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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却又道:“没有夫妻恩爱。”
阿妩依然保持着趴伏的姿态,不过却缓慢回首看过去。
他正垂眼盯着她看。
夜色中那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在她无法企及之处,有什么情绪在涌动。
阿妩张了张唇,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
她安静地将额抵在柔软的毛毯上,就那么看着他。
从这个角度,阿妩只看到薄薄的两片唇,以及线条分明的下颌轮廓。
明明三十多岁了,且享受着天底下最顶尖的富贵,不过他却略显清瘦。
若是不去细想,她根本想不到他竟是太子的亲生父亲,是比她长了辈分的人。
这时,男人再次开口:“也没有举案齐眉。”
阿妩没有回话,她略仰起脸,神情涣散地望着前方。
兴许身为帝王也有一些不得已,可这和她有什么干系。
星空浩瀚,天地广阔,此时她和一个男人同在一处营帐内,身体甚至紧紧相贴,正在做着人世间最亲密的事情。
可其实他们的距离很遥远。
有人在想社稷之高远,有人在想银钱之琐碎,有人享用了天下至权后才想起索取一些柔软的情爱,有人却在用自己仅有的身子去求个庇护。
若这是一座纯然的荒野,她便是最孱弱的那只兔,随时会被飞禽猛兽猎杀。
这样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去体味高处不胜寒的落寞和无奈。
这时,身后的景熙帝放开了钳制着阿妩腰肢的大手,阿妩如同没了支架的藤蔓,软塌塌地瘫在那里。
于是两个人的缠连也就此分开。
营帐内开始弥漫出暧昧的气息,那是床笫之事后特有的。
内侍进来了,在夜色中无声地服侍着,片刻后,终于内侍出去,景熙帝躺下来,就紧挨着阿妩。
阿妩一直软绵绵的,有人服侍便动动,没人服侍就瘫在那里。
此时景熙帝躺在她身边,她也没理会。
景熙帝抬起胳膊来,揽住她细软的腰。
阿妩不曾抗拒,不过也不曾配合,就呆呆麻麻的,任凭他施为。
黑暗中,景熙帝抱着阿妩,将自己的下巴抵在阿妩柔软馨香的发间。
夜色中的感官格外敏锐,男人的存在感也格外清晰。
这时景熙帝低声开口了。
“我回皇都后,把你安置在南琼子的别苑,会有人照顾你。”
“好。”
“闲暇时,会过来看你。”
“嗯。”
男人轻抚她的发,状若无意地问道:“你原本是哪家的?”
阿妩:“忘了。”
对于这个半赌气式的回答,男人并没什么不悦,他只是用干燥而温暖的手轻抚着她的发。
阿妩感觉到他指尖间的纵容,像是纵容一个不太懂事的孩子。
这让阿妩心里酸酸软软的,她想起太子和德宁公主,便格外羡慕起来,当他的儿女该多好啊,不需要费什么心思,一定会被他照顾得极好,甚至可以由着自己性子胡闹,反正有个当皇帝的爹。
下辈子得学会投胎。
这时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你喜欢吧,若回头真有什么麻烦,让底下人回了我便是。”
阿妩:“嗯。”
于她来说,躲在这里不见外人,在这个男人的庇护中度过一段安静的日子,这是最好的了。
只是,她从他的语气中,还是隐隐感觉到,他们没有以后了。
所谓的闲暇时,不过是一种敷衍。
耳边男人的气息温热,阿妩被他这么搂着,身子慢慢软绵下来。
她觉得自己也许是不由自主的脂膏,可以融化,可以严丝合缝地契合男人的身体。
当肌肤相贴,当距离近到可以听到对方心跳时,她也在想,如果这时候干脆告诉他真相,他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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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景熙帝搂着她睡的,睡了一夜。
搂着她的时候,他发现两个人紧贴一侧的胳膊无处安放。
这是一个难题。
这让阿妩纳闷,他好像没有和人这样睡过,阿妩本想问问,不过到底没问。
自从他提起他的皇后,她便有些意兴阑珊,脑子里总是有那个高贵端庄的皇后。
她发现自己还没有太过摆脱当外室的羞耻心,时而想起“狗男女”等字眼。
不过好在,吃饱喝足,充分地享受了帝王雨露,再睡一觉,第二天醒过来,她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景熙帝侧首看着她:“头发乱糟糟的。”
阿妩一听,赶紧捂住自己的头发。
景熙帝负手,眸底的笑意味不明。
阿妩宣布:“我的头发挺好的啊,也不是太乱!”
她对自己头发是很有底气的,柔软顺滑,太子每每喜欢抚着她的发亲吻,说她的发是世间最好看的!
景熙帝命道:“过来。”
阿妩凑过去。
景熙帝帮她以指梳理了一番。
他这么做的时候,阿妩从指甲缝里瞄他,他垂敛着眉眼,颇为认真的样子。
这时,景熙帝恰好看过来,逮住她的视线。
阿妩别开视线,非常夸张地哼哼了声,就当是冲他撒娇吧。
景熙帝动作很利索,很快按照昨天那样给她用簪子攒起来
阿妩现在也觉得这个发髻不错了,比较利索。
她摸了摸头发,又略整理了衣裙,特意转圈给他看,衣带飘飞间,她眉眼弯弯,笑着问:“好看吗?”
男人抿唇轻笑,非常配合:“好看,顾盼生辉,倾城倾国。”
不过还是顺手帮她把衣带系好,打了一个好看的结,又帮她扶正簪子:“这样更好。”
阿妩发现,他就喜欢规规矩矩的,什么都规矩。
两个人出了营帐,早有内侍准备好简单的早膳,随意吃过后,景熙帝便带她骑马,去河滩边看日出。
这自然是新鲜的,阿妩便兴致大起,喊着道:“我们去河边,那边!”
那边有水,有水的地方看日出,会让她想起家乡。
景熙帝笑:“好。”
谁知道这时,便见朦胧晨曦中,河滩那边,芦苇掩映中有一队人马往这边行来。
景熙帝身边的侍卫顿时严阵以待,或发出讯号询问,或立即潜往河对面。
没片刻功夫,侍卫来报,说河对面是小公子,恰好狩猎经过此处,也来这里看日出。
景熙帝显然意外,视线淡看着河滩对面。
小公子?
阿妩先是诧异了下,之后陡然意识到了,是太子!
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若是太子看到她靠在他爹怀中,会是什么反应?太子一定是恼恨的,直接拿刀子把她给攮了吧!
…那景熙帝呢,他会如何?他搂着自己亲生儿子的前侍妾,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代帝王的颜面何存?
他怕是恨不得把自己剁成肉泥…
而就在此时,河对面的太子知道竟恰逢景熙帝,显然也是意外,当即策马上前,隔着河滩和芦苇丛,便翻身下马,跪地要拜,谁知一旁匆忙潜过去的侍卫阻止了他,不许他拜。
太子纳闷地看向这个方向:“为何?”
阿妩听得这少年人清朗的声音,吓得心都缩起来了,这时候所有的小盘算全都烟消云散。
无论如何,她都没脸对着太子说,她爬上了人家爹的床啊!
景熙帝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阿妩简直要哭了,不过此时此刻她也明白,太子在河对岸,他看不清楚这边方向。
从河对岸过来,可以洑水可以绕行,太子这样尊贵的身份也许是绕行?
所以她还有时间,也许可以遮掩一二,逃过一劫?
于是她便故意道:“那位郎君不知是什么人?看着颇为年轻俊朗。”
说着,仿佛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
果然,景熙帝一听“年轻俊朗”这四个字,顿时不悦:“什么年轻俊朗,还是个小孩。”
阿妩:“小孩?”
景熙帝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这是犬子。”
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