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宋郎却说她是冰清玉洁的女郎,还说心悦她许久。
原来她这样的人,也会有人视若瑰宝,也会有人真心对待。而不是只贪图枕席之欢,根本不喜欢她的内在……
“好了,不要哭了。”见她杏眼微红、一副泫然欲泣之态,宋祈舟反倒后悔起来,是不是他装作绝情的样子她会更好受一些呢?
“我尊重你的意愿。只是,你要多保重自己,若晋王是真心待你,你就和他好好过吧,我也很快会另外娶妻生子。若不是,你就要多为自己考虑和打算……”
“我知道。谢谢郎君。”令漪心里一阵阵发酸。
二人并没有来得及多说几句,车外,很快传来晋王不耐烦的声音:“行了,差不多得了,宋祈舟你别太得寸进尺。”
宋祈舟也担心耽搁得久了会被旁人瞧见、给她带来隐患:“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他最后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在她肩上轻拍了拍,启身下车。
她支起身来,下意识想下车送一送他,下一瞬,车门在眼前打开,露出王兄那张阴翳凌厉的脸,剑眉紧皱,满脸皆是不悦。
令漪只得重新坐回去,目送丈夫离开。
她知道,她终究是连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失去了。
从此以后,她就只有王兄可以依附。一旦他厌弃了她,她随时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你同他有这么多话要说?”
送走宋祈舟后,嬴澈上车,盯着她发红的眼眶一晌,神情古怪。
即虽方才是自己同意他进去,可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他便不耐烦起来,觉得他们实在太过放肆。
就算他答应了又怎么样?他们难道不该自己自觉?孤男寡女,关起门来,在这马车里待这么久是想做什么?
宋郎总是对她轻言细语,他一来就对她大呼小叫,再说他们才说了几句话,怎么就“这么多话要说了”?
才有个温文尔雅的夫君作对比,令漪更觉委屈,恼怒地把脸撇向一旁,并不理他。
反正现在她还怀着他的孩子,量他也不能怎样。
辂车开始走动起来,嬴澈侧身欲抱,也被她奋力挣脱。他便没再勉强,只凉凉道:“唷,这是还伤心呢?”
“就这么喜欢他,难怪大庭广众的也要自己把怀孕的事说出来,莫非溶溶还想怀着孤的孩子与他破镜重圆不成?”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令漪火气顿生。怒道:“那还不是你那个野妹妹搞的?人家就是故意的,嚷出来,好逼我回宋家。这样看起来她可喜欢你得很呢!既如此,你赶紧把她纳了不成么?也省得她天天来算计我!”
夏芷柔搞的?
嬴澈眸间掠过一丝诧异,倒也没多在意。他一向喜欢她生气时脸儿红红的模样,伸手轻捏了捏:“说那么难听做什么?溶溶不也是孤的野妹妹……”
还未说完便遭了她一计眼刀,嬴澈失笑,将她搂入怀中:“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啊?”
令漪回眸瞪他,倒也没再挣扎。他在她雪白的一段颈子边轻吻了吻,把她抱在腿上坐着,笑着睨她:“给你出气就是了。说吧,你想把她怎么样?”
“关我什么事。”令漪神色漠然。
她真讨厌这些无休止的算计,她从未主动害过她们,她们却总是跟她过不去。
那么想睡嬴澈,就去算计他啊,算计她做什么?是她想攥着他不放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他们真有了首尾,她只会被恶心死,再不要他碰她。
她生气的模样,远比平素的清冷与刻意讨好他时的柔媚来得可怜可爱,嬴澈看得心动,忍不住将她抱转过来,吻了吻她娇艳欲滴的红唇:“溶溶这是在吃醋?”
这时马车似碾过一块小石子,有轻微的颠簸。令漪下意识回搂住他,随后反应过来,忙嫌弃地丢开,羞恼地嗔:“谁又吃醋了?”
“就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吃王兄的醋。你爱纳就纳她呗,我又不是王兄的什么人,才不会管你这些。”
是吗?
嬴澈竭力憋笑。
他紧揽着她腰以防她掉下去,笑道:“那当日抱着我娇娇地说让我暂时不要有别的女人的是谁?这么快就忘了啊?撒谎可不好。”
她为这个夏芷柔烦得要死,他还有脸笑。令漪真是生气极了。
在宋家,她只用忍受婆母偶然的冷言冷语与刁难,譬如新婚次日去敬茶时不接茶,譬如叫她晨昏定省却故意把她晾在庭院。
可在王府,因了他,却要面对嬴菱的冷嘲热讽与夏芷柔的阴险算计,还要时时提心吊胆他们俩的事会泄露,又哪里比上一段婚姻轻松?
现在,因为有了这个孩子,不得不和他绑在一块儿,他还远没有宋郎温柔体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孕中易多思,令漪心中实是委屈到了极点,她挣扎着想从他膝上下去,却被抱住不放,只得忿忿在他腿上轻踢了他几脚,埋怨道:“都怨你,都怨你……”
这一声似蜜糖酥甜,又娇又媚,足尖撞在腿骨上时也似羽毛轻软,漫开一阵微弱电流。
嬴澈身子都酥了半边,第1回 知道,在自己面前从来清冷如雪的妹妹也会有这样娇媚入骨的情态。莫非,这就是血脉相连的力量么?
早知如此,他当辛勤些,日夜耕耘,早日让她怀上自己的种。
他心中也如饮了蜜糖一般,薄唇落下来,在那丰润白皙的后颈上接连落下一串的吻,又朝那白玉似的耳垂吻去。
令漪也不知是怎么了,好似自有孕以来,身子就格外敏感。
此刻光是被他抱着,她就浑身生热,想起薄衫底下这具坚实有力的身躯,和粗硕狰狞的……意识到自己想到哪里去了,她忙回过神,伸手推他:“我和你说正事呢,王兄不要动手动脚。”
嬴澈不情愿地抿抿唇,将她松开:“你说,想怎么处置?”
两人的距离稍稍拉开,令漪这才觉得面上的烫热散了一些,负气道:“你把她赶走。”
“这个不行。”
但不待她生气,他又好心情地解释:“赶走她,她在外面去胡说八道怎么办?还是送去和太妃作伴,多聆听聆听佛祖的教诲。”
这就是关禁闭了,勉强也行。
令漪气消了些,又问:“那你打算怎么逼她承认?”
嬴澈不解:“我为何要逼她承认?孤赶走她,需要理由?”
他一个亲王,去和庶民百姓对质,那不是自己跌份么?
至于那夏氏,不管是不是她做的,总归她惹了溶溶生气,就该送走。还有那个多嘴的医师,都该杀!他才懒得管里面的来龙去脉。
自然,他也知道她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性子,上次下药之事放过她,尚可归于是太妃逼迫,加之她迷途知返,念在她祖父的恩情,这才饶过了她。
这次,既然溶溶说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得人尽皆知,如此多舌的聒噪女子,不该送去佛堂静静心么?
令漪一想也是。反正他做事素来蛮横粗暴惯了,只要有用便好,倒不必在意过程为何。
只是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夏芷柔她们是怎么知道的呢?正凝眉沉思间,嬴澈又问:“宜宁呢?宜宁惹了你生气没有?”
“县主么?”令漪原本一肚子火,到这儿,倒消了大半,“她不过是被利用的那个,许多事,若不是你的夏姑娘在背后挑唆,她也不至于那样做。”
就比如放火烧屋那件事。令漪一直怀疑是夏芷柔在背后挑唆的,可惜人家两人要好得很,她哪里找得到什么证据。
“我只有裴姑娘,何来的夏姑娘?”嬴澈握过她手轻吻了下,浓黑眼眸里柔情闪烁,“日后你为长嫂,自然可以好好管教弟妹。”
又来骗她!
令漪顿时生起气来,伸手欲要掐他。
偏偏身子却因这一吻不争气地软了,胸腔里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有如鹿撞,底下却幽露潺潺。
令漪又惊又怕,雪白一张芙蓉面也随之红透。
她这是怎么了?身子如何会这样奇怪?
难道嬴澈也给她下药了吗?
嬴澈尚未察觉有什么不对。
他搂着女郎温香软玉的肩背,薄唇无形中凑在她耳边,试探性地问:“晚上,我过来陪你?”
嗓音低沉喑哑,唇齿间呼出的热烫气息如水雾般润物细无声地喷薄在她后颈上,令漪t身形如僵,颈上漫开一阵细微颗粒。
第50章 她竟会主动投怀送抱……
回到王府之后,嬴澈雷厉风行地派宁瓒前去拿人。夏芷柔同嬴菱还未从端门下看热闹回来,便先去擒拿那姓徐的医师。
徐姓医师却已逃之夭夭,他在京中也无亲眷,不知逃去何处,嬴澈只得一面派人去追,一面将夏芷柔同嬴菱院子里的奴仆抓起来严刑拷打,为防令漪担忧,却还不敢将医师逃走的事告知她。
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一众奴仆都不知道令漪怀妊的消息,只瞧见那日徐医师离府时夏芷柔曾悄悄叫住他,塞给他一锭银子,看起来,好似是她直接向医师打听的。
眼下,那医师已然畏罪潜逃,线索也就暂时断在了这里。嬴澈十分懊恼,早知如此,当日便该将那人灭口,也就没有这许多的麻烦事了。
不久,夏芷柔陪同嬴菱回到兰雪堂。
堂下院中,宁瓒却早已等候在此了。
嬴菱霎时紧张起来,以身挡在夏芷柔的前面:“宁瓒,你想做什么?”
“晋王命令,太妃在清水寺修佛辛苦,特着夏娘子前往陪伴。”宁瓒面无表情。
“夏娘子,请吧。”
夏芷柔却还淡然:“殿下有说是为了何事吗?”
宁瓒摇头:“不曾。”
夏芷柔心下凉了半截。
晋王殿下,当真是高傲啊。
事情虽是她做的,可他最起码也应该来审审她吧?而不是丝毫不在意,就因裴令漪说是她做的,便直截了当地认定了是她,如同上次沉烟馆走水那样,审也未审便认定了是县主……
他就这么在意裴令漪。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从来就没把她放在眼里。才会因为裴令漪的一句话,随随便便就发落她。
所以她哪里是输给了裴令漪这个人。
她是输给了晋王他自己的高傲与目无下尘。
夏芷柔自嘲一哂,那张如莲华清婉的脸迎着淡淡的日光,竟有几分慷慨赴死般的从容:“好,我随你们去就是了。”
眼看着小姐妹被带走,嬴菱一下子急了:“我要去找王兄。”
宁瓒一挥手,便有两名侍卫上前拦住了她。身后仆妇婢女也忙抱住嬴菱,要拽她回去。
嬴菱气得大哭:“凭什么啊?凭什么随随便便抓人?”
“有本事,也把我一起关进去啊?反正他也不喜欢我,从小到大,他就喜欢那个裴令漪!她怀孕的消息说出去怎么了?不是都过了三个月了吗?那又不是他的孩子,怎么不能说了?凭什么啊?”
小县主的声音越来越小,是已被仆妇强行拖了进去,锁在闺房内,不允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