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绾在白日已将手头那本书册全数看完了。
此时若不是谢聿将书房搬去了东屋,她便应该去到东屋翻看别的新书亦或是做点自己喜欢之事。
江绾站在房门前,隔着一段距离静静看着东屋紧闭的房门。
她此时又想发问了。
谢聿究竟把他的书房搬去东屋做什么!
叫她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江绾烦闷一阵后,还是耐不住闲得无事可做,迈步朝着东屋走了去。
敲门前,她心下偷摸祈祷两件事。
一是谢聿莫将她赶出去。
二是谢聿若未赶她,但也别唤她去研墨。
如此想着,江绾深吸一口气,就此抬手敲门。
敲门声响。
屋内骤然一道碰撞脆声同时响起。
江绾一怔,下意识就施力推了门。
一进屋,赫然瞧见,本该在另一侧坐着办公的谢聿,正鬼鬼祟祟站在她的书案前。
微躬着身,面色僵硬古怪,眸中一丝慌色没来得及藏住,就此被江绾一眼捕捉到。
“世子,你这是在……”
哗啦啦——
江绾话音未落,谢聿身形忽的一动,带动他身后碰到的笔架。
笔架上的笔骤然倒落,发出一阵凌乱的声响。
江绾脸色一变,瞳孔紧缩地看见许令舟送她的那支笔装上书案,砰的一声掉落在地。
她三两步上前,完全忽略一旁僵直站立的谢聿。
顺着那支笔滚落的方向,急促地弯身将其捡起。
江绾重新站直身来,那只笔被她轻握在手上,眉眼微敛着,视线扫过手中的笔。
未见笔身有任何损伤,她才微松了口气,抬眸看向谢聿:“世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谢聿一怔。
他竟有种被江绾质问的感觉。
这让谢聿感到不悦。
却又理亏于自己的确弄倒了江绾的笔架。
但仅是笔架而已。
且他来到这一方书案,也不是为乱碰她的东西。
是为……
谢聿视线不自觉往书案旁的窗台飘去一瞬,又很快移开。
江绾眨了眨眼,视线顺着那个方向看去。
她这一侧书案旁的窗户可以看向庭院中池塘假山一角。
若再往外探些身子,便能看见……
江绾脸一热,却是直愣愣地道:“世子方才,在看我?”
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但谢聿却是霎时绷紧唇角,连眸光都轻颤了一下。
方才闻声心虚踢到桌角的脚背开始隐隐作痛,面上淡色似要维持不住。
谢聿蓦地弯身,遮掩了神情:“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捡起来。”
江绾一脸古怪地看着谢聿低下去的身形,耳边传来笔杆碰在一起的轻声。
她居然更加荒谬地思索了一瞬,谢聿所说不是故意的,是说笔架,还是看她?
仅此一瞬。
江绾连忙挥散这等离谱思绪。
她又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笔。
趁着谢聿弯身不见,悄然把这支笔收进了一旁的抽屉里。
第32章
黄昏已至,暖黄烛灯映照光影。
东屋内不时交错书册翻页的沙沙声,好似一片祥和。
但实则,静坐一侧的江绾垂着眼帘,眸中却压根没将书册上文字看进去。
她微蹙着黛眉,口中贝齿轻咬了下舌尖,仍在为自己方才话不过脑说出的胡话而感到懊恼。
她方才究竟是怎么想的。
怎会说出那样的话。
若是谢聿方才当真站在窗台看见了她,又怎会不知她迈步朝东屋走来,还被她的敲门声惊到,撞倒了笔架。
可是,谢聿若不是为在窗台
边看她,那他方才站在这处又是为何?
江绾无意识抬眸。
目光触及谢聿的一瞬,又很快敛目移走了视线。
罢了,无关紧要的小事,还是不要再继续多想了。
因着明日将要参加严府举办的芙蕖宴,江绾未在东屋待太长时间,早早沐浴后便躺上了床榻歇息。
沐浴后的身子还带着热意,江绾入睡没多会,就无意识地掀开了身上薄衾。
谢聿入屋时,瞧见的便是这般景象。
床榻里侧,江绾轻薄的寝衣因侧躺身姿生出些褶皱,身子微微蜷缩着,看上去好似睡相很乖,但实则却是不安分地将薄衾被挤至一旁,占据了他的一方位置。
夏夜气候虽有热温,但若完全不盖被,熟睡后也难免会生凉意。
江绾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在睡梦中似是感觉到了一片舒适的温热。
谢聿本要入睡的思绪一恍,忽的清醒。
手臂一侧贴来绵软的触感,肩头被猫儿似的蹭了蹭。
他侧头看去,暗色中看不清江绾的脸,只见她一瞬蹭动后又安静不动了,就这么靠在他的肩头,丝毫未有转醒的迹象。
半晌后,谢聿缓缓转身,另一只臂膀悄然无声地伸出,轻轻揽住了江绾的腰,就此闭眼入了睡。
*
翌日,江绾起身时,屋内稍有动静。
她睁眼一看,竟是谢聿仍在屋中,脚下走动发出的动静。
“世子?”江绾低低唤了一声。
起身时,搭在身上的薄衾随身姿滑落一半。
谢聿走向柜前的脚步一顿,回眸看来:“嗯,醒了。”
江绾“嗯”了一声,怔怔地看着谢聿又收回视线继续动作,一时间有些不明他这个时辰怎还在屋里。
芙蕖宴的帖子上写着宴席巳时三刻开始。
江绾这个时辰起身开始收整时间刚刚好。
她坐到梳妆台前后,看着谢聿仍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的,不知在干什么。
便顺口问道:“世子今日休沐吗?”
谢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今日当值。”
江绾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便见谢聿已然放下手中物件,转而去了厅堂一侧。
江绾梳妆时,就听见屋内的其余动静。
谢聿似乎又去了茶室。
茶室那头传来咕咕噜的水沸声。
有茶香蔓延,整个一副轻缓惬意的氛围。
待到江绾这头由丫鬟们梳妆整理完毕后,谢聿也收了茶具,正在厅堂唤人备早膳。
江绾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忍不住又试探地问:“世子……是要一同参加今日的芙蕖宴吗?”
“我不参加。”谢聿回答得极快。
像是这个问题不需思考,又像是早就准备好了应对的答案。
江绾至此语塞。
也不知他既要当值,又不参加芙蕖宴,却还一直待在屋里是为何。
但总归谢聿有他自己的安排。
江绾没再多问,动身坐到了桌前,和谢聿一同用了早膳。
早膳后,时辰也差不多了,此时启程,大抵巳时过半便能抵达严府。
江绾命凝霜将她备好的登门礼带上,这头又欲吩咐银心前去备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