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聿沉着脸色,不等江绾开口,阔步离开了东屋。
凝霜进屋时,只见江绾一人立再书案前。
她端着盘中茶水上前:“世子妃,茶水来了,世子爷人呢?”
江绾怔在原地,好半晌没从提起的紧张心绪中缓过神来。
可方才她却并未听见所谓的天大的要紧事。
余光中,有一道身影快步走过窗外一角。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不知道啊。”
第21章
本是为谢聿沏好的茶水只能江绾独自享用了。
她呆站了好一会才坐回书案前。
但提笔之后,又久久没有重新落笔。
江绾拧着眉头思索一阵,仍是觉得谢聿方才那副模样怪怪的。
能让谢聿露出犹豫为难之色,说出的话却只是参加一场画舫宴这么简单。
还是一场久至下月末的画舫宴。
现在还是四月初呢。
怎么想都让人有些放心不下来。
江绾这段时日没再得到家中的消息。
关于江黎来京一事也没了下文。
方才这一股紧张上来,让她也不自觉将思绪往这方面想了去。
是这场画舫宴与江家有关,还是江黎进京一事受到了阻碍。
亦或是,国公府这边要与江家进行另外的什么交易。
毕竟,她与谢聿之间本也就只有这些联系。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要紧事值得谢聿亲自来找她,还让他露出了那样的神情。
江绾原是想在午膳时当面再询问谢聿一番。
但到了午时,院中下人告诉她,谢聿去了谢国公那儿,应是不在院中用膳了。
江绾只得暂且作罢 。
心下疑虑未得解答,她这一整日都被牵扰着思绪。
连带着手下画也花了比以往多用了一半的时间才得以完成。
临近傍晚,江绾终是在饭桌前与谢聿碰上了面。
若是寻常夫妻,此时应是随口就能有不少话与对方自然交谈。
好比询问今日过得怎样。
或是谈论前段时日未曾见面的日子各自身边发生了怎样的事。
就连这会刚端上桌的热腾腾的饭菜,也可以随意展开些许话题。
但面对谢聿那张毫无情绪的冷脸,江绾竟是少有的无从开口。
饭桌上一如既往的安静。
江绾垂着眼眸吃得心不在焉。
谢聿视线不着痕迹地飘去,一眼便捕捉到了她的神情。
她有话想说?
说什么?
谢聿脑海中没由来浮现白日在东屋时的画面,脸上霎时闪过一抹不自然。
这时,江绾忽的抬头。
正好撞上谢聿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两人皆是一愣。
江绾抿了抿唇,忍着尴尬突兀开口:“世子身上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谢聿神色一顿,迟疑了一下,才回答:“还好。”
江绾:“……”
或是谢聿不会聊天,亦或是他压根就不想和她多说。
如此回答,叫人怎能把话接下去。
江绾无言以对,闷闷地“哦”了一声,又继续低头吃饭了。
饭后,两人相继无言,又各自待了一会后,天色便完全暗了下来。
江绾先行前去沐浴。
身子浸入热水中,舒畅身体,思绪却仍旧没能舒缓。
银心伺候在她身旁,为她浴桶中加入润肤的精油后,一抬眼就瞧见了她面上的苦色。
“世子妃,您怎么了,可是遇上烦心事了?”
江绾闻声回神,目光看向银心,心头不由泛起一阵酸涩。
她轻轻摇了摇头:“只是近来不得家中消息,心下有些落寞罢了。”
银心是同江绾一起从襄州来到京城的。
她也如江绾一样,在襄州有许多牵挂。
她敛目默了默,忍下心中酸楚,极力宽慰:“算着时日,世子妃此前寄回襄州的信件应是该寄到了,大少爷三少爷,还有老爷和各位夫人们应当也都收到世子妃的关怀了,再等段时日,世子妃便又能收到家中来信了。”
是啊。
上次家中来信,江绾看过信件后立刻回了信。
一来一往,本也需要时日,未曾耽搁,是她自己太着急了。
可是,她能收到的,也仅有信件而已。
不见家人面容,无法与他们面对面说上话,心中的期待怎也是无法被完全满足的。
江绾敛目,被浴水沾湿的眼睫微微轻颤着,遮掩眸底压不下的落寞之色。
银心瞧着心疼,鼻尖也跟着开始泛酸。
她别过眼缓了一瞬呼吸,才重新打起精神,道:“世子妃,您若想快些知晓家中的消息,其实可以问问世子爷。”
江绾抬眸,一时没说话。
银心:“奴婢也是听府上其余下人说的,世子爷近来手头一直有在处理襄州的公务,具体是什么奴婢也不得而知,但大抵应是与江家有关的,若是询问世子爷,世子妃也能提前安心些许了。”
江绾还是沉默,连目光也静静移开了。
银心见状,当即懊恼道:“世子妃恕罪,是奴婢多嘴了。”
江绾摇摇头:“没有,我不是责怪你。”
她只是烦恼要向谢聿开口询问此事。
谢聿在湢室沐浴时,江绾就坐在梳妆台前踌躇措辞。
她想知晓的事情很多,但也觉得谢聿定是没那么多耐心告诉她所有。
此时她才终是体会到几分这桩婚事带给她的难处。
江绾手指绕着身前一缕乌发,低着头微微叹了口气。
这时,房门前传来声响。
江绾闻声回头,一见谢聿便站起了身来。
谢聿又在江绾脸上瞧见了那副神情。
有话想说,又欲言又止。
谢聿迈步朝她走去。
江绾随之迎上:“世子要歇息了吗?”
“嗯,天色不早了。”
寝屋外的烛光已是熄灭。
院子里还有些许轻微响动,是下人们在准备夜里的轮值。
江绾走近到谢聿跟前,敛着眉目,缓缓伸手:“好,我替你宽衣。”
谢聿站定不动,视线略微垂下,就看见了江绾朝他衣襟伸来的手。
白玉柔荑,纤细修长。
借着昏暗的光线,也能瞧见那双手肌肤细腻,俨然未曾干过粗重劳务。
宽大的袖口随着她抬手的动作滑落些许,露出一截白皙皓腕。
若说今晨那会,他见江绾问过他用膳一事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便不由猜测是他不需她贴身伺候,令她感到受了冷落。
但眼下,她主动前来,他无声默许。
他却并未在她身上感受到任何欣喜。
鼻息间,流转着两人相继沐浴后的清香。
身前触感难以忽视,隔着轻薄的衣衫,感触另一人的体温。
江绾动作比上一次熟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