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看的,他会带她去看,她想要的东西,他全都可以尽力满足她。
然而,李挽朝却道:“我不想看了。”
准确的来说,是不想和他一起去看了。
他说的对,她才十七岁,她总是能来京城看一看的,京城是很漂亮,很繁华,可是,不用和他一起也可以。
齐扶锦表情凝滞了一瞬,仍旧好脾气地问她,“不想看吗?那你想要什么呢。”
李挽朝撇开头去,道:“我什么都不想要,我不想待在这里,也不想看到你。”
她什么都不要了,也不要他了。
第23章
不要碰我
打个巴掌给个枣吃, 李挽朝早就不吃这一套了。
听到李挽朝的话,齐扶锦眼中的笑意终于消失不见了。
他这一刻意识到,好像不管做什么, 李挽朝应该都不会再相信他说的话了。
殿外的夕阳已经渐渐暗淡了下去, 夜晚即将侵袭而来,殿内的光线越发暗淡。
两人的脸, 落在一片阴影之中。
齐扶锦坐在床榻边,手指不自觉拢紧, 他问她, “真要走啊?”
李挽朝听到齐扶锦的话冷笑出了声,她很想问他:你以为你是谁啊, 离开了你,难道不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吗。
但她现在在东宫, 太子的寝宫中。
置身于这种环境中, 周遭的一切都会迫使着人闭嘴,理智渐渐回笼, 迫人的气势也接踵而至。
逼得她不会再去说出不该说的话。
她不怕齐扶锦的,可是她还被逼着闭了嘴。
因为她意识到,就算开口骂了他, 也没用, 什么用都没有。
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李挽朝, 齐扶锦是很坏, 可他是太子。
她呛他两句顶天了, 难不成真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吗。
这让她生出了一种乏力之感,懒得和他继续说下去。
李挽朝被泪水糊了眼,视线虚虚地落在齐扶锦的脸上,她又可耻地忆起了往昔。
温沉和她之间, 从来都是她在主动。
她主动走出九十九步,他呢,剩下的每一步都是在后退吧。
所以,就这样吧。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这样。
她和他没关系了。
她也不想和他再扯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她看着他,随手擦了把眼泪,目光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她什么也没说,只说,“嗯,真要走。”
她真的不能继续和他再待在一起的。
齐扶锦辨不出她说这话的神情,因为天已经快黑透了,而殿内又没有点灯。
可是,从她的语气中,他也能听出她的决绝之意。
齐扶锦不是会做出强人所难事的人,既然李挽朝要离开,他也不会去执意阻拦。
他问她往后有什么打算。
李挽朝道:“能有什么打算,回恩文府。”
齐扶锦不置可否,又问,“你恨我吗?”
李挽朝没说话。
“别不说话啊,恨就说吧,我又不会怎么你。”
齐扶锦已经十分地敏锐地察觉出她是想和自己划清界限了。
李挽朝懒得和他纠缠,直接道:“不恨。”
齐扶锦笑了笑,笑她的嘴巴里面已经没有一句实话了。
他不觉得她还会回恩文府,他听忠吉说,她之前来了京城,又回去过一趟,恐怕是去找李观帮忙,可是李观怎么可能会帮她忙呢。
这一回,她怕是和李家也闹掰了。
恩文府那地方,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她回去还能干嘛。
所以,他其实也不大信她会回恩文府。
但即便知道她在骗他,他也没继续问下去了,因为她不会和他说实话的。
到时候只要让忠吉去跟一下,就能知道她的去处了。
齐扶锦坐在床榻边,他垂眸道:“明天吧,明天再走,天黑了,宫门也落锁了。”
李挽朝看了眼黑透了的天,也没再说什么,皇宫规矩森严,现下应该确实是出不了宫了,她再想离开这里,也要等到天亮。
齐扶锦见她没有异议争执,也不再说,起身离开,而后不多久,就有宫女过来点灯,给她端来了晚膳,都是些清淡的汤汤水水。
李挽朝想起了蓝寻白和知霞。
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等得如何了。
她没再想下去,又被宫女喂着喝了药下去,脑袋昏昏沉沉,又重新趴着睡了。
到了晚间,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漆黑的殿内燃起了一盏烛火,李挽朝在这里睡得不踏实,烛火亮起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也跟着惊醒了过来。
转头去看,发现齐扶锦又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旁边的案几上还放着纱布,药,还有一盆净水。
齐扶锦刚点完灯,李挽朝就醒过来了,看到她满怀戒备的眼神,齐扶锦淡声解释道:“你今日该换药了。”
李挽朝看他那架势,显然是想自己动手,她往里面挪了挪,摇头拒绝,“我不要你帮我,你随便给我找个宫女就好了。”
齐扶锦这回不肯依她,他道:“她们手上没轻没重的,会弄疼得你很疼,我来吧。”
李挽朝仍旧不肯,她浑身的疼都是他给她的,宫女能让她多疼?再疼又能疼得过挨板子吗。
“不要碰我。”她执拗地说,“你别碰我。”
齐扶锦不打算听她的,他看着她满脸的嫌恶拒绝,面上也无甚情绪,他问道:“为什么别?不都一样的吗,上了药我就走,我不做什么。”
李挽朝不知道齐扶锦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恨他,厌他,恶他,为什么又愿意让他再帮她上药?他给她带来的痛又还不够多吗,现在上药是恶心谁?
齐扶锦执拗地想要帮她脱去外裳,可是手一碰到她,李挽朝就忍不住尖叫。
就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打开他触碰的她的手,一个劲的想往床榻里面躲。
她的伤口在这样大的动作下,还是拉扯到了,她痛得流眼泪,可是,还是一个劲的想要躲他。
女子的肤色在摇晃的烛火下透出惨白之气,她本来已经养好了一些,可现下或许是因为惊惧害怕,面上又没了血色,没了一点人气。
她就这么怕他。
齐扶锦被她的动作刺痛了双眼,他收回了手,眼中终于浮现了一丝情绪。
他道:“你别躲了,我不碰你就是了。”
齐扶锦见她不信,从床边起身,后退了几步,“你别动,我找宫女给你换药。”
齐扶锦说完这话,也没敢再待下去,转身离开,他走得有些急,步子好似都带了些许的慌乱。
他出了殿,找了今日傍晚送水的那个宫女进去给她换药。
金风动,冷清清。
秋日的晚风中,带了萧寒的冷气,秋风猎猎,吹得他衣袍做响,齐扶锦站在殿外回廊之下,月光落在锦服上,平添了几分寂寥。
喜萍见到他从里头出来,面上的情绪不大好,犹豫再三,还是上前问道:“殿下......你还好吗?”
自从出了李挽朝的事情后,殿下的情绪看着就不大对劲了。
“好吵啊。”
他的耳朵吵得好厉害,耳朵里面的轰鸣声已经在他的脑子里面响了好多天了,一直消散不去。
耳朵被打伤了之后,他就时常会耳鸣,一开始从京城离开,去恩文府的那段时间,吵得最厉害,他头疼耳鸣,每日夜不能寐,一直到后来,他渐渐习惯了这些吵闹声。
他这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身体和灵魂,早在一年前跟着一块烂透了。
齐扶锦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像也走不出那场阴雨天。
太子其实很早就被这时有时无的耳鸣折磨,可是,喜萍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或许又是因为今日他碰到了烦闷的事情,所以本来可以忍耐的东西,现在也变得无法忍耐。
喜萍有些担忧地唤他,“殿下......”
齐扶锦的视线从远处收回,他不再说旁的话,只是对喜萍道:“明日送她出宫去吧,事先让人打点好,不要叫人发现什么。”
让别人知道李挽朝和他有什么瓜葛纠缠,对他不好,对她也不好。
和太子挂上勾,确实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
喜萍应了下来,齐扶锦又叮嘱了一句,“离开的时候,药记得带上。”
东宫的药金贵,总是比外面的要好一些,药好些,伤也好得快。
喜萍忍不住出声道:“殿下,为何不叫李小姐干脆就待在东宫养伤。”
为什么。
因为她恨他啊。
他清楚地知道,继续留下她,只会让她更厌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