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绾走得有些累了,耳边也被热闹的环境吵得嗡嗡作响。
谢聿就此带她直接前往了正中心的茶楼。
在灯火通明之处,坐着喝茶赏月,似乎也是度过中秋的好去处。
不过江绾走进茶楼后就发现了些许异样。
直到她一路跟随谢聿走上二楼的雅间。
雅间内已有茶香飘散。
靠窗的桌案上,使用过的茶具还摆在桌面上,几碟茶点有食用过的缺口,虽是没怎么动过,但从各处都能瞧出,这间雅间方才已经有人在此待过一阵了。
谢聿也是脚步一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
江绾视线又在雅间内扫视了一周。
她开口道:“世子方才,是从茶楼路过那儿的吗?”
谢聿:“……”
江绾缓步走到窗台前。
从雅间的窗户往外看去,视野开阔,一览无遗。
只是今日的街道人潮汹涌,各处都是人满为患。
江绾凝神看了好一会,才从刚才走来的方向,找到了她遇见谢聿的糖葫芦摊。
“世子是看见我了,所以专程找来的?”
江绾想到了什么,又很快改口:“专程路过。”
谢聿:“……”
可是这么远的距离,是如何看见的呢?
江绾是因本也从那个方向走来,更明确知晓那处的糖葫芦摊。
饶是如此,她也在人潮中看了好一会才找着具体位置。
谢聿就光是这么看着,就真能从这儿看到那头去吗?
“早就看见了。”谢聿迈步走来,自顾自地在桌案前坐下。
他坐的位置手边还有一杯未饮完的茶水,显然是他离开前正喝着的,这会也没了热气。
他一副坦然的模样,连装都不装了:“正好瞧见你和江黎在巷子口与徐姑娘碰了头。”
竟是一开始就……
江绾在桌案的另一边坐下,抿了抿唇,道:“世子,我来沏茶。”
谢聿身体放松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他也的确没什么好掩藏的,又非偷鸡摸狗之事,他光明正大的看他的妻子有何不可。
“此处赏月视野倒也不错,但你若还想更清静些,我们再去别的地方,听闻城南山腰处有一赏月的观景台。”
江绾知晓那儿,路途不远,的确是赏月的好去处。
但也正如谢聿所说,眼下这里也是不错。
能够听见街道上的热闹声,不至于被吵得耳根发麻,但也能融入中秋的欢腾氛围中。
“就在这儿便已是很好。”
江绾说着,手边的水壶已是烧沸了热水。
她抬手重新替谢聿斟满一杯茶,给自己也取了新的茶盏,倒上一满杯。
热茶入喉,苦涩非常。
江绾微蹙了下眉:“世子喜欢这等口味的茶叶?”
谢聿勾唇笑了笑:“觉得苦?”
江绾放下茶盏轻轻点头:“嗯。”
谢聿品茶的口味一向都与江绾不同。
江绾喜更清新爽口的味道,喜欢茶叶的回甘,品味其中香溢。
但直到她此时品尝到谢聿独自一人时饮的茶水,才知无论是她此前提及的云青毛尖,还是后来谢聿送给她的另一批茶叶,皆不是他喝得惯的味道,甚至于他而言算得上是寡淡无味了。
谢聿:“若喝不惯,便唤人备些别的茶叶。”
江绾摇头:“不必了,偶尔尝尝不一样的也好。”
她说完,又小口饮了一口茶,还是觉得苦涩。
月色宜人,灯火明亮。
他们坐在窗边,静静地仰望着夜空。
两只造型不一的花灯就摆在桌旁的平台上,花灯中光火映照灯壁,将灯壁上的花纹映照出晃动的光影。
今日气氛甚佳,好像比他们以往任何一日都要好。
他们之间变得不同了,相处变得更加明白了。
是以往那些不曾坦言道出的心事,如今都被摆在了明面上。
在这样的氛围下,也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期盼的美好将要到来,想要被填补的欲。望,也会得到准许。
江绾应该已经不喜欢许令舟了吧。
上次她都那么明明白白地拒绝他了。
可是会有这么快吗?
她喜欢许令舟那么久,又那么快不再喜欢他。
到以后她喜欢上他的时候,会不会也很快又不再动心。
可她若是心里还留有许令舟的位置,他又要何时才能有机会走进她的心。
待到她喜欢上他那一日……
谢聿思绪一顿,好像只是想到江绾会喜欢他的那一刻,心情就忍不住有些飘飘然了。
至于后面那些毫无根据的胡思乱想,也霎时被挥散,留在脑海中的,就只剩她喜欢他四字。
“世子,你在想什么?”
谢聿眸光一怔,少见地心虚回神。
江绾只是看他方才视线变得空洞,瞳眸好似没有聚焦,像在赏月,又像在未何事忧心,这才出声询问他。
谢聿不自然地把目光从月亮上移开,自也没有再看向江绾。
他耳根有些发热,面上却显露出平静无澜:“没想什么,就是看着今日的圆月有些出神罢了。”
江绾没做多想,手指摆弄了一下手边的茶盏。
她忽的问:“世子,投壶究竟是有怎样的技巧,为何我的准头如此之差?”
“倒无特别的技巧,或者说,唯一的技巧便是熟能生巧。”
江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我若多加练习,便能提高我的准头,往后再遇投壶的活动,我也能多中几箭了?”
谢聿抬眸稍显意外地看向江绾:“理论上,正是如此。”
“实际上呢?”
“实际上……”谢聿少有见江绾对何时如此执着,且明显在意。
他随口一道:“你想学,我可以陪你练习。”
“好啊!”江绾当即应下,还兴致勃勃地道,“明日清闲,我们可在外宅院中先试一试。”
“不必明日,现在便可。”
“现在?”
谢聿起身,迈步朝着雅间正中的圆桌走去。
只见他拿起桌上的水壶揭开壶盖,又随手拿起一双筷子,便走回了窗前。
“用这个试试。”
“水壶和筷子?这要如何试?”
“以箭入壶与以筷入壶并无太大差别,皆是以准头和力道控制来决定结果,有些技巧以言语难以描述,但上手一试,你也能体会其中诀窍。”
“可是……”江绾怔然地看着桌上被打开壶盖的壶口。
水壶的壶口自是狭窄,虽然筷子也比箭要更细更轻,但越是如此,想必也越难控制。
她连更大的壶口都无法投中,这岂不是更难投入了。
“不必担心,我与你一起。”
谢聿带着江绾站起身来面向雅间正中圆桌的方向,他挪步站到她身后。
谢聿站得极近,胸膛几乎贴上她的后背,却又克制地留了一丝缝隙。
江绾垂落腿侧的手被谢聿包住,带动她抬起手臂朝向远处的壶口进行瞄准。
晚风自近处的窗边拂入,吹动他宽大的袖袍,与她的衣袂纠缠在一处,分不清彼此。
谢聿自高处垂眸,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见她小巧的耳垂,睫毛在
眼下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
她专注地盯着远处的壶口,唇瓣无意识地微微抿起,好似并未被身后的贴近影响分毫。
但谢聿察觉自己心跳渐乱,蹿入鼻尖的熟悉馨香令他有些难以集中注意力。
“像这样吗?”江绾执着筷子温声发问。
谢聿手指收紧包着她的手背,不知是真要调整,还是不舍松开。
“手腕要再抬高三分。”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肌肤的相触,好似带来细微的酥麻流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