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都快五月了,就算流云寨比葡萄村地处偏北,又建在高山顶上,晌午时分天也热起来了,他抱得她这么紧,热气散不开,闷得她脸都红了。
陈君迁听完睁开了眼,不满地看向她:“那小孩儿你都让抱。”说完反把她抱得更紧了。
沈京墨这下听明白了,忍不住气笑出声:“大人现在怎么什么醋都吃?厨房有醋,去吃够了再回来。”
陈君迁耍混不撒手。
沈京墨拿他没办法,只好又陪他躺了一会儿,才拍拍他的手臂:“我真的该起了。”
她语气平淡且认真,不是先前与他玩闹时的样子。陈君迁不知道寨子里是不是有规定,但她歇晌的时间也太短了。
他没有立刻松开她,顿了一顿才平躺过去,让她枕在他胸口,搂着她不想放开:“以前我在县衙,每天放值才能看见你。现在你天天忙着整理账册,我又得等你结束才能看见你。咱俩什么时候才能整日都在一起。”
沈京墨听着他叹气,笑着支起身亲亲他的脸:“那有什么办法,我要努力干活养你呀。”
他还没完全恢复,不宜操心劳力,他们夫妻要留在流云寨,只能靠她。
“等到咱俩吃喝不愁、也不用顾虑打仗的那天,兴许大人就能梦想成真了。”
沈京墨这话说起来轻松俏皮,陈君迁却更觉得心疼。他说过要给她买大宅子,要带她回上京过好日子,可现在却还要她如此辛苦。
他深深看了她一会儿,仰起头来亲她。
“哎!”沈京墨向后一躲,指尖按下他的下巴,“你再睡会儿,醒来以后,借把刮刀把胡茬刮掉,不然不许亲我。”
陈君迁试探着往她面前凑,都被她用力抵住了。他反复偷袭了几次都没成功,只好松开力气跌回枕头上,哀哀怨怨地看着她。
沈京墨才不管他是什么表情,笑了他两声,起身下床理好头发出门去了。
*
流云寨里乱七八糟的杂物很多,有的已经很有年头了,上面落满了厚厚一层灰,沈京墨得把东西清理干净,分门别类,再编写一本名录账册,看似简单,可实际做起来却很耗时间。
除了整理账册,她偶尔还要帮寨子里的人缝补些衣裳被褥,加上她性子和善,人又漂亮,愿意找她帮忙的人就更多了。
沈京墨并不介意别人来麻烦她,相反,她觉得这样更好——与她交好的人越多,她在流云寨的日子就会过得越好。
今日下午也不例外,她忙得脚不沾地,直到暮色四合。
山上没有蜡烛,要是回去得晚了,她和陈君迁就要摸黑吃饭了。沈京墨可不想那样,见天色暗下来了,便匆匆往回家走。
走出账房的门,陈君迁已经在门外等着她了。
沈京墨一喜,小跑到他身边问他怎么来了。
陈君迁握住她的手:“天快黑了,来接你。”
她笑:“这才几步路,我又不会丢。”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解释。
到家后,沈京墨更惊讶地发现,短短一下午的时间,陈君迁竟将屋中所有的家具摆设全都换了个位置。
原本靠在窗下的床被挪到了旁边的墙下,角落里的柜箱放到了后窗下面,先前床的位置如今放上了一张小桌,乍一看,竟与他们在葡萄村的屋中摆设一模一样。
沈京墨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又是做秋千,又是折腾这些,你打算在这里常住?”
陈君迁催她赶紧吃饭,坐在饭桌前他才答她:“我没那个打算。但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所以要隆重一些。”
“什么日子?”
陈君迁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沈京墨边吃边想,可饭都吃完了,她也没想起来今天有何特别之处。
陈君迁吃得快,等她吃完,他去洗碗。
沈京墨今天着实累得不轻,洗漱过后就上床了。
她小睡了一会儿,陈君迁才锁好院门回屋来,洗漱过后也钻进了被子里。
沈京墨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床板一沉,还没等陈君迁躺好就闭着眼摸到了他怀里。
陈君迁抱着她调整了下姿势,好让她枕得更舒服些。
她的额头刚好抵在他下巴上,沈京墨伸过一只手来在他光洁得没有一丝胡茬的下巴上满意地摸了半天,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你再不告诉我,我可就真睡了。”
陈君迁低下头来,对上她困顿朦胧的双眼,笑了一声:“一年前的今天,我在武凌山上遇见你。”
沈京墨愣住了。
她眨眨眼睛,困意似乎随着他的话消散了些许。算算日子,她的确是四月底去到永宁县的。
可一想到他今日的种种表现,她又不禁笑他:“第一次见面的日子而已,这也值得庆祝?那从今天起,往后每天都可以庆祝了,第一次让你牵我的手,第一次让你和我同住一室……”
“那就每天都庆祝,庆祝完一轮,再庆祝第二轮。”
沈京墨在他胸口轻轻拍了一巴掌,笑着嗔他:“才不要,想想都累。”
“那就庆祝重要的日子,”他记得她说过,沈府最重要的日子有三个,她和她娘亲的生辰,以及她爹娘成亲的日子,“我们也这样?你我的生辰,还是成亲那天。”
沈京墨想了想,离他的生辰还有大半年,她的就更远了,只是成亲的日子……
就是六天后。
她躺回床上沉思。
一晃一整年都过去了,她怎么觉得才嫁给他没多久呢。
既然是两人的大喜之日,她肯定得送他些什么。过去母亲会绣条手帕送给父亲,可他又不爱用,再说眼下也没有好料子给她挑,就算有,她大概也无暇去绣。
要是送他些别的……
他似乎又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吃穿他都不挑剔,附庸风雅的爱好他更是没有。
苦思冥想半晌,她也没想到送他什么好,干脆直接问他:“大人喜欢什么?”
“你啊。”他答得干脆。
沈京墨无奈:“不是说我。是问你喜欢什么吃的,还是想要什么用的,或者爱做些什么事……”
话说到一半,见他要开口,她立马瞪他一眼:“不许说我!”
陈君迁闭嘴了。
片刻后,他笑问:“在想六天后送我什么礼物?”
“你都提示得如此明显了,我能听不懂嘛。”
她最不擅长的就是给人挑礼物,尤其是碰到陈君迁这种除她之外“无欲无求”的,就更无从下手了。
她躺直身子,盯着亮堂堂的窗户继续想。
正思考着,眼前突然就黑了下来。
陈君迁掀起被子,把她从头到脚都盖住,他也钻了进去。
屋中静悄悄的,被浪翻滚一阵后,底下传来她闷闷的声音:“身子还没大好呢,今早都起晚了,还不悠着点儿?”
“明天休息,今天不行。今天特殊。”
听他鬼扯,他就是馋,而且明天肯定又会找些别的借口纠缠她做这事。
但他今天的理由实在让她不好拒绝,沈京墨在他胳膊上掐了两把,反倒半推半就地让他把衣裳给脱了去。
过了好一会儿,被子突然被掀开,陈君迁赤着身子下了床。
沈京墨从凌乱的被子底下探出头来喘息,借着月光,瞧见他从水盆里捞出了一个泡软的鱼泡。
她一怔:“哪儿弄来的?”
“隔壁中午杀了鱼。”他边说边回到床上,戴好后,又把被子一拉,蒙在了两人身上。
被底漆黑闷热,沈京墨昏昏沉沉地回想起中午吃鱼时他那副高兴的表情。
闹了半天根本不是因为有鱼吃,是因为有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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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因为有了宝贝鱼泡,陈君迁像是好不容易摆脱了约束,把她翻过来折过去,什么手段和花样都使出来了,折腾了好半天才完事。
他最后一次去洗鱼泡的时候,沈京墨忍着周身的酸软,把被子裹在身上,死死压住边沿,再也不肯让他进来。
反正天渐渐暖和起来了,他就算不盖被子也不会冻着。
陈君迁知道她是真受不了了,没再乱来,安分地在她身边躺下。
等到后半夜沈京墨热得厉害,睡梦中把被子踢到一旁,他一伸手,把人捞进怀里美滋滋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沈京墨醒后,看着盆里漂来漂去的鱼泡,想起陈君迁昨晚那一桩桩“恶行”,没理会他的讨好和索吻,瞪了他一眼,扣好衣领处的衣扣,遮住脖子上的红痕。
她暗暗下定决心,今晚说什么也不会再让他得逞!
第107章
可疑 她似乎有事瞒着他
两天后,下山采买的和尚终于回来了。
他挨家挨户去送买来的东西时,沈京墨在账房里就听见了他爽朗的笑声。
她忙着做自己的事,没有去听院外的动静,可和尚嗓门大,话音还是传到了她耳朵里。
“今儿不是该打猎了么?老王那懒蛋又跑哪儿去了?”
听见“打猎”二字,沈京墨写字的手一顿,侧耳去听他们的对话。
“不知道啊,找了他一早上了,屋里也没见着,同院人说有几天没见着他了,我这不挨个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嘛。”
他们说的老王是谁,沈京墨不知道,但如果她猜的没错,八成就是前些日子闯入她院中的那个男人。
“滴答”,笔尖上一滴墨掉在了账册上,把她刚刚写好的字晕染得看不清了。
沈京墨忙收回神来,正在思考如何补救,一抬头,就看见书生沉默地站在她门口。
她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也不知书生在那儿看了她多久,虽然就算他看见了她出神,也不一定会联想到原因,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目光闪躲了一下。
“有事么?”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无波无澜。
书生看了一眼身后,门外有人探出头来,往屋里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