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有人能预知未来之事么?
那她的未来发生了什么?她很想知道,却又不敢问,怕他说出来的不是她想听到的,怕她的未来不尽如人意。
沈京墨心不在焉地嚼着兔肉,最终什么也没有问。
等她吃完,陈君迁又添了把柴,对她道:“睡一会儿吧,明天雪停了我背你下山。”
沈京墨早就困了,要不是先前饿着肚子又害怕,她可能已经靠着神像睡着了。
可她手上还沾着兔油,不净手她没法睡。但庙里别说澡豆,连干净的水都没有。
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捧洁净的雪。沈京墨抬起头来,正对上陈君迁那双如雪般干净的眼。
“拿雪洗洗,再不行用帕子擦一擦,回头我洗干净还给你。”
沈京墨愣了一息,接过雪来使劲搓了搓,紧接着向后挪去,裹紧背上的氅衣倚在神像下。
合眼之前,沈京墨朦胧的睡眼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他用树枝挑着温暖的火堆,轻轻移向她。
第154章 if线:21岁的枣和14岁的靖(终)^^……
不知睡了多久,沈京墨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袭来,似乎是身前的火堆熄灭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正要问陈君迁点火,一只温热粗糙的大手就猛地捂上了她的嘴!
沈京墨双眼圆睁,陡然清醒,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被陈君迁半拉半抱带到了神像后。
他的手还盖在她脸上,将她的下半张脸都遮住了。神像后空间很小,他背靠着神像,她的背贴着冰冷的墙面,两人中间也只是勉强拉开些距离。
沈京墨张了张圆眼,问他这是怎么了。
陈君迁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将食指竖在唇前,示意她不要出声。
许是被他紧张的情绪感染,沈京墨也惶恐起来,屏住呼吸,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
荒庙里一片死寂,但很快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神像将沈京墨的视线挡了个严实,她只能竖起耳朵,很快就不出所料地听到了推门声。
紧接着是两个陌生的男人充满怨气的声音。
“那么多人,怎么就派咱哥俩来这鬼地方?一个娇小姐还能冒着雪跑出这么远来?真不知妙容姐姐在想什么……”
“嗐,费力不讨好的事哪次不是推给咱俩?这雪是越来越大了,先别找了,在这庙里歇一歇再走吧。”
沈京墨很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两个人,但听到妙容的名字时,她还是愣了一瞬。
陈君迁落在她脸上的手也僵硬了起来。
两人视线一对,沈京墨意识到,他也知道妙容。
可妙容是玉城公主身边的宫女,他才到上京几天,怎么可能认识公主的人?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两个人是来找人的,找一个娇小姐……
难不成昨天上京除了她,还有别的小姐离家出走,还惊动了宫里?
可玉城公主向来高傲,压根瞧不上任何一位贵女,她从未听说谁家的小姐与玉城公主交好,她怎会派人来找?
但那两个人听起来是宫中侍卫,他们外出办事一定会骑马,她的脚崴了,行动不便,如果能搭上他们的马……
想到这儿,沈京墨轻轻戳了戳陈君迁的手指,想要他把手松开,她要出去亮明身份。
陈君迁眉头紧拧,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玉城公主哪会这么好心。
在孟府时她能让妙容买通两个地痞对付沈京墨,难道现在会好心地帮忙寻她回家?
风雪夜、荒山庙,两个大男人要对付一个十四岁的姑娘,简直易如反掌。
对上沈京墨困惑不解的视线,陈君迁还是坚持不放手,比划了个手势,让她稍安勿躁。
神像外又响起了说话声。
“这庙里阴得慌,找点儿木头生堆火吧……诶?”
“有人在这儿生过火。这是吃过的骨头?还是新鲜的。”
陈君迁心头一凉:发现庙外有人时,他第一时间踢碎了火堆,可兔子骨头没地方藏,他踢到了角落里,以为不会被发现。
没想到还是被看到了。
“雪这么大,附近就这么一座庙,这人不可能离开……”
话音戛然而止。
四处寻找的脚步声轻轻传来,陈君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沈京墨感受到了他的不安,他似乎不想被外面的人发现。她不理解他为何觉得宫里人危险,但那两个毕竟是陌生人,虽然他也算不上熟人,但两相比较,她还是更愿意待在他身边。
两个人屏住呼吸,在神像后躲了片刻,脚步声也渐渐朝他们过来了——庙里空空荡荡,又没有窗户,只要守住了庙门,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神像这里了。
陈君迁拉着沈京墨慢慢蹲了下去。沈京墨缩成一团,看着他给她打手势:你,呆在这儿,别出声,我,出去。
出去做什么,就不是几个手势能说清楚的了,他便没告诉她,只是再次叮嘱她不要出声也不要暴露。
沈京墨飞快地点点头,他才终于松开了掩在她脸上的手。
温热的触感突然远离,她只觉双颊发凉,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嘴。
脚步声马上就要转到神像后面的前一刻,陈君迁走了出去。
沈京墨不敢探出头去看,只能默默听着。
那两人十分警惕地问陈君迁是谁,为何在此,为何躲起来,最重要的是他是否见过一个十来岁的姑娘。
听形容,他们真是来找她的。
陈君迁一一答过,说庙中只有自己这一个过路人。他答得很自然,那两人并未起疑,毕竟他们也觉得沈京墨不可能独自一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很快庙里就没有什么动静了。
沈京墨又等了半天,猜是多了个陈君迁,那两人不好说话,只能安静地休息。
陈君迁也没有动静。她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多时又昏昏欲睡。
不知过去多久,激烈的打斗声将她猛然惊醒。
沈京墨的意识还有些昏沉,可外面的动静容不得她愣神。
她压低身体,从神像后探出头去——
她也不知他们三个怎么会突然动起手来,但其中一个男人已经被打倒在地,另一个男人正和陈君迁纠缠在一起,打得有来有回。
陈君迁背对着倒地的男人,而那人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了一会儿,眼看就要爬起来去摸刀。
他的刀就掉在手边不远处,如果让他摸到刀,肯定会从背后偷袭,那陈君迁就危险了。
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的沈京墨来不及多想,两只手匆忙四下摸索。她行动不便,但好在脚下有很多碎瓦砾。
她捡起其中一片巴掌大小的,用尽力气朝那人丢了过去!
一片瓦砸不死人,但那片瓦上有很多土屑,刚刚好落在那人脸上,他瞬间便迷了眼,捂着双眼痛苦地怪叫了一声,同时也发现了沈京墨的位置。
“是你!”那人一喜,忍着痛就要提刀来杀她。
可他刚才那一声已经引起了陈君迁的注意。
他回头瞥了一眼,就地一滚来到那人身边,捡起他的刀,没有丝毫犹豫地割断了他的喉咙,旋即抽刀转身,另一个人刚好追至身后,躲闪不及,也被他一刀贯穿了胸膛。
尸体倏然倒下,庙中终于重归寂静。
沈京墨死死捂着嘴,怕得快要哭出来。
陈君迁丢下刀,转身向她走来。
他身上沾着血,手上也满是黏腻的血液。沈京墨第一次亲眼见杀人,吓得魂不附体,见他过来,瑟瑟发抖地往后躲。
陈君迁的脚步停了下来,犹豫片刻,转身出门擦净了手上的血,才又带着一身寒气走回她面前,将手递给她:“安全了。”
沈京墨大口喘着粗气,似乎一时没有认出他是谁。陈君迁蹲下身,等她把气喘匀,才将她带出神像后。
那两个男人的尸体还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陈君迁拾起刀挑开其中一人的粗布衣领,露出其下繁复华丽的锦衣纹饰。
沈京墨顿感脊背生寒。
“是宫中侍卫的衣裳……为什么?”她刚刚看得很清楚,那个先倒地的侍卫是真的要来杀她。
可她何时得罪过玉城公主?知道她性情乖戾,她一向都是躲着她的。
陈君迁垂眼看向一脸懵懂的沈京墨,算一算,傅修远救下落水的玉城,应该是一年前的事。玉城想要杀她,不该等到现在才动手。
或许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想起在长宁坊遇见她那天,她身边起码跟着好几个人。看来玉城就算再跋扈再嚣张,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无缘无故残害四品大员之女。
“日后还是多加提防,玉城公主她……”
正说着话,陈君迁突然晃了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沈京墨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陈君迁抬起左手摸了摸右臂,果然摸到一手温热的鲜血。
沈京墨此时才意识到他受伤了。
他衣服上有大片血迹,她还以为都是那两人的。
陈君迁撕开衣袖,露出底下狰狞的伤口,只是轻轻一碰就又挤出一股血来,疼得他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沈京墨慌了神:“是不是该包扎一下?”
陈君迁咬着牙说不出话,点了点头,从袖中抖出第二条帕子递给她:“麻烦沈小姐了。”
沈京墨怔然:“我不会……”
“我教你。”
他一只手没办法包扎,沈京墨犹豫片刻接过手帕,依循他的指导,费了一番力气,总算暂时把血止住了。
系好手帕后,沈京墨终于松了一口气,跌坐下去。
陈君迁腿上也受了伤,好在没有出血,只是青了一大片,但眼下也没有处理的办法,他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理会,略感疲惫地垂首坐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沈京墨,突然笑道:“两条手帕都用了,没有第三条给你擦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