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开场。
没有男子在场的宴席,女子们大多比平日都要放松不少。
随处可闻嬉闹娇笑,欢声交谈。
江绾本是不识在场任一人,她于旁人而言也是张生面孔。
但那一张惊艳出挑的面容,自是很快吸引住旁人目光。
江绾是同游莲一起走入芙蕖园的。
再看她一身水蓝色流云锦,裙身绣纹精致,腰间饰品华贵,加之此前未曾见过的生面孔,也叫人不难猜出她的身份。
池岸边秋千前有几名女子向江绾投来视线。
在她迈步走近时,其中便有一人忍不住上前,攀谈:“敢问夫人可是谢国公府世子妃?”
江绾步子微顿,虽感陌生,但也并不怯场,微微颔首:“正是,你是?”
另几名女子闻声纷纷凑上前来,笑盈盈地便打开了话匣,一人一句介绍着自己的身份。
京中夫人们的聚会与江绾曾在襄州参加过一些宴席多有相似。
江绾适应不难,没多会便和这几名女子聊了起来。
临近午时,严府设宴款待客人们。
因宴席以芙蕖为由,桌上菜品大多也与芙蕖相关。
一旁名唤程伶的女子,是方才不久前才姗姗来迟的。
她与江绾刚认识的这几人相熟,很快便加入了进来。
聊过几句后,江绾才得知,程伶便是谢聿另一位好友秦肆的夫人。
程伶此时正在尝一块莲花糕。
软糕入喉,她眼眸一亮,当即便朝江绾转过头来:“绾绾,你也尝尝这个,我还从未尝过如此口味的莲花糕。”
江绾探头看了看:“莲花糕还能有不同口味?”
她在程伶期待的目光下,拿起一块莲花糕往嘴里放了去。
莲花糕柔软的口感与平常吃过的并无太大区别。
但当牙齿咬破莲花糕表面时,忽的一股甜酸味袭上味蕾。
江绾一愣。
“如何?”
她咽下口中食物,转头对程伶道:“是酒酿馅儿的。”
“酒酿馅儿?”程伶疑惑道,“此馅儿尝着酸甜交织,是很新奇的口感,但其中并无酒味啊。”
话音刚落。
两人身后传来一道欣喜声:“当真?看来我此番花了大价钱准备的芙蕖酿很是成功呢。”
来人正是游莲。
程伶:“小莲,什么芙蕖酿,你在这糕里加了酒?”
游莲在两人跟前坐下:“外皮和馅料加以少许调了味罢了,真正的重头戏要待晚上,我准备了芙蕖酿供各位夫人们品尝,美酒美景美人,岂不美哉?”
程伶这才了然,不由赞叹:“这芙蕖酿定是花了你不少心思,虽说莲花糕中仅有少许,但改变了糕点的味道,也未叫人尝出酒味来,想来此酿应是不怎醉人且口感甚好,饶是有的夫人不胜酒力,倒也能多饮几杯品尝美酒了。”
游莲闻言,扬起唇来,得意道:“那是自然,待到今夜,我再请你们真正品尝一下我的芙蕖酿。”
江绾却是面露难色:“我恐怕得扫兴了,饶是芙蕖酿这般并非辣喉烈酒的酒,我也应是顶多三两杯便要醉过去的。”
程伶一愣,反应过来:“方才我都未尝出酒味来,还是小绾尝了一口就知里头是酒酿馅儿的,小绾可是对酒味甚为敏感?”
江绾:“……谈不上敏感,就只是你们方才说的,不胜酒力罢了。”
江绾喝酒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那都算不上喝,只是以往家中,家人们喝酒时吵吵嚷嚷要让她也尝一尝。
尝得少便是稍有晕乎。
尝得多了,她都坚持不到饭席结束,再睁眼就已是第二天天明。
游莲与程伶都是擅酒的,甚至程伶的家乡还是酿酒之城,所以她方才尝到这种与平日喝过的大多酒味道全然不同的酸甜口味,便完全没能察觉半分。
程伶下意识就道:“浅饮几杯无妨的,就算当真醉了也无妨,总归待宴席结束谢世子会来接你回府。”
这话一出,江绾眸中霎有诧异。
“世子说要来接我吗?何时说的,可是方才派人来过了?”
游莲:“……”
怎一个个的,嘴上都漏风呢。
“对,方才谢世子派人来过了。”游莲只得赶紧出声打圆场,又接着拉走话题,“好了,开心之时,就不提那些臭男人了,待晚上,若觉得我的芙蕖酿口感不错就多尝尝,若是觉得晕乎了,止了便是。”
江绾眨了眨眼,思绪还在怔然中。
谢聿竟然还要再来严府接她吗?
早晨送她一程就已是古怪,夜里又接,这究竟是何意?
江绾对此不得其解,也无从询问。
她只得暂且将其抛之脑后,放松心情继续参加宴席。
夏日昼长,待到晚宴开席时,天色还并未暗下来。
晚宴的氛围比白日时更热闹了些。
丰盛的膳食加以游莲特意为各位夫人准备的芙蕖酿,将宴席推至了高。潮。
江绾桌前的酒杯中也斟满一杯芙蕖酿。
果真与白日品尝莲花糕时的感觉又有不同。
酒杯还未凑近,就已是飘来浓郁酒香。
说是此酒不醉人,但也只是相较那些本就浓烈的烈酒。
江绾盯着这杯酒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弯身凑近跟前嗅闻了一下。
她是当真不胜酒力,但耐不住这芙蕖酿裹着花香的甜酸气息有些勾人。
江绾这时又想起了游莲和程伶所说的,谢聿待会会来严府接她。
若真是如此,她浅尝一杯,就算稍有晕乎,应当也不碍事吧。
江绾缓缓朝着那杯酒动了手。
清凉的酒水划过喉头。
江绾很是克制,浅尝几口后,便放下了酒杯。
杯中酒不过缺了一指,但嘴里已是满尝甜酸的酒味。
她刚放下酒杯,程伶就从不远处的人群中蹿了过来。
程伶面颊微红,情绪高涨,举着酒杯就要与江绾共饮。
江绾不知她是否已生醉意,仍是向她解释:“我当真不能喝太多的,即使世子会来接我也不能。”
谢聿来接,只能保证她若真有醉意,不至于在外人面前失仪,也能安全回到国公府。
但在谢聿面前,她也不能完全醉得一塌糊涂。
饶是想想自己若是管不住思绪胡言乱语什么的,就足以想象出谢聿对此的冷脸和沉色。
可程伶自是想不到其中隐情,笑眯眯地端着酒杯,便凑近了过来:“无妨无妨,那便少喝一些,一指便好。”
最终,江绾只得与程伶碰杯喝下一指酒。
程伶走后没多久,游莲又从别桌绕了过来。
她则是明显已经有了醉意,脸上不显红,但眸光已是有些涣散了。
游莲举着酒杯前来,仍是那副热情样:“你都不知,自我夫君在商小公子的生辰宴上见到了你,我就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早知我便该一同前去,就能早些与你相识了。”
“小莲,你醉……”
“往后我若想邀约你,可否不再通过旁人,能否直接向你递帖,你可愿交我这个朋友,可愿与我多多往来?”
“当然……”
又是一指酒,江绾杯中酒不过片刻便已喝下过半。
再后来,周围又有其余夫人陆续前来与江绾碰杯。
女子间饮酒本是含蓄,但也耐不住一人一指,轮番上阵。
不过一炷香时间,江绾杯中酒便见了底。
她还没来得及晕乎,仅有脸颊两侧隐隐发热。
眼看不远处又有人要向她这头走来。
江绾神色一怔,撑着桌子就连忙起了身。
盛情难却一词在此时成了江绾的头疼事。
她转身朝着芙蕖园外走去,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缓口气。
银心就候在芙蕖园外。
江绾刚走来,她便迎了过来:“世子妃,您脸好红啊,可是有哪儿不舒服?”
江绾摇了摇头:“喝了一杯酒,身子有点热罢了。”
银心深知江绾不胜酒力。
见江绾往小道一侧走了去,连忙跟在了她身后。
本擅饮酒的游莲或许当真高估了不胜酒力之人对酒水的承受力。
江绾才走出不远,便已是开始感觉到头晕乎乎的了。
不过这酒倒也是当真不算浓烈,她一杯酒下肚,仅是晕乎还不至于醉得要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