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榻上见过这样的他,不止一次。
清晰或模糊,是混杂情。欲的暗色,是攀升欲。望的征兆。
可今日似乎又有所不同。
江绾还未读懂谢聿眸中神情,又被他低头吻了吻唇瓣。
浅尝辄止,一触即分。
谢聿收紧了臂膀,鼻息洒在她的发丝间,低声道:“睡吧。”
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似有隐忍,也似有满足。
江绾感觉谢聿抱着她的身体很快放松了下来,连她枕着的饱满胸膛也有了舒适的柔软。
她盯着眼前的黑暗眨了眨眼,耳边很快传来了谢聿均匀的呼吸声。
江绾缓缓从谢聿怀里抬头,只见他半张侧脸,显露疲惫后安然的放松。
翌日一早,江绾醒来时,身边已不见谢聿踪影。
接下来数日都是如此。
谢聿如以往一样又是忙碌万分。
但每日都有人专程回临风院禀报他的行踪。
有时江绾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躺到了身边将她揽进了怀里,唇瓣被不轻不重地啄了几下,引她发出扰了梦境的不满呢喃。
有时江绾又莫名醒在不知时辰的深夜,正见谢聿宽衣亦或是他欲要上榻。
见她醒着,谢聿便要更为肆无忌惮些,不由分说吻上来,不把她吻得气喘吁吁满脸通红便不会停下。
若非在这期间有两日谢聿难得早归了些,江绾在被谢聿按着亲了好一会后又压到了床榻上,不然江绾还真得以为谢聿不知为何转了性,像是喜欢上亲吻这件事了似的,每日不断,乐此不疲,便不需再有夫妻房事了。
江绾隐隐觉得她与谢聿之间的相处似乎有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但她捕捉不及,无从探寻,便也只任由这好似疏离又好似黏腻的夫妻生活继续了下去。
*
谢聿是在临近月底之时才总算清闲了下来。
江绾算着日子,也快到此前老早就被谢聿告知要一同参加画舫宴的时间了。
这日谢聿难得早归,两人大半个月来终是同坐一桌用膳。
饭桌上仍如一样以往安静。
只是江绾不时偷摸抬眸打量谢聿。
对于谢聿近来接连的早出晚归外人不知,她却全然看在眼里。
说是佩服,更多则是担忧。
她觉得谢聿简直是忙碌过头了。
像是不顾疲惫的物件,不知休息的死物。
一忙起来几乎没有休息之时,大半时间都是深夜而归。
这还是谢聿如今夜夜回府,日日告诉她行踪才令她知晓的情况。
换做以往,谢聿人在京城外,亦或是直接宿在别处时,还更不知是怎样的情况。
起初她以为是京城与襄州不同。
总归是天子门前,大抵是要比别处忙碌更多。
但后来,她自是从各方知晓了,压根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饶是京城事务再多,再比别处忙碌,也仅有谢聿一人如此。
思及此,江绾不由又多看了谢聿两眼,想从他身上找寻他劳累
过度的痕迹。
“在看什么?”谢聿蓦地出声,没有抬眼,却直言戳破她的举动。
江绾一怔,眸光有一瞬心虚。
她敛目拨弄了一下碗中饭菜,轻声道:“世子接下来还要忙碌到几时?”
“怎么?”
江绾默了默,再抬眼,神情严肃道:“世子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吗,忙碌至此,都顾不得休息,也或是没能按时用膳,身体是本钱,你看你都……”
她本想说,都瘦了。
大抵是习惯性的,以往说她爹说她大哥时,她便是如此说来,且他们也的确有时因着不知照看好自己,而显得消瘦。
但谢聿……
谢聿微挑了下眉:“我都怎么?”
江绾:“……”
不知是谢聿这张脸长得太过优越,而掩饰了其他,还是她多虑了。
谢聿的确忙碌,但脸色和身子看起来似乎并无劳累过度的憔悴模样。
饭桌上陷入片刻沉默。
江绾缓缓敛目,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了。
谢聿却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眸中有眸光闪动。
“担心我?”
“是啊。”江绾下意识就接了话,而后又顿了一下。
她的确是担心,但她方才怎好像听见谢聿尾音似有上扬。
江绾抬起眼来,对上谢聿似笑非笑的模样,一时有些窘迫。
他是笑话她白担心了,还是想训她莫要多管闲事。
江绾微蹙黛眉,自顾自地想了一遭,便生了些不满。
她不再看谢聿,别过头去,声色不稳道:“世子便当我多言了吧,我并无要干涉你的意思。”
这话说完,谢聿脸上神情微变。
连江绾自己心下也霎时讶异。
不知是否因着近来谢聿的态度变了不少,他们之间的相处也生出些许微妙。
她方才竟不自觉就说了这样一番毫无气势的话。
听着就像是故意使气,在与谢聿闹情绪一般。
江绾脸上一热,便闻谢聿哼笑了一声,而后缓声道:“我近来手头事情已差不多了结,之后会清闲一阵,再往后我也会将手头的事着手交由旁人去办,如今我也犯不着给自己揽这么多事了。”
江绾面上热烫未褪,听闻谢聿好似解释的话语,也只微敛眉目没太大反应。
谢聿也未在意,不再继续解释此事。
以往的忙碌,或劳累或奔波,于他而言并无差别。
如今却有不同,除了冰冷的公务,他亦有眼前的温柔乡。
谢聿伸手往怀里拿出一封书信。
“这是江黎进京的文书,此前他的事出了些问题,如今已是办妥,原是打算让他秋后入京,如此便不会有耽搁了。”
这话一出,江绾不得再装作没听见,她赫然抬眸看向了谢聿。
“你近来忙碌,是为阿黎的事?”
谢聿看着江绾的眼睛,到嘴边的一句否认的话又咽了回去。
早在一个月前江黎进京一事便出了问题,要解决此事急不得,只得按照流程步步去办。
他近来忙碌是为另一件事,处理江黎进京的事只是顺带的。
但谢聿默了一瞬后,把文书递到江绾面前,微微颔首应了一声。
江绾霎时心绪涌动,也不知是该兴奋江黎的事终于有了消息,往后京城也不再只她一人,还是该为自己方才使气的小脾气而反省一瞬。
她接过文书,温声问:“我能看这个吗?”
“能看,只是一封写往襄州的文书罢了,届时你爹也定是会去查看的。”
江绾垂眸看了看信封,倒也没打开。
她想了片刻后,又抬眸看向谢聿:“饶是如此,世子也当注意身子,你这段时日几乎夜夜晚归,清晨又离去得早,长久折腾,当真会亏损身子的。”
“并非每夜。”
江绾看着谢聿眸中显露一抹意欲明显的神色。
她眸光微颤,当即小声嘟囔:“都说了是几乎。”
她当然知道不是每夜。
仅此两夜,叫她被折腾得想忽略都难。
也不知谢聿到底是吃什么长的,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
接连多日忙碌,还能有那么多体力折腾她。
谢聿:“担心我像你看的话本子里的主人公一样?”
江绾一愣:“你怎知晓?”
她是问,谢聿怎知晓她近来看的话本子里男主人公都死了。
而最近一本,那位男主人公正是过劳而死,可她压根没和谢聿讲过这次的故事。
谢聿面不改色,淡声道:“你留灯等我那几日,我随手翻了翻。”
留灯等他?
江绾又愣了愣,随即想起。
前几日她正开始看新的这一本话本,因着看得入迷,一时忘了时间,后来不知怎的,看着看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