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站立片刻传达了怎样错误的信息。
但也或许并非是他传达信息错误,而是江绾本就意欲如此。
短暂一瞬思绪,江绾已抬手朝他衣襟探来。
谢聿瞳孔不自觉紧缩了一下。
他并无需要人伺候更衣的习惯。
从幼时起,到后来随年岁增长,连让侍从伺候的时候都很少。
他不习惯有人靠他过近,除了手持利器的敌人,便不会再有人向他贴近至如此距离。
屏息到了极限,稍有松懈,又是那股幽香窜入鼻尖。
谢聿身形高大,江绾站在他身前才不过到他肩膀的位置。
她指尖抓住他的衣襟要往后帮他脱下,只得踮起脚尖以够绕到身后的高度。
隔着两人胸前仅此半指的距离,仍有热温透过轻薄的衣衫袭来。
江绾动作略显生疏,手臂才绕过她的肩膀,领口就因谢聿僵直着身子而卡住了。
她有些窘迫,顶着谢聿这张看不出情绪喜怒的冷脸,压着紧张轻声唤他:“世子,可否抬一下手。”
谢聿闻声,呼吸像被唤活,化作喉间下意识的一瞬滚动。
而后他微动手臂,顺着江绾替他脱衣的方向抬了下手。
江绾微松了一口气,顺着他肩膀的弧度总算把他的领口拉开。
待到衣衫脱下大半,竟又卡在了谢聿腰间。
江绾不曾关注过男子衣衫款式,并且衣衫款式本也繁多,她折腾一阵才瞧见谢聿这件外衣腰部内侧还有一截排扣。
难怪他方才腰带未紧束,看着也只是稍有松散,原来衣衫内里还有这层固定。
谢聿也在腰间扯动之时想起自己今日这件外衫的款式。
他下意识动手,正要开口。
江绾埋着头,低声又道:“世子,我先帮你解扣。”
谢聿抬起的手悬在了半空,身前本就娇小的身形这会从上看去只瞧见了一个黑乎乎的脑袋。
随后他腰身一热,有陌生触感袭来,令他霎时全身绷紧,到嘴边的话又瞬间噎了回去。
江绾的手略过外衫直接往里探了去。
若有人从旁看来,就像是她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把自己送进了他怀里。
身前胸膛腰腹来回起伏,鼻息间嗅到了除了药物气味外,另一抹浅淡清冽的味道。
江绾小心翼翼地扭动排扣,注意不让自己碰到谢聿的身体,更不能碰到他不知落在何处的伤口。
不过夫妻间再寻常不过的伺候宽衣,头一次落到这二人身上,皆是要紧张古怪地渗出一层汗来。
好在排扣设计并不复杂,江绾很快将其解开,谢聿的外衣也就此得以完全脱了下来。
江绾当即退开身来,在看不见的暗处别过头呼出一口气。
谢聿似乎还在怔神,也不知在想什么,还是在不满她方才明显做得不好的伺候。
但江绾别无他法,谢聿再怎么不满意,她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正这么想着,谢聿忽的开口唤她:“江绾。”
江绾闻声转回头看去,窜入耳边的沉声带着几分莫名的沙哑,磨得人耳根发痒。
夜色静谧,屋内幽暗。
谢聿低哑的嗓音混杂其中,只是一声轻唤,却好似有着意味不明的暗示。
江绾心跳陡然漏跳了一拍。
随后听见谢聿道:“上榻吧,该歇息了。”
第15章
江绾在那一瞬的确品出几分暗示意味。
她与谢聿还未圆房。
饶是他们之间并非自愿成婚,也并无夫妻感情。
但早晚也会有这一日。
说不上抗拒,但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期待。
烛灯熄灭后,屋内彻底暗沉下来。
一阵窸窸窣窣声后,两人相继躺上床榻。
无人开口说话,仅剩彼此呼吸声交错。
江绾耐着性子等了片刻,却不见谢聿再有任何举动。
她不由想,或许是她想多了。
他身上还带着伤,如何做那档子事。
更甚至他或许也根本没想与她圆房,毕竟此前他就说过让她莫要将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如此也好。
江绾安心地闭上了眼,没多会便有困意袭来。
黑暗中一直有一双眼,神色晦暗不明地睁着。
借着夜色的遮掩,任由眸底的情绪无声翻涌。
不知过去多久,谢聿开口:“江绾。”
无人回答,身边甚至传来江绾睡熟后无意识翻身的动静。
谢聿眉心重重一跳,一转头,看见江绾已然背过身去,只能瞧见她黑乎乎的后脑勺。
*
翌日江绾醒来时,身边已不见谢聿踪影。
她起身唤人进屋伺候,问过便知谢聿已经离府了。
又回到了她独自一人的悠闲时刻。
云夫人和老夫人都未曾要求她每日问安,大多都是江绾自发前去。
不过今日,她迫不及待想要着手置办她想要的新屋子,用过早膳后便留在院中没有往其他院去。
临风院内有好几处空闲的屋子,位置远近不一格局也大不相同。
最终江绾还是挑选了主屋右侧最近的这间厢房。
银心在主屋按江绾的吩咐清点她一部分物品时,在抽屉里发现了此前前去大佛寺祈福求来的符。
江绾进屋时,正好听见银心嘀咕:“咦,这是本要送给世子爷的平安符吗?”
江绾这才想起了这事。
谢聿回府不到两日便又匆匆离去了,而她本也对这事没太上心,便没能想起要将这枚平安符送给他。
江绾出声:“待世子下次回来我再给他,这个就先放在主屋吧,以免我又忘了。”
银心点了点头,又问:“世子妃,那这一个呢?”
江绾抬眸,看见银心抬高一只手,手上拿着的物件被同样的锦布包裹,看不出里面是何物。
但她知晓,那是她求来的另一个符,为许令舟所求的高中符。
江绾抿了抿唇,一时间似有思绪要被带走。
但她又很快回神,迈步上前。
“给我吧,这个不是送人的。”
江绾拿过高中符,隔着锦布并不能看见里面物件,只有手指在面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你先退下吧。”
“是,世子妃。”
银心退出屋中,屋内仅剩江绾一人。
江绾静静垂眸看着手中锦布,忽的觉得自己前些日子前去大佛寺求来这个高中符的行为有些傻。
许令舟如今已不再执着于科考,更没有参加今年的春闱。
这将是一个永远送不出去的高中符,也是一个对于本该收下此物之人毫无作用的高中符。
只是江绾觉得总该给自己一点心理慰藉。
借着那个虚无的梦,给自己深藏心底的私欲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若是许令舟仍会参加科考,若是许令舟中举将要参加春闱。
那她,便能在京城见到他了。
江绾眸光闪烁一瞬,又看着手中的锦布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移开视线,正打算将这个高中符和要送给谢聿的平安符分开放置。
突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银心去而复返:“世子妃,云夫人派人前来唤您去一趟德宗院。”
江绾一愣:“云夫人为何事唤我?”
“奴婢不知。”
江绾只得放下手中物件,暂且仍是将高中符和平安符放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