片刻,便要忙碌着处理手头一些事情。
还未来得及动身,门前忽有人来报:“老爷,老爷,世子爷来了。”
江怀林一愣:“现在吗?”
话语间,厅堂外已是出现谢聿阔步走来的身影。
他身后还跟着几名侍从,正是七日前随他一同前去办公的那些人。
江怀林走出厅堂去:“贤婿何时抵达的,怎今日就回来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谢聿似是赶过路了,眼下明显带有几分疲惫,但并不影响他看上去仍旧俊朗挺拔。
他平淡地看了江怀林一眼,道:“岳父多虑了,我只是提前办完公务,并无别的要事。”
江怀林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他方才瞧见谢聿第一反应,还以为是他这就要带着自家女儿回京了呢。
谢聿这头又开口问:“岳父,小绾此时可在屋中?”
江怀林放了心后,语气就完全缓和了。
他自然而然道:“小绾今日上山为她母亲祈福上香去了,算着时辰应是晚膳时回来,你……我这手头还有些事,你且先在小绾屋里去等她吧。”
听闻江绾不在,谢聿眸中明显有一瞬不满,随后是些许失落。
但他面上显露不多,只淡声道:“嗯。”
江怀林:“那我命人带你过去。”
“不必劳烦,我知晓路。”
说罢,谢聿同江怀林告辞,转身朝着江绾在江府的庭院走了去。
七日前来江府,因着匆忙,谢聿并未去往江绾院中。
再到再前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便是他来襄州向江绾提亲时了。
时间过去许久,但谢聿一向记忆力好。
这条走过一次的小道,如今在脑海中依旧清晰,但前往的心情却是大有不同了。
谢聿心下仍旧在意着此番离去前,江绾那显然毫无不舍的平静神情。
谢聿想将此归结于她因着久未归家,所以身处襄州江府后,见到家人的欣喜暂且让她忽略了他。
可越是如此想着,谢聿便越是想不起以往在京城时,他临走前江绾又是怎样的反应。
或是那时表露不明显,亦或是他为着几分脸面,没有过多注意过她的表现。
谢聿思绪繁杂,总是来回在她心中有他,和她忽略了他之间徘徊。
最终,谢聿只能归结于,最是不舍的是他自己。
不过短短半月时间,说出去都令人好笑。
但谢聿还是将时间缩短,不过七日,他便回到了襄州。
此时虽是不巧没能第一时间见到江绾。
但待她过一会回来,见到他会很是惊喜吧。
谢聿没注意自己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思绪间,他也已是走到了江绾闺房的院门前。
谢聿对值守的下人陌生,但他们自是都认得他,纷纷躬身行礼。
“见过世子爷。”
谢聿抬手,径直迈步走了进去。
院中主屋如他第一次来时一样,房门紧闭着。
他走着同样路迈步而去。
那时,他在门前听到了她与长嫂无意间说出的情意。
如今仍旧清晰在脑海。
“我对世子倾慕已久,这份感情于我而言无关利益,仅有纯粹爱慕,能与他成婚我自是万分欢喜,也望我们成婚后夫妻同心琴瑟和鸣。”
夫妻同心,琴瑟和鸣。
天知道当时谢聿觉得这有多可笑。
但如今……
谢聿抬手推开了房门。
眼前光景令他一怔,他初见屋内,此时才知晓,原来东屋便是按照她在襄州的闺房所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