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无陵赶到前院时,地上的侍卫已经躺起了七七八八,洛九娘到底是没下死手,只是将这些人打晕了。
谢无陵停在台阶上,黑沉的视线紧紧锁定着洛九娘,见她手持长剑,清眸冷冷第盯着自己,身上杀气凛然。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样的洛九娘。
院中的侍卫基本都躺在地上了,洛九娘手中的长剑指向谢无陵。
“把阿隽还给我。”
谢无陵黑眸下的神色怔忪了片刻。
“什么意思?”
这时,谢吏快步上来,附耳过去低声言语。
谢无陵听后,先是眉峰一皱,随后意有所指地才看向了洛九娘。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洛九娘气势汹汹:“谢司马明知故问。”
谢无陵:“你觉得是我把他带走了?”
“阿月是你的人,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
洛九娘又看向一旁的谢吏,“我来时,还看到了你手中的拨浪鼓。”
那是阿隽最喜欢的玩具。
谢吏有心解释,却听谢无陵道:“你说的没错,是我让阿月带回来的。”
洛九娘闻声,清冷的眸光陡然变得凶狠,她大声质问:“为什么?你不是才给了我三个月的时间吗?为何又要出尔反尔?”
谢无陵:“三个月后,你当真言出必行?”
洛九娘心脏猛地一缩,连忙移开了视线,眸低有片刻的闪躲。
好似被谢无陵揭开了遮羞布一般。
她唇角翕动,须臾后,才低声说:“我会守信的。”
“是吗?”
谢无陵缓步走下台阶,朝她一步一步地走近,“可转念一想,三个月的时间太长了,我等不了。如今大雍朝事皆在我手,连世家都不敢和我硬碰硬,我又何必要等你三个月?”
洛九娘心脏起伏不定,不可思议地盯着谢无陵。
果真,她不能太相信他。
谢无陵越走越近,直至剑端已经戳到了他的胸口,但他并未因此停止。
洛九娘被迫后退,被他逼迫到了角落里。
她不敢真的一剑刺下去,阿隽还在他手里。这一剑刺下去后,她恐怕也不见到阿隽了。
“所以呢?”
她卸下凌厉的气势,像刺猬收起了全身的尖刺,露出柔软的肚皮。
“这月的十五号,是良辰吉日,我们就在那日成亲。”
谢无陵骨节分明的手指弹了弹横过来的带着寒光的剑刃,淡然地诉说着:“这长剑剑身并不锋利,像是文人的花架子,连出招都没有威力,还是那柄短刃更适合你。”
听他评论自己,洛九娘心头涌出一抹羞辱感。
谢无陵稍顿,将扯开的话题重新掰正回来,“明日我会让人上门送来聘礼与嫁衣。”
今日已经十二号,离成亲那日只有三日光景。
洛九娘没答应,也没拒绝:“我要先见到阿隽。”
谢无陵:“成婚那日,你自然会见到。”
洛九娘不说话,似乎在犟着一口气,“我要确认阿隽的安全。”
谢无陵轻笑:“我怎么确定你见到人后,不会反悔?”
洛九娘矢口否认:“这次不会了。”
她这次真的怕了。
她也不敢再赌谢无陵的心思了。
谢无陵听后,眼神示意了下谢吏。
谢吏了然,快速退了下去。
等他再次出现时,手上拿的是阿隽今日穿的小袄,那袄子还是洛九娘亲手缝制的,上面修了一个‘隽’字。
“阿隽!”
洛九娘夺过了谢吏手中的小袄,愤恨地看着谢无陵。
谢无陵并不畏惧她这幅眼神,“阿竹,我的耐心有限,这其中利害关系想必你自己也清楚。”
洛九娘眼眶通红,一改之前的强硬态度。
谢无陵很满意她的退让。
他微微俯身,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阿竹,我说过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洛九娘心头顿时便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从一开始,她都是在做无用功,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高高在上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挣扎累了,再一刀毙命。
这就像是猫鼠游戏。
谢无陵缓缓松开手,随即又吩咐谢吏把关押在监牢的洛青带了出来,“阿竹,这是我的诚意,三日后,希望你也拿出你的诚意。”
洛青衣衫完好,很显然,她这回被关进监狱,并未受到严刑处罚。
洛九娘点了下头,扶着洛青的手臂,踉跄地离开了司马府。
等两人走出府后,谢无陵的脸色顿时冷了下去,“人在哪里?”
谢吏:“已经送到南桥院了,小郎君没有事,只是有些害怕,一直躲在阿月的身后。”
谢无陵了然,他捡起地上的长剑。
既然阿竹这么笃信是自己拐走了阿隽,那他便将这个传言坐实到底。
…
洛九娘和洛青扶持着出了司马府后,一眼便看到了守在大门前的宇文骅与步采薇。
见到人出来后,宇文骅大步向前,“谢无陵答应放人了吗?”
洛九娘摇了摇头。
宇文骅心头焦急,作势就要往司马府里冲,“我去要人,阿隽可是宇文家的人,我就不信谢无陵不肯放人。”
洛九娘拦了下他,似乎是认了命了,“他会放人的。”
“为什么?”
洛九娘没回他这话,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不等宇文骅开口,步采薇便上来解释,“公主,是农妇告知的宇文郎君。”
她顿了下,道:“当时小郎君不见时,农妇也在场,心头担心小郎君,便找来了宇文郎君。”
听步采薇解释完,洛九娘只是淡淡的嗯了声,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公主。”
宇文骅想叫住洛九娘,却见她头也不回地上马了。
如今她只想要阿隽平安,至于其他的,她已经没有心力去纠结了。
看着洛九娘上马,宇文骅的愧疚之意更浓。
“宇文郎君。”
步采薇张了张嘴,心里有很多道歉的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
当初她一心为了夫君,即便是千般万般的不愿,也只能求上宇文骅。
宇文骅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眼她。
当初谢无陵以她的性命要挟自己,那可是一条命,而且还是自己曾经最爱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答应。
两人相顾无言。
宇文骅罢了罢手,也跟着上了回宇文府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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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这个南桥院,基本是谢无陵全然复刻的江州那间。
他推开院门,一眼便看见了阿月怀中的阿隽,到了陌生环境,他胆怯地缩在了阿月怀中。
谢无陵轻嗤:“生的这么胆小。”
一听说阿隽失踪后,谢无陵就立即派出侍卫寻找。最终抢先洛九娘一步,找到了在河边玩耍的两人。
阿月小心翼翼地护住阿隽。
谢无陵坐了下来,目光冷势着两人,“今日你带阿隽去了何处?”
阿月低下去头,“阿隽要洛姨,奴便带他出去玩了会儿。”
阿隽在房间醒来之时,没有看到洛青,当即哭着闹着要去找人。这几年的相处,让阿隽变得有些依赖洛青了。
阿月没办法,便哄骗他说出去找。
那时洛青已经被谢无陵带走了,阿月说是去找,不过是出去转转,等过会儿他就不吵着闹着要了,就会回去。
谢无陵听完,目光落到阿隽身上。
他目光过于强势,让小小的阿隽产生了惧意,下意识地躲在了阿月的身后。
“郎君,小郎君他——”
“出去。”
谢无陵沉声,打断了阿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