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知道了,陈樾比她更尴尬。
“……”
顺着冯镜嫆的目光,陈樾默默低下头,把因为实在匆忙,而没理好的短了一截的袖口拉好。
咳,这实在是……
历经无数风雨的都指挥使正飞快思索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来化解尴尬,抬起头,冯镜嫆已径自走了。
陈樾没跟上,目送一段,捏着压岁钱回去找棠袖。
屋里已经点了灯,不过棠袖还缩在被窝里,正在数压岁钱。
听见陈樾回来,棠袖朝他伸手:“你的给我。”
陈樾给她,她打开数了数,露出个十足复杂的表情。
陈樾说:“怎么?”
棠袖道:“你这个是我的压岁钱,”她手指点点旁边一份,“我这个是小褋的。”
陈樾一听就懂了,原来岳母也觉得尴尬。
弄懂这点,陈樾当下也不觉得今天的事尴尬了,还逗趣一样说给棠袖听,棠袖听着,脸上表情更复杂了:“我都说了让你走,你非不走。”
结果可好,被逮个现成吧。
这事放谁身上谁羞愧,还尴尬,她看他就是不知道羞,才会竟然只是觉得尴尬。
她可是在他送她娘出去后,把自己整个人捂进被窝,要不是手碰到压岁钱,想着要数钱,她可能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不能走。”陈樾道,“我走了岳母会骂你,我舍不得你挨骂。”
棠袖说:“明明该你挨骂。”
陈樾说:“嗯,挨打也我挨。”
他帮棠袖把压岁钱收好,说等回头在宫里碰见棠褋,给棠褋补三份的压岁钱。
“哪三份?”
“岳母,你,我,三份。”
棠袖说行。
压岁钱放进床头暗格,陈樾回头,见棠袖拿剪子挑灯芯,灯火因她的动作微晃,而她乌发披散,半遮半掩的侧脸莹白温润如羊脂玉,低垂的眼尾处更飞着抹淡淡羞红,直看得陈樾心房满涨,心动不已。
他回身,问:“还做不做?”
棠袖放下剪子。
她疑惑道:“刚才不是结束了?”
陈樾说:“没有。”
他拉着她的手往下,棠袖碰到,先是顿了下,而后捏了捏,再揉了揉,跟玩核桃似的。
陈樾没阻止她,让她玩,只以眼神示意她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唔。”
感觉确实还没结束。
他今天好像格外兴奋。
棠袖想着,又把玩几下。
玩着玩着,陈樾贴近过来,把更多的往她手里送。棠袖手心渐渐有些汗湿,本就微红的眼角不知不觉也跟着湿了,陈樾一把拿掉她的手,将她整个托起坐下去。
棠袖低叫一声,竟是更紧了。
陈樾屏息,继而深吸口气。
良久,又是一番被子掉到地上的胡闹结束,棠袖彻底精疲力尽,一点力气都没了,全被陈樾耗干了。
从没哪次能累到像今天这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棠袖半瞌着眼看陈樾,想如果他兴奋劲儿还没下去,她就得考虑考虑要不要让他当一段时间的太监了。
她再能受得住他,也不是这么个受法。
好在陈樾终究还是个人,没让棠袖真的做出大义灭亲的举动,他很快抱棠袖去沐浴,整个过程不仅清洗得仔细认真,还难得的没趁机撩拨她,头一次如此老实巴交、正儿八经地给她洗澡。
棠袖有点好笑。
成亲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只可惜棠袖在陈樾给她洗头发时,被他按摩几下按睡着了,没能从头清醒到尾,不然她肯定还要发表一下感想,这才是一个合格的贤夫应有的模样。
殊不知翌日,算算小姐差不多该醒了的丫鬟们进屋,见早已不需要流彩守夜的小姐身边居然躺着个人,细看还是个男人时,丫鬟们有多惊骇。
——小姐居然留野男人过夜了!
——侯爷怎么办?
丫鬟们险些尖叫出声。
还是那个男人睁眼,示意她们噤声,熟悉的手势让丫鬟们瞬间收敛,原来是侯爷啊,那没事了。
不过此次算是过了明路,往后陈樾大可随时来棠府,被人碰到也没什么。
许是因此放松了警惕,之后棠东启也撞见过一次陈樾。
同为男人,棠东启自然是立马就想通了。
想通完,岳父大人对着女婿欲言又止许久,最终认命似的叹口气,半是糟心半是妥协地走了。
陈樾躬身送岳父。
之后陈樾来得更勤了。
勤到江夏侯府都几乎不回了,于是江夏侯府的丫鬟仆从们起初还很习以为常,自家侯爷就是这么忙,不回来很正常,然而渐渐的,一个月,两个月,眼看马上就半年了,侯爷竟还不回来,丫鬟仆从们开始变得焦虑,侯爷不回来就算了,怎么夫人在那次后也没再来过啊?
侯爷到底在外面忙什么,到底能不能把夫人追回来?
真是愁人。
第56章 背词 番薯。
初夏时节, 棠府二房的棠蔚行冠礼。
观完礼,棠袖想起再过几天就是流彩的生日,这一转眼流彩来她身边也差不多十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
因为流彩是从宫里出来的, 早年她问过流彩想不想嫁人,流彩可能是做女官做久了,说不想,今次再问可有想找个男人成家的想法, 毫不意外的,还是一样的回答。
“奴婢是得了小姐青眼,才有幸留在棠府,留在京师, ”流彩这么答道,“能留京已是天大的福分,奴婢只想好好伺候小姐, 别的什么都不想。”
棠袖道:“这么多年就没一个看中的吗?当小情儿养养也不错。”
流彩:“……”
流彩:“没有呢,小姐。”
而且小情儿,还是贴身丫鬟养小情儿, 也就她家小姐能说得出口了。
真不愧是小姐。
小姐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被婉拒了也没劝, 扭头就去做别的了,流彩连忙跟上。
陪小姐忙了段时间, 七月流火, 小姐的小叔子陈檖得了儿子,兴冲冲地抱来棠府给小姐看。
“当初要不是嫂嫂帮忙,我哪能娶到媳妇,又哪能生出这么个大胖小子, ”陈檖献宝一样地把儿子举得高高的,好让嫂子看个清楚,“我跟媳妇说咱俩这么顺利多亏嫂嫂,媳妇说等坐完月子出来就好好谢谢嫂嫂。”
棠袖说:“孩子起名了吗?”
陈檖说:“起了,叫陈良璥。”
“哪个璥?”
“王敬璥的那个璥。”
“璥,玉也,不错。谁起的?”
“母亲起的。”
居然是瑞安长公主。
棠袖还以为是驸马。
说到起名,又正摊上嫂子在自己跟前,陈檖肚子里一堆话不吐不快。
他道:“母亲说小时候我和兄长的名字都是她起的,我还不信,搁那纠结万一到时候父亲想了很多名字,难以抉择,我该选哪个好。结果嫂嫂你猜后面怎么着,我问父亲想这么多天该给你大孙子想好到底叫什么名了吧,父亲说他压根就没起。”
压根没起。
没起……
他眼泪当时就流下来了。
“我说这可是你大孙子,咱陈家第一个孙,怎么能没起名字,父亲说他不会起,说兄长小时候就没名没姓好长时间,是皇上问了,母亲又问父亲,才知道父亲居然一直没给兄长起名。”
从此母亲就长了记性,但凡需要起名,哪怕最简单的写帖子也不再叫父亲帮忙起笔,包括他出生,母亲完全没让父亲插手,自己一个人就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不说,还拿好多名字让姨娘选。姨娘本就有些体弱,生完他更加虚弱,因此十分感激,从小就让他敬重公主嫡母,说如果不是有嫡母,他不仅不能囫囵出生,还要不知道长到几岁才能被他那没用爹想起来要起个名字。
之后便是现在,他同表姑娘的婚事几乎是母亲一手操办,怀孕生产也是,甚至陈良璥刚被抱出来的时候,姨娘因太过喜悦而险些晕过去,也依然是母亲稳住的,他敢说他真的从没见过别人家嫡母能有他们家这位这么好的。
当然,别人家的庶子也不见得能有他这么乖巧的。
絮叨完,陈檖把陈良璥举得离棠袖更近,让多沾沾嫂子身上的财气,这样长大了最起码也能当个富贵闲人,一辈子都不用愁钱。
棠袖接过陈良璥。
陈良璥正醒着,被换人抱也不闹,仰头看棠袖。棠袖低头看他。
忽然,陈良璥咧开还没开始长牙的嘴,对棠袖咯咯笑出声。
陈檖也跟着乐呵呵:“嫂嫂,这小子喜欢你。”
决定了,以后有事没事就带陈良璥来棠府遛弯儿,务必要让陈良璥在嫂子心里也能占有一席之地。
陈良璥来后不久,按辈分说勉强和他算是同辈,同样在棠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的朱由校终于靠练字得到皇帝恩典,携弟弟朱由检出宫来棠府看棠袖。
流彩对此十分惊讶。
皇长孙来看小姐,虽有些不合规矩,但想想也算正常,毕竟小姐一直都很疼长孙殿下,长孙殿下投桃报李看望小姐,这没话说。然后面那位殿下也跟着一起来,这就教人摸不着头脑了,他才一岁多,这么小的孩子能记得住没见过几次的小姐?
流彩望向小姐,果见小姐蹲下去,对那位殿下说:“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