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忌这里人多,薛裕忍住没问。等进了行宫,薛裕带着早就准备好的郎中上前,刘豫却摆摆手,说:“不用了,这位仙姑救了朕的命,朕只信得过她。”
薛裕扫过赵沉茜,赵沉茜面无表情,卫景云守在她身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薛裕发现他似乎低估了这个女子,她远比他想象得有野心、有手腕,他今夜这些举动,反倒为她铺路了。
但木已成舟,薛裕哪怕不忿也无可奈何,只能试着问:“陛下,怎么没见贵妃娘娘?”
听到贵妃,刘豫霎间沉了脸,冷笑道:“朕也想问你。今夜,朕分明看到是杨湛带走了贵妃。朕给了你那么多好处,你竟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薛裕听到杨湛,脸上表情微变,他不断扫过赵沉茜、卫景云二人,刘豫却像看不到一样,质问道:“说,你当初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薛裕没想到刘豫对此女的信任竟已到这种程度,他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臣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当初您问镜在何处,臣立刻就将薛婵送去汴京,杨湛那厮纠缠不休,臣不惜动用经营多年的人脉,在他的饮水里下毒,让他慢慢毒发,杨家人至今都以为杨湛是伤心过度,抑郁而亡。杨湛下葬时,臣特意去看了,他绝无可能活着啊。”
刘豫问:“闹鬼的事,也是你传出去的?”
“这还真不是。”薛裕说,“当初毒下在水里,难以控制,杨家其他人被误伤在所难免,但他们看到的鬼影和我完全没关系。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从不做这类鬼鬼祟祟的事。”
赵沉茜听着简直想冷笑,好一个光明磊落,真是令人作呕。赵沉茜问:“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薛裕警惕地看着她:“这等大事,我自然不会宣之于人。当年给杨湛投毒的下人我也处理了,除了我,再无人知晓。”
也就是说,连薛婵都不知道杨湛到底是怎么死的,难怪杨湛怨气那样大。赵沉茜叹息,说:“杨大少奶奶乘船落水,回归龙宫,薛贵妃也消失在射阳河边,或许她也回了龙宫,做了另一颗夜明珠。看来,薛家女注定和水有缘啊。”
薛裕对这套说法嗤之以鼻,好端端的人消失不见,要么被杀要么偷梁换柱,哪有什么龙宫?但薛婵被掳是事实,哪怕被找回来也失了贞,不如死了,运作一个落水为仙的美名,好歹能助力她妹妹入宫。薛裕不再争辩了,顺势道:“兴许是吧,明日臣就让人为射阳仙子塑一座金身,请龙王庇佑我大齐风调雨顺,国祚绵长。”
赵沉茜似笑非笑道:“有塑金身的钱,刺史不如开仓放粮,用实际行动为陛下分忧。如今山阳城米价这么贵,刺史铺子里却有良米千石,堆积成山。前线还在打仗,如果山阳城激起民变,对战局、对陛下都不好。陛下,你说对不对。”
刘豫点头,煞有介事:“仙姑说的是。朕命你明日以贵妃的名义布棚施粥,若是少了,就是存心和朕作对。”
薛裕不可思议地看向刘豫,刘豫出去一趟,脑子被撞坏了吗?要不然怎么想起施粥这种赔本买卖,那些百姓一没钱二没权,给他们好处,他们能回报什么?
但刘豫正在气头上,薛裕不敢触霉头,何况这个关头施粥也有利于给薛姜积累名声,就算进不了宫,嫁个高官也不错。与未来的钱权名利相比,囤米的钱算得了什么,薛裕心想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咬着牙说:“陛下真乃千古仁君,臣遵命。”
刘豫折腾这一晚上,实在累了,挥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薛裕拱手退出,在门口,他看着赵沉茜和卫景云,似笑非笑道:“仙姑好算计。你之前表现得冰清玉洁,我还真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没想到,仙姑才是最有心计的人,连老夫也被你骗进去了。”
赵沉茜笑了笑,说道:“不及薛刺史,为了权力,连女儿女婿也下得了手。”
薛裕冷笑,不识天高地厚的丫头,才刚获得圣宠,连位份都没有,就以为能和他叫板了?薛裕刀剐一样瞪了她一眼,怒而拂袖:“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们等着瞧。”
卫景云眯眼,下意识要上前教训薛裕,被赵沉茜拦住。她望了眼薛裕的背影,连表情都欠奉,淡然转身:“走吧。”
不要和蠢人及死人,计较长短。
卫景云送赵沉茜回客房休息,他亲眼看到她的屋里亮了灯,才回自己的院子。灯火渐熄,折腾了一整晚的薛府终于能安然入睡。树叶沙沙,一道黑影掠过院墙,蹑手蹑脚推开门,直奔床榻。
然而等掀开被子,里面却空空如也。黑衣人大吃一惊,在床上四处摸索,甚至不惜翻看床下。屋里静悄悄的,仿佛只有黑暗和焦躁,这时阴影里冷不丁传出一道声音:“贵妃娘娘,在找什么?”
黑衣人悚然一惊,下意识拔刀回头。云层被风吹散,月光入户,树影如荇,对方缓缓走出阴影,露出面容。
黑衣人看到来人,瞳孔不受控放大:“是你?”
赵沉茜披着黑色斗篷,从容道:“你父亲到处抓人给你看病,我好心救你,你却一直躺在床上装病。薛二小姐,你把大家都骗得好惨呐。”
黑衣人眯眼,冷冰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沉茜没错过她握刀的小动作,赵沉茜不慌不忙走到香炉前,嗅了嗅香灰,漫不经心道:“我奉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要不然,你就找不到真正的贵妃了。”
薛姜瞳孔紧缩,再也控制不住,厉声问道:“你把我姐姐藏到哪里了?”
赵沉茜却不说话,拨弄着香灰,说道:“我就说你为什么要在家里摆这么多镜子,原来,只是为了演今日这出戏。你得知了你父亲的念头,并从母亲那里套出刘豫会带贵妃来省亲,所以故意当众晕倒,故意装病装得全城皆知,就是为了吸引薛婵。你知道以薛婵对你的疼爱程度,一定会亲自来探望你,你趁机将她迷晕,放在床上装病,你则换上她的衣服出门。薛刺史说薛贵妃担心过度,哭肿了眼睛,一晚上都戴着面纱,其实,所谓‘薛贵妃’早就换成了你。我先前还奇怪,薛府明知道要接驾,为何守卫会差成这样,被人从后宅劫走女眷,但若是出了内应,那就不足为奇了。薛姜,你将真正的薛贵妃藏在闺房里,自己扮作她,有意惊动侍卫,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劫持到水边,然后消失不见。要是我没猜错,之前你一直闭气藏在船下吧,等所有人走后才上岸。你这样做,想过会给商船主人带来麻烦吗?想过你姐姐愿不愿意以这种方式,离开后宫吗?”
薛姜紧绷着身体,冷冷问:“你是怎么发现的?我们姐妹本来就长得像,我又准备多时,明明连我爹娘都看不出来。”
赵沉茜指向她的手:“说来完全凑巧,我原本以为你也被镜妖困在梦里,特意寻来了特殊粉末,涂在镜子上隔绝光线,好救你出来。但你依然没醒,那时我就怀疑了,后来我看到薛贵妃手掌有荧光,我涂的粉末非常特殊,无形无色,唯有带水擦拭才会沾染。薛贵妃堂堂后妃,为什么会擦拭妹妹房间里的镜子呢?我便确定,被刺客挟持的薛贵妃不是薛婵,是装病的你,刺客也不是杨湛,而是化成杨湛模样的镜妖。”
薛姜见一切已经暴露,也不再掩饰,说道:“你在替那个昏君打抱不平吗?呵,那个昏聩的老男人为了霸占我姐姐,强行拆散了她和姐夫,害姐夫死于非命,害姐姐郁郁寡欢。只要‘薛贵妃’死了,她就能自由了,可以和杨湛游山玩水,破镜重圆。你根本没经历过,怎么会懂?”
赵沉茜叹息地看着她:“我怎么会不懂。在旁观者眼里,只要错过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就能破镜重圆,可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你怎么知道她愿不愿意?”
“她怎么会不愿意!”薛姜愤怒地低吼,“姐姐她明明那么喜欢杨大郎!”
“但杨大郎已经死了。”
“他没死!”薛姜固执道,“他死前自愿献祭给镜妖,唯一的愿望就是救妻子脱离苦海,他甚至都没有要求镜妖为他报仇!镜妖完全继承了他的模样、性格、记忆甚至情感,他会一直活着,和姐姐厮守终身。”
赵沉茜心里摇头,镜妖确实可以完全映射一个人,连小动作都一样。但是,一个不再成长,不再随着两人经历的事情而变化的爱人,即便他拥有对方所有特质,又怎么会是那个人呢?赵沉茜和薛姜说不通,叹气道:“罢了,你和她说吧。”
赵沉茜侧身,让出后面已泪流满面的薛婵。满屋子的镜子像受到感召,嗡嗡作响,月光如流水一样凝聚,莹莹化出一个人影。
他长身玉立,年轻如昔,眉眼里的疏朗爱意一如往常。他看到薛婵,下意识朝她走来:“阿婵。”
薛婵泪光中闪烁着怀念,但身体却是疏远的:“大郎。”
她想问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她走后杨家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死,杨家为什么会搬离祖宅,甚至传出闹鬼。可是她看着对方的眼睛,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她知道,哪怕面前之人和杨湛再像,也只是一枚冰冷的镜子,不是记忆中为她爬树翻墙、为她求平安符、在街上等一天只为看她一眼的少年。她的少年郎,已经被她的父亲害死了。
薛婵再也受不了,眼泪滚滚而下:“镜与人俱去,镜归人未归。”
杨湛愣住,他的记忆里他们从未吟过这首诗,他不知该如何应对。薛婵看着他,说完后半句:“无复姮娥影,空留明月辉。大郎,我这就来寻你。”
说着她突然拔出簪子,往自己脖子上捅去。赵沉茜早就防着她这一手,见状立刻拦下,反手击掉她的金簪。薛姜狠狠吓了一跳,忙扑上前:“姐姐!”
薛婵脱力跌倒在地,泣不成声:“他因我而死,我却苟活于世,甚至当上了贵妃。我还有什么颜面享受快乐,我早在被送走那一刻,就该自尽以全情意。”
这种感觉,赵沉茜再明白不过。她轻叹一声,捡起薛婵的簪子,用帕子拭去上面的灰尘,说:“他的死非你所愿,如果他真的爱你,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余生幸福快乐,而不是自寻短见。如今你已不再是十六岁的少女了,你去过汴京,见过梁汉之争,见过民生疾苦,如果你眼里仍然只有情爱,抛去偌大责任不管,只愿和一个死人厮守终身,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簪子重新绽放光辉,赵沉茜轻轻将精美的金簪插回薛婵发髻,说:“这一回,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
薛姜听到,对赵沉茜怒目而视:“你在说什么!姐姐,我只是想让你幸福,绝没有想过让你死。如果我知道你见到他后一心寻死,我绝不会安排这出戏!”
薛婵抱住薛姜,像小时候那样摸着她的头发,含泪道:“我知道,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姐妹两人抱头痛哭,薛婵哭了一会,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她擦去眼泪,轻轻捏了下薛姜的脸:“多大人了,还哭得像小花猫一样。”
薛姜和薛婵撒娇,薛婵拿出帕子,亲手替妹妹将泪痕擦拭干净,扶着地面柔柔地站起来。她恢复了温柔娴雅,对着赵沉茜福声道:“我曾在宫里听说过您的事迹,没想到今日得以面见公主。”
赵沉茜挑眉,不为所动:“我只是一介平民,贵妃在说什么。”
薛婵轻轻摇头:“殿下无须紧张,我并无他意,只是略表对您的仰慕之情。深宫寂寞,我常听宫人们闲聊,她们说,福庆公主殿下是天底下最美丽、最聪慧、最有胆略的女子,她虽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但只要见到她就知道,容貌只是她身上最不值一提的事情。我原本还不理解,今夜一见到娘子,我就想起了宫人们的话,我不会认错的。”
赵沉茜依然冷清道:“可是据我所知,福庆公主已在六年前死亡。”
“是失踪。”薛婵语气柔缓,双瞳剪水,文弱中却自有一股力量,“宫里没人相信福庆公主真的死了,哪怕汴京城破,皇宫易主,依然有很多宫女相信长公主一定会救她们于水火。大家都等着您,回来。”
第91章 围城
赵沉茜沉默, 故人的消息近在眼前,她想问却又不敢问。忽然,杨湛——或者说镜妖的身形闪烁, 露出消散之态,赵沉茜惊讶,猛地反应过来:“不好, 刘豫那边出问题了。”
薛婵一脸茫然,薛姜却猛然想起赵沉茜从河边救了那个老男人, 她双眼烧得晶亮,愤愤不平:“那个昏君有什么好,你还要救他?”
“来不及解释了。”赵沉茜对镜妖说, “鉴心镜,带我去刘豫寝宫。”
眼前白光一闪, 她就站到了临时行宫,一个蒙面人站在榻前, 正在对镜子施法。他听到身后动静, 立刻拔剑转身, 等看清来者是个女子,他的剑尖微微迟疑, 有些不理解眼前的状况了。
苏昭蜚听到侍卫喊找到刘豫,担心中计了, 他让容冲带着那具昏迷的男人先走,他留在山阳城,看看刘豫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他避开重重守卫,二探薛府,然而等他掀开被子,却只看到一面镜子。
又是镜子?苏昭蜚也较上劲了, 他今日非要让这只镜妖老实交代。
然而没想到,他等来的不是镜妖,而是容冲的老相好。
早知道就让容冲来了,他的女人实在太麻烦了。苏昭蜚没好气收剑,问:“怎么是你?”
赵沉茜不着痕迹扫过苏昭蜚,也问:“敢问阁下是……”
“我是谁你不用管。”苏昭蜚半遮着脸,凶巴巴道,“你只需要回答,刘豫呢?”
“苏道长不知道刘豫去哪里了吗?”赵沉茜反问,“你应该清楚,我们带回来的,只是镜妖伪装的刘豫。”
“你和镜妖有什么协议我怎么知道?”苏昭蜚恶声恶气说完,突然狠狠一愣。
赵沉茜看着他笑了笑,道:“你果然姓苏。我应该叫你苏道长,还是苏无鸣,抑或苏将军?”
苏昭蜚面上撑着冷酷强硬的杀手范,其实后脑勺不断渗汗。他好像理解容冲为什么会栽在这个女人身上了,一个回合不到,他连底裤都被人诈出来了。怎么办,他要说什么?
赵沉茜看到苏昭蜚的表现,哪还不知道答案。她垂下眼睛,抿了抿唇,轻声问:“他走了吗?”
这个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苏昭蜚沉默片刻,问:“在岸边的时候,你早就醒了?”
赵沉茜没回答,这种时候沉默就是默认。苏昭蜚收剑入鞘,觉得没什么好说了,道:“既然这个刘豫是假的,那我的任务完成,走了。不管你要做什么,别糟蹋这条命。”
说完,苏昭蜚握着剑就往外走,他要出门时,赵沉茜突然喊住他:“我究竟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妖怪的名字不能随意示人,一旦喊出妖怪全名,妖就要受对方号令。第一个喊出镜妖名字的是杨湛,第二个是赵沉茜。
想要收服这么强大的妖怪,绝非易事,所以赵沉茜在镜中世界和镜妖做了交易,她愿意放镜妖自由,而镜妖,需要帮她做一件事。
扮演刘豫。
只有魂魄献祭给镜妖,镜妖才能完全继承此人的情感、记忆、性格,刘豫只是昏迷,没有完全沉迷于镜中世界,镜妖不能复刻刘豫,但化作他的样子骗一骗薛裕等人,已经足够。
赵沉茜从镜中出来的时间要早一些,她听到了容冲和苏昭蜚的对话,哪怕不明白容冲失了一半血是什么意思,也不难猜到不是什么好事。她不想容冲再伤害自己,装作刚刚醒来,让容冲带走了真的刘豫。随后,她带着镜子来到河边,趁机让镜妖化成刘豫的样子,躺入芦苇丛里,她再喊人过来。
她救下了薛贵妃,炮制了一个刘豫,一切都按她的计划进行。除了容冲。
醒来后的事情接连不断,赵沉茜忙于自保,一直没有好好想过,是谁救了她,她是如何苏醒的,复活真的不需要代价吗?她醒来后,为何突然拥有了灵力?
苏昭蜚停在门口,月光将他的背影拉成长剑,他望着横无际涯的天空,说:“这件事,还是让他亲口和你说吧。”
赵沉茜闭眼,苏昭蜚这样说,无疑承认了赵沉茜的猜测。原来那夜,他真的来了。她无名无姓、无因无由的一封传讯符,他竟然真的不远千里赶来,并且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个傻子,为何总是这么蠢?
月光静默,唯有沙沙树叶声在殿中回荡。赵沉茜静了片刻,说:“苏将军,我以前摄政公主的身份,邀你合作一件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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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驾在山阳城遇刺,皇帝大怒,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侍从离开薛府,回营地去了。他似乎恼了薛家,一个薛家人都没知会,只带走了自己新收的美人。美人戴着幕篱,高冷清傲,一言不发,连身后两个侍女都系着面纱,做足了派头。
一路上刘豫都和美人同车,甚少露面,连贴身内侍都不让入内。随行的契丹士兵忍不住说酸话:“这位真把自己当皇帝呢,昨天才丢了位温柔娴雅的贵妃,今日便又宠幸起超凡脱俗的仙姑。呵,他也不怕折寿。”
然而无论再酸,明面上总要给刘豫皇帝的尊敬,他不允许人入内,士兵们就不能去打扰。这些人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们看不起却又垂涎不已的美人,才是御车的真正使用者。
赵沉茜让镜妖扮刘豫,她作为随行美人一起去营地,薛婵、薛姜二人则伪装成她的侍女。这一路谁都没有闲着,赵沉茜一边翻阅车上的文件,一边让薛婵讲述刘豫身边人及北梁大致势力。赵沉茜多年理政的功力没有荒废,没一会,她就理清了局势。
越往北走,人烟越少,渐进旗旌翻滚,连营高垒,握着长矛的士兵不留情面拦在马前,厉声问:“来者何人?”
随行的太监快步上前,怒斥道:“大胆,这是陛下的御驾,还不跪下行礼?”
陛下?执勤士兵怀疑地扫过他们:“大齐皇帝昨日刚去了山阳城,怎么今日又来一个陛下?”
太监见小小一个门卫都敢如此无礼,气得竖眉:“大胆!难道还要陛下出来,向你证明吗?”
前面的争执声音不小,赵沉茜在车内听了个一清二楚。她掀开车帘,只露出一截白净如玉的下巴,说:“公公,士兵也是职责所在,勿要为难他们。”