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母女俩早早地起床,先去祭拜了一番祁云渺的阿爹。
自从将祁琮年安葬入土之后,祁云渺便一直不曾来看过阿爹了。
如今好不容易来一趟,过段时日,她又要和阿娘一道去钱塘,她也不知道,自己下回再来会是何时。
她们一道给阿爹扫了墓,又给他烧了一些早就备好的黄纸,还给他摆了许多他生前喜欢吃的东西,最后,一家三口盘腿坐在一起,絮叨了许久的话。
当然,死人不会说话,都是祁云渺和沈若竹在说。
祁云渺其实一直不明白的事情,就是好人为什么没有好报。
在她的印象中,她的阿爹从来就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们家虽然不富足,但阿爹打猎的手艺好,也是每年都有余庆,不至于日子过不下去。
阿爹从来都心善,时常在村子里帮扶各种人,口碑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
但就是这样的阿爹,最后竟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幸好怀王也是遭到了报应。
这日,她们在祁琮年的墓前坐了许久,直到午时,日头实在晒得慌,沈若竹还得去镇上买东西,感谢人家邻居婆婆,她们这才离去。
回到村中,即便只待几日,沈若竹也有许多的事情要忙。
至于祁云渺,她原本在村里便有许多的小伙伴,那些小伙伴们听说她回来了,都纷纷来找她玩。
他们问祁云渺上京城的风光,问她在那边过的好不好。
平心而论,祁云渺在上京城的日子,不是念书就是练武,其实说出来,有些许无聊,但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讲自己在相府过的不好,是以,便点了点头。
他们问她在京城过的好不好,她点头;他们问她在京城过的开不开心,她也点头;他们问她京城到底怎么样,祁云渺撑着脑袋想了半天,道:“繁华,但是不如乡野自在。”
小伙伴们都觉得她是在撒谎。
那可是京城诶,怎么会不如乡野好呢?多少人可是一辈子都去不了一趟京城的。
祁云渺也不知道该如何和这群人解释京城里的事情,阿娘说,最好不要和村子里的人提自己曾经住过相府,她便也不能说得太具体。
虽然她有些事情不太好回答,但到底大家都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好朋友,慢慢的,没过多久,大家还是又打成一片了。
祁云渺跟着阿娘一共在青州住了五日。
这五日间,山明水秀,祁云渺几乎每日都去看一遍自己的阿爹,有时候是给他带他喜欢吃的东西,有时候是给他带路边摘的野花。
秋日里,山间开了好多好多的花,黄色的是野雏菊,白色的是山茶,绿色的是留兰香,还有各种秋海棠、芙蓉花,祁云渺虽然念书不怎么上道,但是对于这青州的山野,可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阿娘为阿爹选择安葬的地方很漂亮,漫山遍野的缤纷。
这一日,祁云渺是提着弓箭去的山上。
她昨日下山的时候,见到了山上有松鼠,还有奔跑的野兔,祁云渺还从来没有试过自己独自狩猎,是以这日她便提上了弓箭,也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狩一只兔子回家。
而她运气也实在是好,这日看望过阿爹之后,她在山间绕了一圈,没多久便发现了一只蹲
在草丛之间的野兔。
只见她毫不犹豫地提起弓箭,对准了自己的目标。
“嗖”“嗖”两声——
在祁云渺的弓箭射出时,她却听到,在这山间,竟还有另一道弓箭响起的声音。
两支箭羽同时射中了面前的兔子。
祁云渺顺着箭羽飞来的方向去看,诧异这是何人。
据她所知,村子里只有阿爹一个猎户才对。
而不过刹那,她便见到,距离自己不远处的树枝上,竟然掩藏着一抹鲜艳的红色身影。
“越楼西?”
或许是前阵子和越楼西接触的多了,祁云渺如今一见到红衣之人,便觉是他。
但她很快又觉得不可能。
虽说越楼西他们似乎目的地也是青州,但他们这是乡野,他们是来巡查百姓的,怎么也该先在城镇里才对。
结果她话音刚落下,树梢上便传来一阵难以抑制的轻笑,那笑声顺着风声,再度捎入祁云渺的耳中,叫她明白,这的确就是越楼西没错!
祁云渺呆住了。
不确定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么?
“妹妹!”
越楼西坐在树枝上,到底还是改不了捉弄祁云渺的心思,时不时便喜欢叫她妹妹,逗着她玩。
祁云渺仰头望着那树梢间的身影,喊道:“越楼西,你怎会在此处?”
“我自然是来狩猎的啊!”越楼西道。
“狩猎?你跑到这里来狩猎?”祁云渺还是纳闷。
只见前方树影晃动,越楼西纵身一跃,便落到了地上的草丛里。
他笑起来,满山婆娑的树影,竟都不如他脸颊上的那一点光亮。
越楼西道:“我跑到此处来狩猎怎么了?我和父亲前几日便到了青州,在青州城里待了两日,只觉乏味,那青州刺史便道,我们可以到这边来狩猎,这边的山水是出了名的好。”
好吧。
原是如此。
祁云渺拎起地上的兔子,道:“那这只兔子可得归我,是我先见到的!”
“嘿。”越楼西乐了,“我早在树上等着呢,要见到也该是我先见到好吧?”
“可这是我
第1回 一个人狩猎!“祁云渺不肯退让,道。
越楼西便抿着唇瓣,笑看着祁云渺:“那这般,你和我一道在这山间再找找,若是还能找到一只野兔,咱们俩同时猎到,这只就归你了,如何?”
唔,也行。
一人一只,谁也不吃亏。
祁云渺便和他一道在这山间又继续找了一番野兔。
其间,越楼西问了她不少的问题,问她家是不是就在这附近,问她射箭练习多久了,又问她,独自上山难道就不害怕么?
他的问题实在是多,祁云渺一一回答过后之后,也不遑多让,和他反问回去。
“越楼西,你们要在青州待多久?”
“越楼西,你练武多久了?”
“越楼西,我们怎么能每一回都如此碰巧地遇见?你们是不是故意跟踪我和我阿娘的?”
前两个问题,越楼西都照常回答了。
到这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越楼西忽而将嘴角咧到最上边,道:“你猜猜,我和我爹是不是故意粘着你们娘俩的?”
祁云渺其实就是随便找几个问题,不甘示弱地想要和越楼西问回去。
她听着越楼西的这个回答,只觉好笑。
“我才不猜呢,就算你们俩要故意粘着我和阿娘,马上我们也要去钱塘了,你们还能一直跟到钱塘么?”
“嘿!”
她一张小嘴,能说会道的,越楼西真想扯扯祁云渺的脸颊,看看她这看似娇嫩的脸皮,是不是当真软糯。
但他好歹是忍住了。
他和祁云渺一道在这山野之间行走,祁云渺对这一片熟悉,基本都是她在带路。
两个人没走几步路,很快便又在树底下见到了一只逃窜的野兔。
祁云渺和越楼西同时默契地拉开弓箭,对准了那正在奔跑的野兔。
只听“嗖”“嗖”两声,两支箭羽,又同时扎在了野兔的后背上。
毫无意外。
越楼西还是第1回 遇到同自己如此默契的小姑娘。
“可以啊。”他转头看向祁云渺的眼神,满是赞赏。
“哼!”
祁云渺微微得意地仰着脑袋,把野兔后背上的箭羽拔下来,把野兔交给越楼西,便想同他分道扬镳。
但是越楼西突然拉住了祁云渺的衣摆。
他仰着笑脸问:“都碰上了,不请我回你家坐坐吗?”
第四十章 祁云渺终于知道,越群山哪里……
祁云渺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她看看面前的越楼西,又看看面前的越群山,总觉得自己是被越楼西给算计了。
适才在山上,越楼西问她要不要请他回家坐坐,那祁云渺便想,他都已经到这里了,她便请他回家坐坐也无妨,结果谁想,他们在下山的路上,竟又碰上了越楼西的父亲!
于是,祁云渺便将他们父子都给带回家了。
她坐在自家的小院里,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魁梧,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武将;一个虽然目前身材和高度,都尚不及他的父亲,但凭其如今的长势,祁云渺几乎已经预见他将来的样子。
她越想越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阿娘尚未归家,便只能由她去烧煮了茶水,招待他们父子。
越群山在祁云渺家中四处转悠了一圈,问道:“你们之前一直都是住的这里?”
祁云渺点点头:“是啊。”
越群山眉间便蹙得更深了。
这山脚下的小院子,说是院子,但其实不过是两间木屋加上门前一块由篱笆围起来的空地。
木屋里,做了两间卧房,一个厨房,还有一个小书房和一个摆放杂物的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